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救国军有人向你打听过什么可疑的情报吗？”

柳歌青两道竖眉更加立起，加上瞪大的眼睛，看起来脸上两个大惊叹号。

他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喝酒的时候，不少人说起这两个月魔都被铲除的汉奸叛徒，提到过纪允清、陈茗初、张得清、万里郎他们，我没有接话。”

韦深点点头，柳歌青的话自然可以信任，看来问题似乎真的出在总部。

他看看表，正好8点。

“立刻转移。”

“是。”

两人走到原先房间，里面气氛非常沉重，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老李也面色凝重。

“各位，眼下事态紧急，必须立刻撤离，所以我长话短说，”韦深命令道，眼睛在所有人脸上扫过。

“大家出去后不能去住旅店，尤其不能一起去住旅店，很容易被76号或租界当局查到。”

他说话时特意用眼角余光注意汤友斌，没想到汤友斌居然发问：“区长，这是为什么？”

“这里暴露了！”韦深盯着他。

“啊！”旁边老李嘴巴张得老大，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怎么会？”他一把抓住韦深的手臂，韦深瞪他一眼，老李赶紧松手。

“谁在魔都有亲戚朋友相好可以投奔的，可以自去投奔，只要遵守组织纪律即可。”

“有吗？”

两個人举起了手，韦深一看，曹晶和苏刚。

他点点头，“行，那其他人都跟着我。”

“明天上午9点半，到永安百货二楼男装柜台碰头。”

“现在就离开，从后门走。”

一行人迅速离开了小巷，转到金神父朝北，紧紧贴着墙走，以免被人看到。

走出去两个街区，韦深看着曹晶叫了一部黄包车离开，苏刚说他姑姑家不远，走过去就行，也离开了。

老李哭丧着脸，硬拉着韦深到一边。韦深无法解释，只得含糊说刚收到了消息，76号通知了巡捕房，今晚要抓捕，让他回去后立刻发电总部。

又嘱咐他明天上午不要来，晚上8点到华茂碰头。

老李早就认为韦深有76号的内线，立刻相信了，他暂时顾不上二房东美梦破灭带来的伤痛，嘱咐韦深和众人保重后，也匆匆离开了。

“区长，我们今晚去哪里？”柳歌青问。

“除了你、曹晶、苏刚，剩下的人应该是第一次到魔都来，今天我给兄弟们接风。”韦深再次扫视一圈，笑道。

“我告诉你们地址，大家分头叫黄包车过去，以免引起注意。”

众人表情都没有异常，韦深继续说道：“一辆车坐两人，所以两人一组。”

“我跟歌青有些事情要聊，我们俩一组，你们分一下。”

剩下一共7个人，自行组队成3组后，多出来个汤友斌。

他也不觉得尴尬，只看着韦深和柳歌青，等下文。

韦深摸出四百块钱分给汤友斌和三个组。

“先去不同的地方。”他随便说了几个路名，又让各组队员重复一遍，确认记住。

“下来以后，再叫一辆车。最后目的地去福州路会乐里，到杨子饭店门口碰头。”

大家两个一组，四散开来，去不同的马路上叫黄包车，汤友斌独自离开。

韦深同柳歌青一组坐在车上。

柳歌青一肚子的疑问，但他原则性很强，严守组织纪律，只对韦深低声道：“区长，去杨子饭店的确是个好办法。”

他在魔都待了很久，知道大晚上一下子十个人去一个地方，只有跳舞厅、妓院这种地方。

会乐里是魔都有名的红灯区，里面开的饭店不消说大多也能喝花酒，除了吃饭，肯定有跳舞场，还能提供住宿。

男人呼朋唤友去一点也不惹人注意，反倒是去旅社风险很大。

看柳歌青没有立即发问，韦深觉得这个新手下比马二宝沉得住气多了，不愧是念过书的，他低声回道：“歌青莫要嫌我们没有备用的安全屋。”

“魔都站本来应有不少的，王云沐叛变，这些地方都暴露了。”

“所以总部让我们给你们安排住处，可是这魔都，租房非常困难，这处房子还是老李动了脑筋才租到的，原先是家米店，现在改造成了住宅。”

柳歌青连忙道：“属下没有别的意思，区长莫误会，我在魔都待过多年，今年春天走的时候，房子已经不好租了。”

韦深又同他闲聊两句，突然发问：“在太湖耽搁几天，是哪些人水土不服？现在都恢复了么？”

“是汤友斌、古武强和温雄。”

“什么症状？”

“拉肚子，水泄。”

韦深想了想，又问：“这批队员，歌青看过他们资料吗？”

“这批学员都是巴州今年第三期特训班学员的好苗子，他们的资料都给我看过，有军中背景的，有学校出来的，还有军统人员的子侄，这一路过来日夜都在一起，性格秉性都有所了解。”

“先给我说说温雄和古武强的背景。”

柳歌青奇怪地看了眼韦深，心说区长是怎么单独对这两人感兴趣？汤友斌也拉肚子了呀。

而且怎么不怀疑曹晶和苏刚这两个单独离开的人

“温雄的父亲是军统干部，在武汉是个行动队长。”

“哦。”韦深点点头，“那古武强呢？”

“他是国立中央大学的学生，二十六年跟随学校西迁的。”

“他家里背景呢？”

“家里条件不太好，父亲是个修鞋匠，目前在魔都，母亲原来是个舞女，二十六年的时候在南都死于日军轰炸。”

“如果......”韦深问：“让你从9人中找出一个奸细的话，你说是哪个？”

柳歌青早已明白韦深把怀疑对象转向了自己带来的9人，他倒不觉得这些人有什么问题，总觉得问题可能出在总部。

他犹豫半天才开口：“汤友斌吧。”

“为什么？”

“他很聪明，而且疑问很多，也不太合群。”

韦深点点头，微笑继续问：“我猜，人缘最好的应该是温雄和古武强。”

“没错。”

柳歌青惊讶地点头，心说区长怎么知道，“他们两个是这伙人中最不出彩的，但是人缘的确最好。”

韦深闭眼半躺在座位上，不说话了。

他刚才又想到一种可能，虽然这些队员都不知道接头地点，但是如果这里面有卧底，到魔都后设法同敌人取得联系，仍然有可能通过跟踪的方式探查到接头地点。

在姑苏河码头的时候，所有人有半小时自由行动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