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61章 登门(1 / 1)我今年火了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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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一日,国庆节。

江城开往襄城的高铁上。

“哪有那么快,我们才刚上高铁呢,好啦好啦,再过四五十分钟就能到了。”

张安竹结束通话,把手机放回包包,抬头瞅了瞅旁边的陈流火,“刚才是我妈打的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到襄城。”

陈流火笑笑:“我知道。”

张安竹笑吟吟地牵住他的手,把他的大手搁在她的大腿上,而后问道,“很快就能见到我爸妈了,采访一下,陈流火同志,请问你有什么感觉?”

陈流火老老实实地说,“紧张。”

“紧张什么,”张安竹又笑了,“我不是和你说了嘛,车呀房啊,那些都不重要,就是去见个面,吃个饭。我爸妈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不会把你吃了的。”

“……我还是觉得,应该等车啊房啊都有了,再去见他们会更好一点。”陈流火叹了口气,“现在我一点底气都没有。”

张安竹无奈,“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想,必须什么都有了才能见老丈人,那现在百分之九十五的年轻人都不可能在三十岁之前结婚了,国家刚出的数据,三十岁之前存款超过五十万的人,比例不超过5%呢。”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给你爸妈留下最好的印象。”

“为什么?”

“将心比心,如果是我自己的女儿,要嫁给一個一文不名、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的男人,我虽然会尊重她的意见,但心底多少会觉得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第一印象肯定不会那么满意……我喜欢你,我爱你,所以我会把你爸妈当做我的亲人,我也希望他们也能发自内心的接纳我这个抢走了他们女儿的人。”

结婚有时很简单,两个人拿上户口本,到民政局去一趟,拍个照,填几张表,连一个小时都不用,就能拿到两个红本本。

然后从法律意义上,他和她就是夫妻了。

只要你下定决心,只要你足够成熟、理智、清醒、独立地做出这个决定,并且决定了无论你们的未来如何,是幸福还是不幸,都能自己承担后果,就并不需要在意什么朋友的意见还是父母的意见。

毕竟婚姻百分之九十的时候,都是夫妻两个人过日子,鸡毛蒜皮也好,床头吵架床尾和也好,甜甜蜜蜜吵吵闹闹也好,都是两个人的事情。

但复杂的又是那余下的百分之十。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却又不全是两个人的事,因为人不是独立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它更是三个家庭的事。

我未嫁你未娶时,我是父母的女儿,你的女朋友,你是你父母的儿子,我的男朋友;结婚后,我是彼此父母的女儿,你的妻子,你是彼此父母的儿子,莪的老公。从两个人的关系,走向了三个家庭的关系。

有一个很简单的数学理论,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图形。

这句话放在三个家庭间也适用。

三个家庭中,无论哪个跛了脚,图形就不稳固了。

只有三个家庭全都和睦和谐,才能构成一个最为稳固、最为完美的三角。

“你说得也对,”张安竹眼角弯弯的,强忍着笑意道:“不过现在后悔太晚啦,我们都上车了,电话也打过了,不去也得去了哦。”

“我知道,”陈流火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只是表达一下我迟来的后悔,现在想想,应该再推迟几个月,至少等到年底,咱们看好房子再说……”

“行了行了,”张安竹从包里摸了个橙子出来,“有后悔的时间,不如帮我剥个橙子吃。”

陈流火拿过橙子,开始剥。

“再说了,写小说怎么不算正经工作了,”张安竹又说,“非要搞职业鄙视链的话,我自己不也是写小说的嘛,也是没正经工作啊,这还不够门当户对嘛。”

“女人不一样的。”陈流火说。

张安竹一抬头,瞪着他,“什么意思,小心我打拳了哦。”

“咳咳,我的意思是,男人的责任就是让自己的女人过得好啊。”陈流火连忙挽救。

她挑了下眉,“可我现在就过得很好,很满足。”

“以后呢?”

“以后,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满足。”张安竹看着他,脸上泛起一丝柔情,“相反的,如果没有你,就算有再大的房子,再好的车子,我也吃不香,睡不宁,生活一点意思都没有。”

陈流火的心跳微微加速,嘴里却说,“这么肉麻的话,从哪儿看来的啊?”

“喂,我真打你了啊。”张安竹脸上的柔情烟消云散,气哼哼地说,“我说得这么深情、这么发自肺腑,你不感动不说,竟然觉得我是抄来的?”

“……吃橙,吃橙。”陈流火连忙把剥好的橙子掰开,递过去的同时,顺便在她额角飞快地亲了一口,“感动,太感动了,爱死你了。”

张安竹把手里的书放到面前的小桌板上,接过橙子,然后把座椅的角度调整了一下,舒服地伸展开腿,边啃了口橙子边说道:“好啦,我爸妈肯定会喜欢你的,放心吧。”

“不放心也没办法了,”陈流火笑笑,“就和你说的一样,都已经上车了,总不能临阵脱逃吧。”

……

“亲爱的乘客们,列车即将到站,前方是襄城东站,请要在襄城东站下车的乘客做好下车准备。”

明亮的车厢内,一个优雅的女声回荡而起。

陈流火从书中抬起头,对身边的张安竹说,“襄城东站到了。”

“嗯,赶紧收拾一下。”张安竹将她手里的一本书塞进了包里,又把陈流火那本书也拿了过来,同样放进包包。

陈流火则是站起身,从头顶的行李架取下了两个行李箱。

十分钟后。

襄城高铁站。

人流中,陈流火和张安竹并肩走了出来,又坐上一辆出租车。

片刻后,车在一个路口停下,前方是一条狭长而角度平缓的上坡路。

“这条路进去以后不好倒车,”司机扭头问,“就在这里停吧?”

“可以。”张安竹说,“麻烦开一下后备箱。”

从后备箱中取出两人的行李,张安竹冲陈流火嫣然一笑:“走吧,我家在这条路最里面,还得走好几分钟呢。”

陈流火边走边看。

路的两旁各有一排陈旧老迈的商铺,然后是一栋栋老式楼房。

人来人往,还挺生机勃勃。

这里,就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对陈流火来说,这里很陌生,但一想到这点,就生出了几分熟悉、亲近之意。

“我爸妈以前都是工人,这里是工厂家属区,我从小就在这片儿长大。”张安竹边走边说,“这些房子呢,全是工厂建的员工楼,好几十年了。”

走了二三十米,便见到一家店外排着长龙,还有一股香味儿扑面而来。

“卖什么的,这么多人。”陈流火有点好奇。

“这家卖猪油饼的,很出名哦,小时候我每个周末都会来买一块。”张安竹笑着说。

“在江城没看到过,”陈流火说,“等回去的时候我们也买几袋,给一袋我妈尝尝。”

“好哦。”

一路往前走,一路不时有人冲张安竹笑呵呵地打招呼,张安竹也一一笑着回应。

“哟,这不是竹子吗?”

“是呀,王姨好。”

“国庆回家了?”

“嗯。”

“哎,竹子?好久没见着你了,你妈说你去了江城?”

“啊,孙伯伯,好久不见了,对呀。”

“这是你男朋友?”

“是呀。”

“小伙子长得挺称头!”

陈流火乖乖在旁边做背景板,当话题偶尔扯到他的身上时,就露出一个礼貌从容的笑。

……

好不容易得了点空隙,陈流火忍不住问张安竹,“你又不是明星,怎么这么多人都认识你?”

“你是不是对工厂家属区这个词没概念啊,”张安竹乐了,“他们都是我爸妈的老同事,从小看着我长大的,能不认识我吗?”

“哦,对。”陈流火也笑了,“我是真没概念。”

“我之前都没问过,你爸妈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爸以前在花城开了个小外贸公司,我妈做过服装店,不过回江城以后,她就没干了。”陈流火想到什么,又问,“对了,待会儿我看到你爸妈该怎么称呼啊?”

“叫叔叔阿姨就好啊。”

“行,知道了,有别的什么要注意的吗?”

“没什么,”张安竹说,“我爸妈其实对客人都挺随和的,你就和平时一样就好了。”

“哦,好。”

陈流火边走,边忍不住在心里把可能被问到的事再一次捋了一遍,感觉没什么太大问题,心又放下了几分。

……

六七分钟后,两人已经看到了路的尽头。

张安竹指着左手边的一条往下的岔路。

“从这里进去,就是我的小学。”

“啊,佩奇的小学。”陈流火一本正经地说,“班主任是只羚羊吗?”

张安竹掐了他一把,“别拿幼稚当幽默啊。”

“哈哈哈哈……”

又走了二三十米,踏上一段石阶,几幢老楼房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

张安竹的表情如常,眼中却闪过了一抹明亮。

她伸出手,轻轻拉了陈流火一下,“最前面那幢的一楼就是我家了。”

“是吗?”陈流火定睛看去。

这里就是她的家了啊……

再走近几步,忽然发现阳台处有个身影,正朝外望着。

看清那人后,张安竹脸上的表情定格了一瞬,然后慢慢露出一个微笑。

“妈。”她叫了一声。

……

“来,快进来。”中年女人拉开门,一脸激动,“大老远的从江城回来,很累吧?

“坐高铁才几十分钟,不累。”张安竹笑了笑,又扭头对陈流火说,“这是我妈,你先叫阿姨好啦。”

“阿姨你好。”陈流火连忙点头弯腰,“我是陈流火。”

“你也好,”张安竹妈妈打量着陈流火,脸上露出一个笑,“其实我和她爸早就听竹子提过你了,今天才终于见到了。”

陈流火轻咳了声,诚恳地说,“是我不对,该早点来拜访你们二老的。”

这时候,从里面又走出一个中年男人,看着张安竹,沉声说,“回来了。”

“这是我爸。”张安竹说。

“叔叔好。”

陈流火连忙打招呼。

张安竹爸爸的个子只比陈流火略矮一点,戴着副眼镜,长相看着挺斯文温和,当即“嗯。”了一声,“小陈是吧?”

“是。”

“坐。”顿了顿,张安竹爸爸继续说,“过会儿就能吃饭。”

“好的。”

“那我们先去把东西放一下。”张安竹拉着陈流火,拎着两人的箱子进了右边的房间,然后她把箱子推到墙角处,“先放在这里吧。”

陈流火站在门口,有点儿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房间。

房间不大,大概十一二个平方的样子,粉色的床单、白色的书架和书桌,架子上还有几个毛绒公仔,显然是张安竹的卧室。地板上、家具上都不见一点儿灰尘,应该经常在打扫。

“现在做什么呢……”张安竹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冲他晃了晃,“想不想看我小时候的照片啊?”

“当然想,”陈流火又扭头看看外面,迟疑道,“可你爸妈在做饭呢,我们不用去帮忙的吗?”

第一次登女朋友家的门,就坐等吃饭似乎不太好……

“不用,我爸做饭从来不让别人插手。”张安竹拿着相册走了过来。

“我还是去问一下吧。”陈流火说。

虽然他估计问了以后的结局也八成是和张安竹说的一样,但出于礼貌,第一次登老丈人的门总得尽量把每个细节都做得面面俱到,即便知道结果,必要的过场也要走一下的,这是一个诚意问题。

就好比过年走亲戚时对方给你压岁钱,父母从来不会第一次就爽快地收下,必然会先推辞一番说这怎么好意思你太客气了云云,然后对方再坚持,父母再推辞,对方再坚持……如此再三,待双方都显示了足够的诚意之后,对方最后再坚持一次,父母才会一脸迫不得己勉为其难地将红包放进口袋。

“行,你去试试吧。”张安竹笑。

过了十几秒,陈流火回来了。

“叔叔说我是客人,不让我帮忙。”

张安竹笑:“你坚持了几次啊?”

陈流火:“三次。”

“那很有诚意了,过来看相册吧。”

两人坐在了床沿,张安竹头偏过来靠着他肩头,跟他一块儿翻着相册。

最前面几张是一对年轻男女,从五官来看应该是张安竹的父母。

“这是我爸妈年轻的时候。”张安竹指着照片说,“那时他们刚结婚,还没我呢。”

陈流火仔细地打量了几眼,说,“你长得比较像你爸爸。”

“是啊。”张安竹笑,“亲生的。”

翻过去没两页,就出现了一个胖乎乎的小婴儿。

白白嫩嫩的脸蛋,乌溜溜的眼珠子,穿着一条粉色小花裙,小手小脚,躺在那里,冲着镜头咧开小嘴,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这个该是你了吧?”

“对哦,刚满一百天的时候照的,怎么样,可不可爱?”

“太可爱了,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宝贝,想亲。”陈流火说着,捧起相册,对着那张照片用力亲了一口。

张安竹忍着笑,“喂,你口水都弄到我的照片上了!”

“哦,不好意思。”陈流火连忙掏出纸巾,擦了擦。

继续往后看。

一页一页地翻过去,就如走马灯般,照片里的小婴儿也变成了天真稚气的小女孩、而后是亭亭玉立的少女……而样貌五官也和他身边的张安竹越来越接近、相似起来。

陈流火忽然有一种,陪伴着她长大的感觉。

相册快翻到最后时,一张照片出现在了陈流火的眼前。

照片里的张安竹大概十五六岁,穿着白色连衣裙,齐刘海,头发刚到肩膀。

身后是大片绿色的树影,在金色而璀璨的阳光中晕染开来,化成了一团团深深浅浅的朦胧的绿色色块,深绿、浅绿、翠绿、嫩绿、柠檬绿……

整个画面里,她逆着光,整个人被阳光勾上了一层细碎的金边,似乎有人在叫她,于是她刚好回头,秀发飞舞,脸上是一个灿烂到连阳光都为之黯然失色的笑。

陈流火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那张照片。

“这张拍得很好。”

“嗯。”张安竹也点点头,“我高中同学给我抓拍的,我也感觉拍得不错。”

“送我吧?”陈流火看着她。

“不是很想呢,我就只有这一张,”张安竹眨眨眼,“没底片,也没有原图。”

“我不管,我就要。”陈流火把手放到她的腰上,挠她的痒痒,“送不送我,送不送我?”

张安竹被他挠得笑出了眼泪,倒在床上说,“你要不要脸,哪有你这样硬要的嘛!好啦好啦,别挠了,送你就是了。”

陈流火停下了挠痒痒攻击,“这还差不多。”

“嗯,”张安竹坐起身,“你什么时候生日?当生日礼物送你吧。”

“……”陈流火一脸无语,“我生日不是八月才过吗?”

“那等明年……”张安竹忍笑。

“喂,你太没诚意了。”陈流火抬起手,作势要再次挠她。

“那……”张安竹歪着脑袋,想了想,“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现在送你。”

陈流火想了想,侧头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喊了句。

“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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