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嘶嘶嘶。”
无尽的白色水雾从安着屮字架的木架亚麻小球中爆出,包裹了霍恩与那名压着他的披甲军士。
浓稠的水雾如屏障,不论是谁都看不清其中的场景。
村民们立刻发出了惊呼,要知道,圣水与酒水是教会商业盈利两大来源。
对于这些贫苦的村民来说,圣水这么昂贵的东西,就这么白白用在圣孙子身上,造孽啊。
但一部分人心中,却确实有疑虑。
毕竟村民们并没有真的那么傻,圣女与圣孙子的绑定,是有不少人看出蹊跷的。
“大家先等等,看看情况再说吧!”
一名武装农假惺惺地劝阻道,接着便将热切的目光望向了那团白雾。
在这名武装农的劝阻下,后来的村民们渐渐停止了步伐。
面对有着官方身份的圣职人员的保证,以及一位正儿八经的猎魔人,长久以来温顺无比的千河谷村民们犹豫了。
他们不再朝士兵们扔出石块或泥巴,进又不进退又不退地站在那里。
他们伸长脖子,等待着圣水散去后的判决结果。
铁牙僧侣挺直了腰板,嘴角微微翘起,怜悯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带着金色光泽的白色水雾。
这圣水手雷可中,可不是普通的圣水,而是浓缩到极致的圣水,还加了其他昂贵的香料。
别说普通人,就是二段呼吸法的披甲军士吸入过多,都会造成影响,别说凡人了。
就算他受魔女影响不深,至少还能借机攻讦,争取时间。
“圣水雾要散了,你们看好了,他若与魔鬼无关,便让我烈火焚身而死……”
“阿嚏!”水雾中传来一声喷嚏,雾中的情形渐渐显现。
披甲军士依旧骑在霍恩的腰上,神色却仿佛神游物外,而霍恩则在不断挣扎,甚至还能大喊。
“看,信民们,我一点事都没有,他们才是魔鬼啊!”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铁牙僧侣面色铁青起来,他甚至朝着危险的“秘党”迈了好几步,不可置信地低吼:“不可能!这不可能!”
“事已至此,你们还在等什么?”霍恩丝毫没感觉到有什么反应,反倒是那披甲军士吸入了太多的圣水,陷入了恍惚的状态。
“谁是魔鬼,一目了然啊!”霍恩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要被魔鬼所蛊惑和污染啊。”
从穿越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生死临头,由不得他保持原有的从容姿态。
之前还在犹疑的村民们,脸上不约而同地出现了惊恐与坚定。
尽管只有十人大军敢于上前营救,可剩余的人不是帮着石如雨下,就是呐喊助威,少有人敢逃跑的。
“解救我或捉拿杀死那些魔鬼的,遥领乡堂主教,封地一百亩,洪水退后,即刻兑现!”
被披甲军士压在地上,霍恩不管不顾地大声许诺道。
听到霍恩的许诺,那些靠得比较近的村民们瞬间眼前一亮,马上端着草叉木棍,呼呼喝喝地朝着披甲军士冲来。
有了带头的人,剩下的人便开始零零散散地朝着吉洛一行人冲了过来。
眼见事情走向了不可控的方向,吉洛来不及后悔了,他拽住了还在喃喃自语的铁牙僧侣的胳膊,对着卫兵们怒吼道:“一起杀出去。”
“他们想逃!”
“杀魔鬼,莫回头!”
三五个流民中的年轻小伙朝霍恩冲了过来,他们大多是流氓地痞出身,最不缺胆子,但最缺脑子。
踏在一块烂木板上,领头的流民小伙一个跃起,迎着披甲军士茫然而惊喜的表情,就是一個大力跳劈。
剑锋撕碎织物与肉体的声音让村民的脚步声立刻下降了好几个分贝。
鲜红色的剑尖穿过瘦骨嶙峋的躯体,皑皑的白骨上,挂着撕裂的肌腱肉丝,黄绿相间的肠子哗啦啦瀑布般从腹腔中滑落。
将尸体从武装剑上踹下,披甲军士甩了甩剑上的血,对着完全停住脚步的流民小伙露出了血色的笑容。
刚开始还在集体冲锋的村民们,立刻刹了车。
“别纠缠,快走!”吉洛拉着僧侣缓步后退。
见猎魔人大人后退,剩余的士兵跟着一起后退,不过有两名伤员,他们的速度并不快。
至于红磨坊村的村民们,无论霍恩怎么叫喊,他们都是吉洛退一步他们进一步,吉洛不退他们就不走,吉洛向前,他们就后退。
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这么跟着走。
就这么几个人,除了孩儿军的教子们,其余在场的三十多青壮居然丝毫不敢主动进攻。
霍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初还好没让他们去和骑士对抗,否则以这表现,有十成乃至九成的可能被骑士随手压制。
自己是怎么想到要和这群虫豸搅在一起的?
不过霍恩不知道的是,对于这些村民来说,这其实已经是莫大的勇气与进步了。
放在以前,铁牙僧侣喝一声,他们就能立刻交出武器投降。
闷哼一声,膝盖中箭的披甲军士拔出了木箭。
毕竟是土法制箭,只是烧黑磨硬了箭尖前端,没有金属倒钩。
将沾着血迹的箭扔开,中箭军士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木管,喝了一口,又将那木管扔给了手臂中箭的守夜卫兵。
教会的止血镇痛药剂一下肚,高个守夜卫兵与膝盖中箭的披甲军士面色泛红,喘着粗气,好像先前那些血淋淋的伤口都不疼了。
此刻,短腿跑不快的小少年们终于休息好,包扎了伤口,继续对着无甲的高个卫兵冲来。
站在矮个卫兵的尸体边,高个卫兵吸取了同伴的教训,他真正把这些小孩当成了值得一战的对手。
他抖动钩矛,左右拍击孩儿军长刺的枪杆,逼迫他们暴露中线。
而披甲军士则趁机突刺,要不是他腿部有伤,行动不便,孩儿军们早死八回了。
孩儿军们毕竟训练太短,年纪又小,能靠偷袭杀死第一名卫兵,却无法对有了防备的成年卫兵与披甲军士做到先前的战果。
在两名大人面前,孩儿军们左支右绌,手中长刺隐隐有端不稳的迹象。
到底是地面湿滑,孩儿军中唯一的小女孩弗采娃脚下没站稳,在后退中突然向后翻倒。
高个守夜卫兵踏前一步,越过了站在前排的杜瓦隆,将钩矛瞄准了弗采娃的喉咙。
管不了那么多,杜瓦隆泥鳅一般转身,扑到了弗采娃的身上,将后背晾在了锋利的钩矛之下。
尖锐物体划过空气,血腥气仿佛已经钻入鼻端。
眼见着钩矛的刺尖即将刺入杜瓦隆单薄的后背,一抹亮金色迅速占领了所有人的视野。
千钧一发之际,守夜卫兵的钩矛被这亮金色牢牢挡住。
那是一面闪着金色光芒的旗帜,无数的金线如雾一般在旗帜的表面流动。
旗帜的正中央,一个浓郁金色的黄金圣杯正在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样一面柔软的旗帜,当钩矛的尖刃划过时,在火星迸发中居然传来了金属摩擦的声音。
高个守夜卫兵愣神之际,那旗帜倏忽卷动,在木杆最前端变成了螺旋形。
端平旗枪,让娜沉默着跳步,踩在钩矛的杆子,借力向前弹射,枪尖化作一道金线,刺向了卫兵的胸口。
那卫兵毕竟是经过殊死搏杀的,他侧身避让,将这一刺从胸口让到了肩膀。
但卵用没有。
守夜卫兵都没能再多说一句话,十条树枝状的血痕便从旗枪捅入处向着身体其他地方延伸。
火山坑般的水疱从守夜卫兵皮肤上浮现,他浑身麻痹,甚至无法发出惨叫。
眼窝中,散发出血色的蒸汽,那是他眼珠中的液体在沸腾。
下一秒,如同爆浆的泡芙一般,灰白色的粘稠液体从卫兵的眼窝中爆射而出。
跪倒在地,卫兵吐出了一口淡红色的蒸汽,随即安详地趴到了泥地上。
一旁的披甲军士迅速从一侧跳出,一剑横扫,便要切开让娜柔软的腰腹。
可让娜看都没看他,空掌伸出,两道闪电便钻入了大张着嘴的披甲军士口中。
“啊——”
在刺耳的惨嚎中,军士被石化一般跪倒在地。
鲜血从鼻孔与耳洞中流出,军士的嘴巴直接裂成四瓣,口腔黏膜直接从嘴中脱落。
他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着,凝固的血块与烂肉从嘴中掉落,简直要把肺都咳出来,更别提拿起剑了。
牛皮靴子踩着卫兵软塌塌的尸体,让娜横举旗枪,将静默厌恶的目光集中在吉洛与铁牙僧侣身上。
完了。
不论是吉洛还是铁牙僧侣,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