“酒后乱性”四个字一出,陈流火原本还挺平和的脸色,就突然微沉了一下。
但他站的位置正背着窗户,此刻,突然变化的神情被窗帘投下来的阴影所遮挡住,张安竹没能看真切,便依旧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
“哦,你放心,当然不是真正的酒后乱性,只是布置成“酒后乱性”的一个局罢了。然后,再“很不巧”地让阿姨知道这件事,于是,作为男人,你“不得不”承担下责任,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跳过培养感情这個步骤,直接把关系升级到男女朋友……”
她微微一笑,“你看,这个方法也很不错吧,除了对心理素质和临场演技的要求比较高之外,比第一个要快捷省事得多了……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回答她的,是陈流火没什么起伏的声音。
她有些意外地看了过去。
“酒后乱性什么的,不可能。”
她愣了愣,解释道,“不是真的要你和我酒后乱性,只是演一场戏而已。”
“演戏也不行。”
他的语调依旧平淡,但寒意却很重。
女人敏锐的直觉终于让张安竹感觉到了某种异样,几秒后,她敛去了笑,轻声道,“我知道了,那就排除这个办法。”
陈流火调整了下呼吸,将语气放缓了少许:“就按照你说的第一个吧,假戏真做。”
“你确定?”她问。
“嗯。”
“那接下来的,就是你的任务了。”
陈流火:“?”
“哦,”张安竹从容地说,“我又没谈过正儿八经的恋爱,对怎么假戏真做没经验啊。而你不一样,一来你有过前女友,二来又是写恋爱日常文的,经验丰富,你先写个大纲啊剧本啊什么的,让我学习一下技巧,应该没问题吧。”
“……”
陈流火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道:“我那些经验都是纸上谈兵,华而不实。”
“也对哦,你的经验要是真管用的话,应该也不会这么排斥恋爱和结婚了。”她沉吟了会儿,点头赞同,又说道,“不过,一个写恋爱日常文的作者却是单身主义……还真是有趣的搭配……唔,我挺好奇的,那些甜甜的恋爱情节你是怎么写出来的……按道理你和你前任应该不那么甜呀……”
“你不是写悬疑吗?你杀过人?”陈流火依旧面无表情地回应她。
“想象,都是想象。”
“那我也是。”
“嘻嘻~”她笑了一声,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了,站起来说,“好啦,我想参观一下你这里,行吗。”
“……”
“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吗?”
“没有。”陈流火淡淡地回,“你随便看吧。”
张安竹背着小手,在一室一厅里左晃晃,右转转,看过客厅和厨房后,便转去了阳台。
“你还种了花啊,是什么花?”
她的声音悠悠飘了进来。
“栀子和茉莉。”
“哦,真有闲情逸致。”
片刻后,她又晃了进来,视线投向了陈流火的卧室方向。
卧室的门半开着,里面的景象不说一览无遗,也大半清清楚楚。
“那里怎么有个笼子,你不是有鼻炎,不能养猫吗?”
“不是猫,是仓鼠。”
“仓鼠?你还养了这个啊……”她眨眨眼,“我能看一下吗?”
陈流火起身走进卧室,把仓鼠笼子拎出来,再放在茶几上。
张安竹连忙蹲下身子,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只看到了一个滚轮,小木屋,食盆水壶和笼子底部厚厚的木屑。
“鼠鼠呢,在哪呀?”
陈流火挖了一勺鼠粮,哗啦啦的倒进食盆。
一只圆滚滚的仓鼠从小木屋里面钻了出来,跑到食盆前,两只小爪子飞快地将食物送进嘴里,很快,毛茸茸的腮帮子便鼓了起来。
“好可爱噢。”张安竹看得兴致勃勃,扭头问陈流火,“它叫什么?”
“芝麻。”
当时买回来时还没满月,黑黑小小的一只,所以他就给取了这么个名字。
“咬人吗?”
“一般不咬。”
她的眼睛更亮了,有些跃跃欲试。
“那我能不能摸摸看?”
“可以。”
陈流火打开了笼子门。
张安竹满脸兴奋,把手伸进了笼子。
但在她指尖离它还有好几厘米时,正专注于食物上的小家伙就敏锐地察觉到了,立即鼓着腮帮子,哧溜一下钻进了木屑堆里。
张安竹一怔。
“它怎么跑了?”
“因为它还不熟悉你的气味。”
陈流火说,“仓鼠的胆子很小,非常容易受到惊吓,所以警惕性很强。刚买回来的时候,它也是天天躲着我,直到我天天喂它,它对我的气味熟悉了,知道我不会伤害它,才敢在我面前出来。”
张安竹有些失望,“所以我摸不到它了,对吗?”
陈流火思考了一秒后,从鼠粮里翻出了几粒瓜子,让张安竹拿着,然后他轻轻敲了下笼子:“芝麻。”
随即,某处的木屑开始拱动,很快,一个小脑袋钻了出来,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陈流火将手伸进笼子。芝麻没有动静,任凭他把它捏了出来。
它躺在陈流火的手心中,四脚朝天,袒露着粉嫩柔软的小肚肚,满脸呆萌乖巧地一动不动,只有嘴巴还在快速蠕动,不停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陈流火又捏捏揉揉了几下,芝麻依旧毫不抵抗,任他亵玩。
张安竹看着,一脸羡慕。
“把瓜子放在手心里,再把手伸过来。”陈流火说。
张安竹依言照做。
陈流火慢慢将手中的仓鼠凑近,小家伙似乎闻到了瓜子的味道,耸动着鼻子,翻身爬了起来。
这葵瓜子的气味儿里还混着一股陌生的气味,天生的警惕让它没有冲动往前,只是看着张安竹的方向,犹豫不定。
“它不敢来啊,怎么办?”张安竹轻声问道。
“不急,”陈流火说,“等会儿。”
小家伙终究没能抵挡住瓜子的诱惑,一边拱起脊背竖起耳朵,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一边小心翼翼地向着张安竹的手心爬去。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
慢慢接近。
终于,它暂时放下戒心,爬进了张安竹的掌心中,抱起一粒瓜子咔吧咔吧地啃了起来。
“哇,你快看,它吃了!”她兴奋又激动,扭头看着陈流火,脸上的笑容如孩子般天真。
陈流火瞥了她一眼,觉得她这样子居然有几分可爱。
“乖鼠鼠,让姐姐摸摸看哦……”
张安竹说着,小心翼翼地举起另一只手,试着摸了一下小家伙,结果小家伙又瞬间成了惊弓之鸟,抱着瓜子,哧溜一下,从她的手心逃回了茶几,钻回笼子。
“又跑了。”她噘起嘴,有些不开心地道。
“仓鼠就是这样,习惯就好。”陈流火淡淡地说,“它们太警惕了、太敏感了,要和它们建立信任关系,是个很漫长的过程,需要先用食物作为诱饵,一点点地让它们熟悉你、适应你的存在,等它们对你完全放下心来,你再怎么rua它们,它们也不会反抗了。”
闻言,张安竹的眸底忽然漾起了极其细微的波澜,她直直地注视着正低头关笼门的陈流火,唇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声音极轻极轻地说:“其实啊,不光仓鼠是这样,人也是一样的。”
“……你刚才说了什么?”陈流火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没有,你听错了。”张安竹微微一笑,声音平缓温和地说,“好啦,我们再商量一下,具体该怎么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