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张安竹悄悄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她感受到那自他的掌心传来的暖意,再传入她的手心,又沿着她的手心进入了身体,温柔地熨帖着她的心脏,让她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晚安。”她温柔的声音回荡着。
陈流火闭着眼,没有回答。
他的睡眠质量不是太好,尤其是中途醒来太久,大脑过度清醒,就容易胡思乱想的失眠,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赶紧重拾睡意。
但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往往都是与愿望相违背的。
陈流火躺在那,数着自己的呼吸,不知过了多久,才感受到睡意一点点地爬上来,迷迷糊糊中,突然听到张安竹的声音。
她问:“陈流火,你睡着了吗?”
“大姐……你又怎么了?”陈流火没睁眼,含糊不清地问。
“我的脚好冷啊,”她轻声说,“你有没有热水袋什么的?”
陈流火吸了口气:“我没那玩意。”
“那怎么办?”
陈流火困极,随口说:“等你睡着就热了。”
“可我脚冷得睡不着呀。”
“那就等睡着。”
陈流火已经困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话了。
“……”张安竹在他的手背上掐了一下。
这一掐让陈流火清醒了几分,睁眼看向她:“你干什么?”
“我的脚真的好冷……”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可怜兮兮地说,“从小到大,只要脚一冷,我就怎么都睡不着,主要是我们女人比较容易气血虚,所以一遇冷后,脚就容易热不起来,得有个热的东西捂着……”
“……”陈流火无可奈何,“你脚冷我也没办法啊!要不然,我现在起来,去给你倒点热水泡個脚?”
“那倒也不用这么麻烦。”张安竹小声说,“主要我的被子也不够暖和,要是能暖和一点……”
陈流火打断她:“你该不会说,想和我一起睡吧?事先申明,我不习惯和人盖一床被子这种事情。”
“不是不是,”她连忙否认,而后声音又低了几分,吞吞吐吐地说,“应该说不全是,我就是……想……嗯,能不能……只伸脚过来,等捂热了就回去……”说到这里,她想到什么般,又立即闷闷地改口,“算了,这样估计你也睡不好了,嗯,就当我没说过吧……我再试试看能不能睡着,晚安。”
听了她的话,陈流火本来是有点不快的,但听到最后一句时,突然就有点心软了。
她的手那么冷,估计脚也暖不到哪里去。
“就只伸个脚?”
张安竹似乎没料到他会开口,静了好几秒,才愕然地反应过来:“啊?哦,对啊,就只把脚伸过来就可以了。”
陈流火认命地叹了口气:“行,你把脚放过来吧。”
过了几秒,一阵冷风透入的同时,似是有什么微带着凉意的东西悄悄地钻进了他的被子里,最终,停在了他的小腿边。
分明还没真实碰到,却有一小点儿柔软细腻又冰凉沁人的感觉慢慢传了过来。
陈流火浑身都打了个冷颤,小腿上的汗毛都不禁竖了起来。
他的直觉在告诉他,她没有穿袜子,他忍不住想象那双小脚上的肌肤是怎么样的娇嫩滑腻,却又冰凉可怜。
“你的被子里面好暖和啊。”这时,张安竹悠悠地,满足地叹了口气。
陈流火闭着眼,强行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嘴里说,“赶紧睡觉。”
“好哦。”
过了两分钟,陈流火又想起一件事,补充道:“还有,这次不许钻我被子里,你要是再钻进来,我就……”
“就……”了半天,他也没想出来有足够威胁性的话。
“我要再钻你被子里,我就是小狗,行了吧?”张安竹信誓旦旦地说。
“行,你说的。”
她又问:“对了,我送你的坠子你有没有每天在戴啊?”
“有有,每天都戴。”陈流火打了个哈欠,“快睡吧。”
**
安静的夜,安静的卧室。
窗帘拉着,外面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再加上这栋房子远离马路,很是安静,安静得像是整个城市全部都沉睡了。
张安竹躺在那儿,耳朵里传来身边陈流火隐隐约约的呼吸声,还有,手脚处的暖意。
自那次意外后,她一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成了空心的,仅有一层美丽的外壳,内部却是一个黑洞,飘忽而虚无。
但此刻,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她身子里的那个黑洞就仿佛被一点点地填满了。
她终于感觉到久违的真实与安心。
他还在,而且就在她的身边,这样就很好。
她屏住呼吸,悄悄地转过头,黑暗让她看不清细节,只能隐约看到床上男人躺着的轮廓。
看了一会儿,她轻轻的,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挪得离他更近了一点,但因为怕惊醒他,又不敢太近。
其实,她很想主动凑近去抱着他,但理智警告她这样的举动还太早,不要操之过急。
没关系,现在已经很顺利了,只需要耐心一点,慢慢地,循序渐进地……
她的唇角露出一个笑,而后,慢慢闭上了眼。
*
*
第二天早上,陈流火是被闹钟唤醒的,他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关掉了闹钟。
下一秒,忽然感觉身上沉甸甸的,像被什么压着,便清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张安竹贴在他肩窝处的小脸。
陈流火整个人都不好了。
说好的再钻他被子就是小狗呢?!
他又低头扫了一眼,果然她的胳膊腿都搭在了他的身上,真是……
陈流火真的无语到了极点,他憋着气,在大脑里好好分析了一下,估计问题还是出在昨晚上气温太低。
不过他怎么就两次都睡得这么死,连她是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钻进被子都不知道呢?
一时间,陈流火陷入了纠结,想要推醒她吧,但时间才七点,稍微有点早,她又睡得正香,又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于心不忍。
对,只有一点点。
不过他没能纠结多久,因为张安竹似乎也被方才的闹钟给惊动了,她睁开带着几分惺忪的睡眼,等看清陈流火后,先颇为困惑眨了眨眼,似乎也有些弄不清情况,“你怎么……”
“谁再钻我被子,谁就是小狗?”陈流火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笑。
笑容里带着戏谑。
张安竹又眨了眨眼,突然,她像是明白了过来,“哎呀”一声,手忙脚乱地就要爬起来,结果不小心碰到了什么。
她怔了一瞬,立马闪电般地缩回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语气有点儿尴尬紧张地问:“那个……我刚才……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啊?”
陈流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