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皇宫。

躺在床上的女帝猛吸一口气，骤然睁开凤眸。

她的双腿微微并拢，总觉得无形之中好似有人在顶撞自己。

虽然那感觉若有若无，并不是很清晰，但她能感觉得到——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一会左转弯，一会右转弯，搞得她有些晕头转向。

“谁？”

“不要躲躲藏藏的。”

“有本事给我滚出来！”

轰！

气浪翻涌，整个寝宫之中的一切都化为虚无，只剩她身下的龙榻。

钟灵月冷眸四顾，却发现四周空无一人。

“难道是错觉？”

她的神识进入识海之中，冷声道。

“是你们，对吗？”

……

看着眼前一幅幅样式图，以及一条条成品的黑丝摆在眼前，苏妃的眼睛都直了。

她下意识扭动身后的狐尾，后知后觉地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没有尾巴了。

不过，看着眼前的一条条样式各异的丝袜，断尾之痛也算是抵消了一些。

这么多花样，她的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一双了。

不仅仅是款式不同，就连颜色都已经不再仅仅是她见过的黑色。

白色、肉色、灰色，还有渐变的颜色，拼接在一起的颜色。

“你前世怕是个裁缝吧。”

李令歌并没有理会苏妃这话，今日便要出使西周了，他只不过是兑现自己的承诺，然后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刘权，记得派人把我写的红楼手稿抄写一份，送给宫中的江才人。”

“小的记下了。”

刘权有些无精打采。

今日将所有的铺子都充公到了王府的账上，到现在他的心都还在滴血。

入京三年来的所有经营，一夜之间全部化为泡影。

见他如此模样，李令歌走上前便是一個板栗。

哒！

刘权捂着额头，一脸的幽怨。

李令歌叹息一声，不由得想起了那家书局的名字。

朝歌书局，听这名字就知道刘权还是很清楚自己主子是谁的。

“你那些铺子仍由你打理，日后铺子的盈利你可以得一成，算是你这个掌柜的月钱。”

闻言，刘权的眼睛渐渐瞪大。

别的不说，那家朝歌书局单红楼一本书便是一笔可观的盈利。

哪怕只一成盈利，也足以让他心动了。

况且，如今粮食价格一直在涨，他那几家米铺也是未来可期。

刘权略微低头，拿着手中准备好的洋葱片在眼角抹了一把。

原本是为了送行的时候准备的，没想到提前派上了用场。

再抬头之时，刘权已经是热泪纵横。

“王爷，小的给您磕一个吧。”

“行了行了。”李令歌抬手扶住了刘权的肩膀，“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好好帮嫂嫂打理铺子，这次去西周，路上我会多写些存稿，如果时间充裕，还能写点新书。”

他的脑袋里装着华夏上下五千年的文学，随便抄点都能让大楚文人睁眼看世界。

听到‘红楼’两个字，苏妃好像是触发了关键词一般，立即凑了过来。

“红楼真是你写的？”

“怎么，不像？”李令歌转头看向苏妃。

“王爷当年文气灌顶，谁人不知。”苏妃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王爷根本不需要写书赚钱，所以一直当那是谣言来着。”

李令歌一脸的坦然，他指着桌案摆着的一条条丝袜。

“难道这比不写书有辱斯文？”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挣钱嘛，不寒碜。”

刘权竖起大拇指，打心眼里赞同。

“王爷高见！”

苏妃仿佛也是找到了知己一般，如果这个家伙不断她的尾巴就更好了。

“新写的书稿，我能看看嘛？”

嘶——

李令歌身子微微后仰，有些难以置信。

“你也看红楼？”

那双魅惑人心的眸子此刻只剩见到偶像一般的崇拜。

“超喜欢！”

说起红楼，她的精神头更足了。

“红楼断更，我又离着太远，所以一直没等到后续，这次入大楚，也是希望找到那个断章狗。”

“嗯？”

“不是，奴家是说找到那个作者，希望能与其合作。”

呵——

李令歌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若是将心思都用在修行上，怕也不至于被南宫问天压一头了吧。”

这只狐狸对于挣钱的兴趣远远大于修行，与人相斗只会用魅惑之术。

一旦魅惑之术失效，便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对此，苏妃却是不以为意。

“就算南宫问天再厉害，天枢榜榜首不还是王爷么。”

她也看开了，天下惊才绝艳之辈太多，尤其是像李令歌这种变态。

即便她再怎么努力，也终究是赶不上这些人的脚步。

况且，这个家伙一直觊觎她的尾巴。

就算是修炼有成，终究还是给李贼做了嫁衣。

所以，她还不如将心思放在家族商铺上。

啪！

李令歌抬头猛地一巴掌拍在了苏绾的翘臀上，掀起阵阵波浪。

“你若是如此懈怠修行，我的狐狸尾巴找谁要？”

啊！

苏妃可不是灵溪那种特殊体质，被这一巴掌打得当即惨叫一声。

“什么叫你的尾巴！”

她嗔怒一声，而后魅声道。

“王爷若是肯娶奴家做王妃，那奴家的一切才是王爷的。”

铮！

李令歌腰间的七星剑发出一声剑鸣，而在苏妃身后也传来一道略微冰冷的声音。

“卫王妃起码得是个人吧。”

云有容一出现，院中的气温便好似低了几分。

苏妃美眸眯起，竟然说她不是人？！

虽然她体内有狐妖的血脉，但她是人啊，是人！

她那柳腰一扭，转身之时脸上已满是柔意。

“奴家见过大娘子。”

四目相对，她的双眸闪过一抹粉色的诡异光芒。

拿捏不了李令歌，还拿捏不了一个王府的大娘子吗？

虽然因为断了两条狐尾，她的修为有些倒退。

但是想要魅惑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俗，还是易如反掌的。

对于苏妃的小动作，李令歌自然有所察觉，只是他根本没有出手的打算，更没有出手的必要。

甚至，还在心底不由得夸一句：你好勇啊！

下一刻，苏妃只觉得神魂一震，一阵眩晕之感快速袭来。

反噬！

她脚步一个踉跄，双手撑着桌子，这才让自己不至于跌倒。

这种感觉，比当初她对李令歌施展魅惑之术还恐怖。

不是说卫王府的大娘子没有修为吗？

而且她刚刚也没有探查出对方有修为，为什么神魂会如此强大。

苏妃虽然总是眼神不太好，但是她懂进退。

眼见不是对手，便立即服软。

“南越苏妃，拜见大娘子。”

她盈盈施了一礼，而后恭声道。

“奴家冲撞了大娘子，请大娘子恕罪。”

云有容看都没看苏妃一眼，而是径直走向李令歌。

“此去西周路途遥远，我给你准备了些换洗衣物，还有一些日常用品，把你的乾坤袋拿来。”

闻言，李令歌将腰间的乾坤袋递了出去。

云有容接过乾坤袋之后，本想转身便回自己的房间。

只不过，瞥见桌子上那款式各异是丝袜，她顿住脚步多问了一句。

“令歌喜欢哪一条？”

李令歌的目光在丝袜上扫过，小孩子才做选择题，他自然是全都要。

而且，这丝袜只能说不同的款式适合不同的身材。

望着云有容那期待的目光，李令歌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那条肉色吊带丝袜上。

他凑到云有容的耳旁，炽热的呼吸打在那晶莹玉润的耳垂上。

“肉色的也很好看。”

云有容感觉耳朵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她默不作声地拿走了那条肉色吊带丝袜，而后转身离开了。

望着云有容那饱满的翘臀，李令歌的目光随之缓缓远去。

笑开两面之桃峰，中分一溪之波谷。

静则安如止水，动则推波助澜。

他的脑海之中，已经浮现出云有容插上狐狸尾巴之后的样子了。

见云有容径直离开，苏妃面色有些尴尬。

可是这毕竟是在卫王府，她谁都招惹不起。

苏妃略微有些尴尬地站起身，而后立即转移话题。

“王爷的红楼在南越也很火，若是奴家在南越也开那么亿家书局，王爷看我们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红楼传入南越之后，应该会有很多盗版吧，还有合作的必要吗？”

对于书这种东西，李令歌首先便会联系到盗版。

丝袜因为技术受限，或许暂时没有人能仿制，但是书籍太容易产生盗版了。

别说是南越了，即便是没出大楚京师，红楼都有盗版在售卖。

这也就是因为他这个作者是王爷，那些盗版贩子会有所忌惮，若是换了其他的作者，盗版书防不胜防。

书局大概也就只有一个优势，那就是能保证书的时效性。

毕竟，一份手稿到印刷成册再到售卖，都是需要时间的。

书局掌握了第一份手稿，便可以在第一时间发售。

其余盗版，便只能在书局买书之后再进行印刷贩卖。

通常这些人会用更低廉的纸，以此来压缩价格。

他消失的这三年，是盗版红楼最猖獗的三年。

毕竟，朝歌书局始终没有新的章节出售，那唯一的时效性这个优势也就没有了。

大楚到南越路途遥远，这个时效的时间差几乎被抵消了。

若是专门派人从大楚将书送到南越，然后刊印发售。

这样一来，根本不需要跟他合作，苏妃在南越也能保证最先发售。

然而，苏妃所谋划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苏妃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那些丝袜，而后认真地说道。

“我想请家族中的阵法大师，在南越和大楚之间建造一座传送大阵。”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也发现了李令歌的生财之道可远比她想象之中的要多。

做生意，最讲究一个先机。

南越和大楚之间相隔遥遥，她若是能建立一处传送大阵，便可以将李令歌这里新奇的东西第一时间运往南越。

文气灌顶的李令歌，她相信对方的文采。

红楼只是第一本，后边定然还会有其他的巨作。

她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去刊印红楼，李令歌的书局一旦发布新书，她便可以直接将书加价运到南越去贩卖。

而且，能运的东西也不仅仅是书，还有这些丝袜。

丝袜所需的蚕丝产自南越，这样一来，她或许便能够占据主动。

李令歌愣了一下，而后立即明白了苏妃心中的算计。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且不说传送阵建造的成本很高，即便是建造成功之后，每次使用都需要消耗晶石，你确定不会赔本？”

想要催动大阵，要么靠真气，要么靠晶石。

大楚京师和南越皇城之间相隔数千里，这个距离传送阵所需要消耗的灵石也是难以估量。

然而，一旁的刘权却猛地一拍自己额头，懊恼地喃喃低语道。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苏妃是个商人，既然提出这个方案，在心中便已经反复权衡。

“王爷或许有所不知，若是寻常的阵法布置如此远距离传送大阵，日后传送所需晶石或许要不少，但是我族中有一位二品阵法师，他所布置的二阶传送阵只需少量晶石即可。”

闻言，李令歌点了点头。

卫王府精力终究有限，想要将来连南越这块蛋糕也吃下，并没有那么容易。

最好的办法便是与苏妃合作，而且建造传送大阵又不用花他一两银子，随便苏妃去折腾好了。

见他兴趣缺缺的样子，苏妃提醒道。

“王爷，大袖衫和丝袜用的都是南越的蚕丝，您将蚕丝从南越运过来，再织成丝袜卖出去，成本要高得多。”

略顿，她循循善诱道。

“奴家可以在南越替王爷生产丝袜，然后通过传送阵直接运到大楚售卖。”

李令歌不得不说，他被说服了。

只不过，如此一来，丝袜的生意主动权便掌握在了苏妃的手中。

没等他开口，一旁的刘权上前低声道。

“王爷，小的认识一个朋友，他是一品阵法师，能布置一阶传送阵。”

“诶！”虽然刘权的声音很小，但是苏妃仍听得一清二楚，“你这个人怎么抢生意！”

李令歌上下打量着刘权。

“你还认识一品阵法师？”

刘权挠了挠头，嘿嘿笑道。

“也是侥幸结识，只是他收费有些高。”

“这件事，全权交给你了，费用跟大娘子去说。”

苏妃的想法启发了李令歌，按照苏妃的理论，一品阵法师布置的一阶传送大阵，所需要的晶石会更少。

而且，主动权将再次回到他手里。

他转头看了一眼天色。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西周，就不陪你了。”

“等一下！”见他要走，苏妃有些急了，“这传送阵奴家愿与王爷共同出资建造。”

不等李令歌开口，门房老秦头走进了院子。

“王爷，使团的车架已经在门口等您了。”

“好，我这就去。”李令歌应了一声，而后转头对苏妃开口道，“传送阵的事，日后再说吧，我要出发去西周了。”

不等苏妃开口，云有容已经去而复返。

她望着李令歌心中满是不舍。

“你刚回来，就又要走。”

“嫂，呜！”

不等李令歌反应过来，云有容便直接将他的头摁进了怀中。

出门自然要洗漱一番，他比较喜欢用云有容的洗面奶。

云有容将乾坤袋塞入李令歌的衣袖之中，略微低头在他的耳旁轻声道。

“一个人的时候再打开。”

她握着李令歌的手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蜜桃臀上，叮嘱道。

“早些回来，若是有人为难你，就捏碎我为你准备的玉符。”

“嗯。”

李令歌在波涛之中点了点头，趁机往里边拱了拱。

甚至，唇角已经碰到了那一粒葡萄的边缘。

云有容身子一僵，立即察觉到了李令歌的动作。

此刻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根本不敢妄动，生怕被别人瞧出什么端倪。

只不过，哪怕她不动，脸颊却是越来越红，甚至呼吸也越来越粗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令歌竟然！

▼o?ェ?o▼：令歌定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舍不得离开我罢了。

[●′?｀●]：清醒一点，他就是馋你的身子！

▼o?ェ?o▼：令歌不是那种人，他怎么可能众目睽睽之下，故意……

[●′?｀●]：他都张嘴了！

嘤！

云有容喉咙间挤出一丝意味不明的轻咛，双眸瞬间泛起一层水雾。

“令歌，你、你别这样。”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她的双手搂得更紧了几分。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知道不可以，可是身体根本控制不住。

令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吃恋她——的身体。

这算不算当众表白？

一想到这，她呼吸一滞，心跳得越来越厉害。

在外人看来，两人好似难舍难分。

苏妃都有些被感动了，脚步微微挪动，凑到刘权身旁低声问道。

“他们感情一直这么好吗？”

刘权拿着洋葱片不着痕迹地在眼角抹过。

“大娘子与王爷情深似海、情比金坚、情意绵绵无绝期。”

苏妃有些诧异，这词用在这两人身上合适吗？

直到李令歌几乎窒息到晕厥才恋恋不舍地松口，而后深吸一口奶气，缓缓抬头。

“西周的通天秘境快要开启了，所以这一趟我必须去。”

云有容红唇微张，气吐如兰，她的脸颊已经如火烧云一般。

“答应我要安全回来。”

她凑到李令歌的耳旁，声音细弱蚊咛。

“你若是安全归来，允许你……再吃一次。”

说完这句话，云有容的脸上已经红得几乎快要滴出血来。

李令歌心神一震，看来吃饺子这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他也明白，进入天枢秘境的那一吻，两人之间的关系只差一层窗户纸了。

就像昨晚凝香阁的窗户纸，一捅就破。

不等李令歌开口回应，使团的随行的一名官员便走了进来。

“王爷，是否可以出发了？”

李令歌呼出一口浊气，而后转身离开。

“走吧。”

……

刚走出府门，便看到邸影已经站在门口等了。

李令歌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可能会有危险，你就别去了。”

如果真的遇到危险，他带着灵溪利用碎空卡可以随时跑路。

但是若是邸影跟着，他没有办法带着邸影一起跑。

毕竟灵溪可以进入七星剑，邸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器灵。

邸影紧抿着唇：我不怕危险。

李令歌有些无奈，他抬手用手语比划道：但是我不希望你涉险。

邸影：你呢？

李令歌：我有脱身的办法。

邸影默默地垂下了头，望着李令歌腰间的七星剑沉默不语。

她知道，自己越来越没用了。

以往每次出门都带她，现在只需要带那个剑灵。

李令歌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确实有灵溪的存在，他不需要也不想再让邸影去跟着涉险。

可是越解释，好像越乱。

他也明白，邸影这三年修为停滞不前，多半是因为把一身的气运都给了他。

所以，他更加不想邸影受到伤害。

使团的车队渐渐远去，云有容站到邸影身旁，淡然道。

“感觉自己很没用？”

邸影转头看向一旁的云有容，双眸已经有些泛红。

她的手抬起，而后又放下。

王府之中，只有他懂她的手语。

而且，她也没什么可说的，自己确实很没用。

“二郎日后定然会踏入一品，即便入圣也不是没可能。”云有容神思悠远，“你若是止步不前，日后别说保护他，怕是连站在他身旁的资格都没有了。”

话音刚落，等她再转头，身旁的人影已经消失了。

一袭黑衣，朝着京师之外追去。

……

马车里。

李令歌打开了乾坤袋，一枚白色的玉符出现在手中。

“这就是那枚捏碎之后便可以召唤圣境的玉符了吧。”

收起玉符，神识继续探查乾坤袋，他的眼皮不由得跳了跳。

下一刻，一条肉色吊带丝袜出现在他的手中。

李令歌将丝袜凑到鼻尖，还能感受到残留的余温。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这才发觉自己错了。

原本以为嫂嫂是想要穿着丝袜给他送行，没想到是给他留了一件原味纪念品。

“肚兜！”

不仅仅是丝袜，乾坤袋里还有鲤鱼戏荷叶肚兜！

下一刻，车厢的门突然被打开。

赤色肚兜放在鼻尖的李令歌猛然抬头，门口之人略微有些尴尬。

“对不起，也许莪来得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