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番准备，再次来到福昶饭店。

这一次他们选择了饭店南边紧挨着的商店，从同复兴路垂直的一条小巷潜入。

韦深小心地上了商店屋顶，又把张正清拉上来，两人一前一后，猫着腰朝北面的福昶饭店走去。

他们蹑手蹑脚踩着屋脊两旁没铺瓦的地方，房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月影朦胧，韦深已经看到了福昶饭店院子里的情况，几个日本兵把狗系在树上，低声聊天，车辆出入口还有两个鬼子。

“吧勾！”一声三八大盖的独特枪响打破了寂静夜空。

韦深一惊，顺着枪声方向看去，复兴路对面一栋房子里的大树上趴着一個黑影——一个狙击手。

回头看去，身后的张正清已中弹跌倒，他猛地跃起朝后退去，一把抱住张正清，不断晃动身体，以免被一枪爆头。

“八嘎！”福昶饭店院子里的日本兵纷纷端起枪，有人端枪瞄着屋顶，有人冲出车辆出入口跑上复兴路，有人跑向饭店的副楼。

枪声没有再次响起，但是整条街正在苏醒，从福昶饭店的主楼和副楼传来大量集结的脚步声和军官的呵斥声，复兴路远处有手电筒照向这里，周围几栋房子里人声狗吠不绝，附近的大量民居拉亮了电灯。

脚下的商店里也有穿军装的人推开店门，冲了出来，举着枪朝上看。

韦深启动了回档。

……

时间再次回到了11点。

韦深皱着眉说：“正清，我觉得今夜我们应该改变目标，先去污水厂踩点，看看能不能潜入派遣军司令部。”

张正清有点疑惑，不是说好了去探查福昶饭店的吗？怎么改了？

不过二哥既然是军统行动高手，必然有其原因，善于开动脑筋的张正清很快就为韦深找到了理由。

“没错，今天月亮不行，我们去污水厂不容易被人看到，而且去完污水厂回来是凌晨，守夜的人最难熬，很可能会睡着。”

“的确是先去污水厂比较好。”

韦深高兴地点点头，拍拍张正清的肩，“四弟聪明，一点就透！”

......

两个人朝西北方向走，一路上小心躲避“日人街”的各种巡逻队，唯新路两头守夜的日军、以及日侨区外夜间巡逻的日军，摸黑走了足足一个小时才找到了江苏路的污水厂。

顺利翻墙进入，用手电短暂地照了照，果然如俞泽承所说，在东北墙下有污水总管，稀稀拉拉的水从总管流入下面的沟渠，再连接到污水处理池。

空气中的确一股臭味。

两人走近，才发现污水总管不是一个，而是四个。

“一个个试，我这两个，你那两个。”韦深看看表12点07分，“记住方向，如果觉得不对，退出来，在这个通道口边上放块石头。”

张正清点点头，两人各自握着电筒，弯腰钻入一根污水总管。

韦深进入的是最右边的管道，管道里只有浅浅的水，韦深两脚叉开踩着干处往前走，走出来了点罗圈腿的感觉。

往前走了大约不到30米，突然管道朝右拐了90度。

韦深琢磨这是转向东南了，方向不对，于是往回走。

他走回到入口，看看地面上没有标记，看来张正清还没有出来，他找块石头放在最右边的总管口，然后钻入右边第二根总管。

这一次一路向着东北方向走了足足得有一公里，仍然继续朝前，韦深觉得这距离应该已经到中山北路了，他继续往前走了数百米，眼前出现了一根左右贯通的总管，形成了一个丁字路口。

这附近的地图几人反复研究，都深深印在脑海，韦深想了想，眼前这条总管的上方应该是派遣军司令部后面那条湖北路，派遣军司令部占地不小，后门附近的排水应该是通过湖北路地下的管道。

他朝右一拐，没走多远，就看到右上方有一个小了一圈的管道同总管相连，韦深心中一喜，这应该是通向司令部的。

可是分管上有道铁栅栏，每根铁条都有拇指头粗细，有把锁从里面锁死。

韦深抓住铁栅栏用力推拉试了试，纹丝不动。

他又往前走了一段，又有几个左边来的分管，都没有铁栅栏，他判定刚才那个带锁的多半就通向派遣军司令部。

韦深又花了25分钟走回污水厂，一出来就看到张正清。

“二哥，应该在这条通道。”张正清指着左边第二条总管道：“这条应该就在中山北路地下，不过通向司令部的管道有铁门拦着。”

“嗯，我知道。”韦深直起腰，右手捶打着后背。

怪不得那些汉奸习惯弯腰，自己一个小时弯着腰走路现在都快直不起来了。

他把湖北路下这条管道的情况也说了一遍，末了问：“四弟，你会开锁么？”

“不会。”

这下难办了！韦深皱紧了眉。

福昶饭店那里戒备森严，根本无法潜入。而派遣军司令部的地下管道又上着锁。

该怎么办呢？

......

两人从污水厂走到接近复兴路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一刻了。

这一次他同张正清从复兴路西侧接近那颗大树，趴在一栋三层洋楼的屋顶的地方，用望远镜观察藏在树上的这个日本兵。

这人趴在一根粗壮的大树杈上，没有睡着，头不时会轻微转动一下。

张正清接过望远镜看了一会，将望远镜还给韦深，心说二哥不愧是军统的厉害角色，经验的确丰富。

这黑灯瞎火的他上来就先观察那颗大树，果然有人！

他寻思那棵树也并不比其他树更高大，但是那树有一个优点，日本鬼子趴的树杈很平，而且接近树冠，便于隐藏。

他又想二哥肯定白天就发现了这棵树的特点，所以现在才第一时间能发现异常。

张正清佩服地看了韦深一眼，自己白天的时候光顾着观察饭店附近的房子了，只计算了周围4家商店和后面大概七八个院落房子的面积和守卫，对复兴路西侧关注不足。

韦深又拿望远镜看了一会，在张正清耳边低声道：“这里看得到福昶饭店大院1/3情景，里面有日军牵着狼狗巡逻，主楼和那栋副楼里肯定还有不少日军。”

“周围一圈店铺和院落里也有日军，要不闹出动静的情况下潜入，几乎是不可能的。”

张正清问韦深要过望远镜看了半天，一没看到福昶饭店里牵着狼狗的日军，二基本看不到饭店周围院落里的情况，房屋都门窗紧闭，漆黑一片，偶尔一两处可以观察到的院子，仔细看也是空无一人。

二哥是怎么知道这么多情况的呢？可能刚才二哥观察的时候都出现了，现在都去休息了。

只有这个可能了。

张正清转动头颈，把望远镜的视野移到饭店的主楼上。

但是，二哥是怎么知道饭店主楼和副楼里有不少日军的呢？

他拼命地扫视主楼和副楼，终于隐约看见副楼一楼到三楼的阳台上晾着不少内衣裤，那应该是日军的制式内衣和内裤。

原来如此！

黑夜中要能分辨出这些很难，他把望远镜还给韦深，看着韦深的黑眸，心里非常服气。

二哥眼神实在太好，天生就是个干特工的。

自己的条件跟二哥比差得太远了，得加倍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