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蹦蹦蹦”
在弓弦弹动声中,泽拉肯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箭矢耀眼的反光让他陷入了一瞬的失神。
可下一秒,身边的其他护卫便大声喊叫起来:“伯爵阁下,小心!”
泽拉肯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身侧一阵巨力撞来,整个人都横飞出去。
两名护卫举起手中的盾牌,箭矢在插着铁皮包裹的橡木盾边缘飞了出去。
“锃”泽拉肯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然后他的右耳便感觉到疼痛的温热感。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耳边,摊开手心却满是鲜血。
意识到被救世军的长弓手狙射后,泽拉肯立刻蹲在了地,利用身边行进的大方阵做起了掩护。
烈日当空,将空气灼烤得扭曲。
在刺眼的寒光下,二百多支羽箭刺破了这扭曲,如盛夏暴雨般呼啸着倾泻而下。
箭矢所到之处,飚射的鲜血如同雨点弹跳一般跃起。
血液组成的涟漪一圈圈地往外扩散,伴随着的是士兵们连续的哭嚎声。
这箭雨来得如此突然,这些步兵大方阵中的士兵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尤其是泽拉肯所在的位置,被复仇心切的山猪骑士们超常发挥,在超远距离,有八支箭落在了泽拉肯身周。
要不是有家族护卫们举盾并用肉身当掩体,恐怕泽拉肯此刻都已经被射穿了脏腑血流成河了。
他们到底是怎么发现自己的位置的?
泽拉肯被护卫们压在身下,仍然在思考这个问题,难不成他们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看清自己不成?
不过此刻的泽拉肯顾不得想那么多了,他从护卫们组成的掩体中探出身体,高举着拳头在战旗下朝步兵们呐喊起来:
“举盾!举盾!举盾!”
手忙脚乱地从背卸下盾牌,守夜卫兵们抬起手臂埋下头,将圆盾竖在身前和头顶。
这些厚实的木盾或许无法阻挡箭矢,可却能大幅减少被射中要害的可能。
箭矢嗖嗖地穿透空气,哚哚地扎入木盾,原先还在缓缓前进的队伍被这六波箭雨,一千多支箭硬生生按停了前进的步伐。
如果他们是如同霍恩这样的小编制横阵,此刻恐怕都已经溃退了。
但大方阵编制好就好在它规模巨大,本身变阵都蛮困难了,想跑就更难了。
这种停顿就是修士们的机会了。
步兵方阵原地沉淀了几分钟,几道代表赐福神术的光球从方阵中升起。
接着,这2500人组成的大方阵,便在低级僧侣和步战扈从骑士的吆喝中再次迈步前进。
威克多看着缓缓移动的阵列,便看向缪拉,似乎是想要他们再射一波。
放下手中的瞭望镜,缪拉却摇了摇头:“威克多老弟,我们的重箭数量有限,得用在关键的时刻。”
对于伊贝骑士这一方的弓箭手来说,箭矢的制作很简单,用树枝甚至芦苇用骨片铁片简单修整一下就行。
可到了缪拉这些长弓手的手里,战弓箭矢可比猎弓箭矢难制造得多,尤其是箭杆,甚至要用专门的木材和矫正器。
因为这些箭杆要承担比猎弓箭矢高出近一倍的弓力,不是普通箭杆能承受的,制造难度也不是普通箭矢能比的。
这种战弓的箭矢一支的造价高达16第纳尔,这价格都够买两磅铅弹了,每磅铅弹可是有2030枚左右。
刚刚缪拉他们一波攒射,差不多把20金镑给射出去了。
威克多估计这一仗打完,他们发射出去的铅弹都未必有2金镑。
要不是
对面的步兵大方阵有修士赐福,这一波箭雨过去,他们说不定就崩溃了。
威克多忍不住感叹起来,贵的东西唯一的缺点还就真只有贵啊。
“冕下给我的命令是阵前攒射一波,消耗对方神术。”缪拉重新跨了马匹,控制着乱动的战马,他侧着身体认真地说道,“接下来,就轮到你们的圣风和反冲锋了,我们会用普通的木箭在侧方支援的。”
在长弓半开的情况下,普通的木箭用来骚扰这步兵方阵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威克多把注意力转回战场,炽烈的阳光照在铁盔,把他的脑袋烫得生疼。
穿着方头木鞋或草鞋的脚板踏着郁青的草地,威克多看了两分钟,就对他们的行进速度有了大概的了解。
为了维持大方阵的阵形,他们不得不以每分钟大约30米到35米的速度前进。
按照杰什卡的说法,在旧军队中这都算走得飞快,起码他们没有每隔十步就停下来整队。
按照圣典,救世军常步每分钟40米,快步每分钟50米。
这两个速度看起来非常缓慢,比正常走路都慢,但在普遍不善于奔跑的帝国旧军队中已经是冠绝群雄。
更何况救世军还有实战中总结的两种步法,每分钟80米的冲锋步和每分钟130米的跑步。
此时这些伊贝军的大方阵距离他们还有6080米的距离,就是起码还有两分钟的时间。
估算了一下己方的变阵速度,威克多便下定了决心。
“科勒曼,准备好,咱们用齐射冲锋。”
这是一个相当冒险的决定,可一旦成功,那么接下来的一天内,中军的守夜卫兵和披甲军士们都将处于失能的状态。
突兀的脚步声响起,泽拉肯猛地抬头,斜射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睛,但马,他又不顾阳光将眼睛睁大。
“变阵,这个时候?”
他们双方可是只有七八十码六七十米的距离啊,这个时候变阵是想要做什么?
在伊贝军大方阵的前排士兵的眼中,他们见到了前所未有的奇特场景。
对面的指挥官被热昏了头,忽然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形式开始混乱。
一排排的士兵左转右转,迈着或快或慢的步伐在草地穿来穿去。
几名五十人队的队长手持翎枪,一个横在第一排士兵的胸前,一个抵在最后一排士兵的背后。
喝骂与口令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有人在啪啪地扇耳光。
“快,他们乱了,我们赶紧冲去。”
卫兵们大喜过望,将原先稳稳的步伐又加快了一个频率。
“走快些,得趁在他们结束混乱前!”一名披甲军士队长一脚踢在了磨蹭的卫兵屁股,将拖拖拉拉的卫兵们踢得嗷嗷叫嗷嗷叫。
随着步伐越来越轻松,阵形越来越混乱,眼前的叛军却越来越清晰。
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在他们不经意的工夫,原先的变阵和脚步声停止了。
不知何时起,那些手持长铁管的士兵,站到了长枪兵们的前面。
他们将沉重的铁管架在枪架之,铁管黑黢黢的口子,让卫兵们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心悸。
“冲,继续冲去。”背对着救世军,一位高个子的披甲军士还在叫嚣,“别怕,继续走,主教老爷出了价,真短毛一个脑袋一金镑……”
“砰!”
可他的下半截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忽然颤抖了一下。
他捂住了后脖颈,鲜血如瀑布一般流下,在灰绿色的兜帽中积出了一滩血池。
紧接着,这些士兵就听到
了此生无数次噩梦梦回时,整齐如一人般的祈祷声“赞美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