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妮看着他的背影,皱眉思索了半晌,依旧似懂非懂,于是望向张安竹,求助地问,“请问能不能帮我解释一下,周敬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同意我留下吗?”
张安竹笑着说,“我觉得应该是同意了吧。”
“真的吗?”薇妮的眼睛瞬间亮了,这时候,她的肚子忽然发出了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我饿了。”她摸着肚子,红唇微撅,有些哀怨地叹了口气,“从下飞机到现在,我还没吃过东西呢……”
陈流火笑了笑,将一份菜单递了过去,“看看想吃什么,我让周敬给你做份。”
薇妮接过菜单,快速扫了几眼,又合上了,而后,眼巴巴地看着陈流火问,“西班牙菜我都吃腻了,能给我做点你们中国人平时吃的东西吗?”
陈流火:“……”
“简单点的就行。”薇妮连忙说,“不用花费太多时间的那种。”
陈流火想了想,问:“蛋炒饭怎么样?”
听到“蛋炒饭”三字,薇妮咽了咽口水,重重点头,“好的,以前周敬在西班牙的时候给我做过,我挺喜欢吃的,就蛋炒饭吧。”
于是,张安竹陪着薇妮聊天儿,陈流火则是去了后厨。
周敬蹲在烤箱前,手里拿着根烟,但因为后厨有规定不能抽烟,所以他只是把烟放在鼻子前面嗅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流火走过去,说,“别在这里发愣了,人说肚子饿,给做碗蛋炒饭。”
周敬依旧蹲在那里,头也没抬,粗声粗气地说,“蛋炒饭你不会做啊?”
“我炒的不合别人的口味,”陈流火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赶紧的,别人千里迢迢的来找你,你该不会连炒份蛋炒饭都不肯吧?”
“……”
周敬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站了起来。
虽说是西餐厅,但中式炉灶和厨具也有配备的,各种食材也齐全,做份蛋炒饭还是绰绰有余的。
大厨出手,自然不同凡响,三两下,一份金黄飘香的蛋炒饭就出了锅。
周敬将炒好的饭盛进一个盘子里,也没让服务员端,而是自己拿着盘子走到后厨的门口,把方才那根烟叼在嘴里,然后径直地朝薇妮走了过去。
“好香啊,”半道上有个男人转头问了一声,“这是什么?”
周敬斜了他一眼,本来不想搭理,但念及服务业的至高准则“顾客就是上帝”,才耐着性子回答,“蛋炒饭。”
“咦,你们这西餐厅里还能做蛋炒饭?菜单上怎么没有?”男人有点儿垂涎,“要不给我们也再上份蛋炒饭吧,闻着怪香的。”
“抱歉,这是内部特供。”周敬说完,走到薇妮那张桌前,搁下盘子,面无表情地道,“吃吧。”
一见到周敬,薇妮立即咧开嘴巴笑了起来,她颇为开心道:“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
周敬继续面无表情,“别误会啊,我只是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
薇妮只当没听到,拿起勺子,刚吃了两口,感叹道:“真好吃啊,要是能再来杯喝的东西,那就更完美了!”
周敬:“……”
他走到吧台那边,对负责调饮料的服务员说,“弄一杯橙汁,给那边送过去。”
服务员小姑娘茫然地问:“老板,送哪去?”
“你说送哪去?”周敬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了句后,便转身回了后厨。
见周敬来了,陈流火打了個招呼,“我先回去了啊,最近事情挺多的。”
“嗯。”周敬点点头。
陈流火走到桌前,对张安竹说,“走吧。”
“好哦,”张安竹又对薇妮说了声拜拜以后有机会再聊,便站起来,与陈流火一道儿走出了餐厅。
半路上张安竹要喝奶茶,两人在一家奶茶店买了两杯,边走边喝。
“你觉得他俩能不能成啊?”张安竹突然说。
“谁俩?”陈流火问。
“当然是周敬和薇妮啊。”张安竹嚼着嘴里的小珍珠,含含糊糊地说,“总不能是周敬和那个什么……崔……嗯,崔佳人吧?”
陈流火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顿时笑了,“你现在还记得崔佳人呢?怎么,对她的怨念如此深重啊?”
“谁对她怨念深重了,不是一个层次的好吧,”张安竹啧了一声,“我都快把她名字忘了,好不容易才想起来的。”
陈流火笑得更厉害了,差点儿拿不住杯子。
“别笑,你就说说,你觉得周敬和薇妮两个能不能成?”
“这真有点难说,按道理吧,女追男隔层纱,一般男人很难抵挡得了太主动的女人,尤其是那个女人条件还不错的情况下。”陈流火握着奶茶杯子,边笑边吸了一口,“但周敬这边……嗯,反正根据我的了解,外国妞儿不是他的菜,从小到大,他一直比较吃崔佳人那种类型。”
“崔佳人是哪种类型?”
“嗯,用你们女人的话来说,就是走温柔如水小绿茶那一挂的。”
“那用你们男人的眼光来看呢,”张安竹又问陈流火,“你觉得是崔佳人比较有吸引力,还是薇妮?”
陈流火想也没想地答,“没细看,我连你都看不过来,哪有时间看别的女人。”
张安竹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算你机灵。”
“好了,别八卦别人了,”陈流火捏了下她的脸,“这个世界上万事都有缘分注定,他们俩成不成,也不是咱俩在这里八卦几句就能决定得了的,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
一整个下午,周敬都没踏出过后厨。
其实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餐厅并没忙得一点都走不开。
但他还是一直待在后厨里。
没有需要他要处理的菜的时候,他就去找别的原本不属于他的事情来做,比如检查汤熬得情况如何了,比如帮二厨摆个盘之类……
因为一想到出去就会面对上薇妮那双热情如火的绿眼睛,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周敬是个男人,而他也一向认为,进攻是属于男人的事情。
无论是在事业里,还是在爱情上。
遇到有好感的女孩,他总是喜欢主动发起攻势。
在他的心里,女人嘛,就是应该温柔一点,被动一点,羞涩一点……
这样的风格才合适她们。
但现在,他成了被进攻的那一方,她像一个手持着长矛的女堂吉诃德,勇敢而无畏地朝他冲了过来。
她气势逼人,她勇往直前,她摧枯拉朽,似乎要靠着她的热情和勇气,直接冲毁劈开眼前的一切。
这让他猝手不及,不知如何应对,不由自主地选择了后退与逃避。
真是……
该怎么办呢?
呆了一下午,直到尿意憋不住了,周敬才走出了后厨。
目光下意识地往薇妮之前坐的地方扫了眼。
咦,没人?
难道是走了?
周敬刚松了口气,突然听到薇妮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周敬~~”
立马回头,不远处,薇妮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你在找我吗?”
周敬:“没有,我是出来上厕所。”
“谢谢你的蛋炒饭和果汁,饭很好吃,果汁也很好喝哦~”薇妮咧嘴一笑。
周敬说,“你吃饱了,喝好了,为什么还不走?”
“因为莪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周敬打断她,“不行,我现在很忙,没空理你。”
“没关系,”薇妮依旧笑着,“我可以等,等你不忙了,再和我说话。”
“你不用等我,”周敬看着她,语气有些生硬,“而且,你再怎么等也没用,我说过,我们不合适。”
薇妮脸上的笑容凝滞,用力咬了下红红的嘴唇,音调也拔高了少许,“是因为你说的那什么文化差异吗?可是,我可以学呀,我很喜欢中国文化的!”
“不,你学不了。”周敬冲一边的一个女服务员招了招手,等那姑娘过来后,周敬指着她,一脸严肃地对薇妮说,“我告诉你,从小到大,我都只喜欢黑头发,黑眼睛的女孩!你说,你能让自己长成这个样子吗?!”
薇妮愣住了。
过了十几秒,她眸子黯淡下去,轻声说,“我知道了。”
周敬呼出口气,“知道就好。”
薇妮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几天后。
四月初,春光正好。
同林路。
时光彼岸小区。
一辆小货车停在楼下,几名搬家工人正忙碌地将一个个大箱子小箱子从车厢里搬下来,然后再搬入一楼的某一户。
“轻点轻点……这个里面是易碎品。”
“好,先放客厅吧。”
等最后一个箱子也被从车上搬下来,放好之后,陈流火付了钱,然后才提起了装着芝麻的仓鼠笼,走进了他和张安竹的新家。
推开门,映入眼里的就是玄关,暖白色的隐藏式光带投下柔和的光芒。
两人的新家依旧走的是极简风格,浅色调,但细节偏暖,所以显得既简约大气,又不缺温馨时尚。
现在是四月,房子装修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过方女士坚持要两人领完证才能搬进来,所以一直到了这几天,陈流火和张安竹才正式搬家。
此刻,所有的箱子都被暂时堆放在客厅的空地里,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里面装的东西的名字,堆得像座小小的山包。
一开始两人还以为没多少要搬的东西,毕竟云锦天居的家具都是房东的,不用带走,而新家这边的家具也已经添置好了,只需要把属于两人的各种用品从云锦天居搬到新家这边来就行。
没想到真的搬起来时,才发现零零碎碎的东西依旧不少。
大头是十几箱沉甸甸的书,还有两人的衣服、床上用品也占据了几个大纸箱,碗筷、小家电、护肤品清洁用品等各种杂七杂八的更不用提了,光是那副三千片的“小猪佩奇和它的朋友们“的拼图该怎么搬运,两人都费了一番心思。
张安竹一直坚持认为这幅拼图就是两人爱情的见证,必须要保护好才行。
尽管之前两人已经用专用胶水将它固定在了拼图专用背板上,但还是担心在搬家的途中它会受到碰撞或是颠簸而损坏。
于是,陈流火思来想去,最后给它打了个牢固的木架,才一路稳稳运了过来。
搬家花了一个上午,午饭叫了外卖,草草吃过后,两人就一块儿在客厅里,像两只小蚂蚁般忙忙碌碌地将箱子拆开,再把两人的东西分门别类地归纳到各个地方。
最先拆的就是书,毕竟它们最多。
“真是书逢买时总恨少,临到搬家就嫌多……”张安竹一边细细碎碎地念叨着,一边将一本本书从箱子里取出来,然后堆放在地板上。
陈流火就负责将书搬去书房,再一本本摆上书架。
这边的书房经过设计,容纳空间比云锦天居要多出不少,等两人的书全部上架后,书架还居然空着不少位置。
陈流火啧了一声,“看来我们的书还不够多。”
“不要紧,以后再慢慢买。”张安竹挑挑眉。
一直忙到傍晚六点,终于七七八八地整理得差不多了。
“嗯……芝麻放哪儿好呢?”张安竹抱着仓鼠笼子,左右瞅瞅,最后决定还是把它放在书房的架子上。
因为换了新居,芝麻又钻进木屑里不肯出来了。
最后是那两盆栀子和茉莉。
栀子已经冒出了小花苞,估计快开了。
陈流火把它们放到了院子里。
因为刚装修好,院子里只是简单的除了下草,目前还是光秃秃的一片,两人准备等旅行回来再动手正式收拾,而此刻,那两盆花便为院子添了一抹绿色。
“总算好了……”
他从院子回到客厅,没见着张安竹,找了一圈,在主卧里发现了她。
她正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推开主卧浴室的门,显然正准备洗澡。
“等我一会儿,”陈流火连忙说。
“干嘛呀?”她停下脚步,瞅他一眼。
“节省水资源,咱俩一块儿。”
“别胡闹,累着呢……”张安竹哼了一声,钻进浴室,正要关门顺便反锁,门把手被拉住了。
拉住门的自然是陈流火,作为女人,力量自然完全无法与男人抗衡,门被拉开,陈流火长腿一迈,直接钻了进来。
“……”张安竹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问,“你要洗澡,那你的换洗衣服呢?”
“没拿。”陈流火说。
“……这里只有毛巾,那你待会儿是准备遛着鸟出去吗?”她问。
“有什么关系,反正又没别人。”陈流火理直气壮。
“我不是人?”张安竹反问。
“咳咳,我的意思是,反正又没外人。”
“……要点脸吧陈大爷。”
“都老夫老妻了,还要什么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