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情况，今晚就得把这里所有的装备都撤走。”俞泽承推推眼镜说。

看着众人疑惑目光，他解释道：“宪兵队和警察正在全城大搜捕，估计是南都站的人供出了我，他们不知道我住哪里，从城北开始搜查，现在查到了这附近。”

“今天我去买票后，路过夫子庙，好多警察和宪兵挨家挨户地检查隐匿人口、违禁物品。估计明天可能就会查到这里。”

“那就藏到那处废弃工厂去，那里应该安全。”柳歌青想了想后建议道。

“或者藏到地下管道应该也没问题。”俞泽承道：“这个季节没有雨水，大部分地方是干的。”

张正清也提出建议道：“东西先藏到废弃工厂，然后去管道和日军司令部里摸摸情况，说不定还能藏到司令部大楼里。”

韦深满意地看着自己三個得力手下，自己这个四人团队一个比一个聪明，一个比一个胆大，很对自己的胃口。

俞泽承又道:“对了，区长，我们今天还发现一处地方可能是通信井，就在污水总管上方，敲上去是空的。”

“我有独意志产的手摇钻和钢锯，不知道能不能在污水管里开一个洞，如果能挖通通信井，就能切断线路了。”

“好！”韦深很高兴，从地面上打开通信井要开锁，这本是困扰他的一个问题，现在问题解决了。

不过他想了想觉得似乎有点难，“通信井肯定也用水泥浇筑的，恐怕不太容易吧。”

“您说洋灰？很有可能，如果那样只能用延时炸药包了。”俞泽承推推眼镜。

韦深点点头，这也比在马路上扔手雷要强。

几人继续发言完善计划，韦深想到那个通往司令部的污水支管很小，只能爬进去，得换身衣服，于是提醒：“泽承带几身旧衣服，污水管里太脏了。”

“区长，我已经准备好了。”俞泽承指指床上的一个包袱。

“口罩有么？”

“也准备好了。”

“泽承考虑周全，不错。”

“区长过奖了，区长想大事，我来琢磨小事。”

南都的夜静悄悄。

四人大包小包地溜到街上，避开日人街，又一路小心地避开巡逻的日军，花了一个小时赶到了废弃工厂。

把装备藏好后拿着手电，换上汗衫和短裤，带上口罩，一起钻进一条污水总管。

污水管里伸手不见五指，几人打着手电小心地往前。

走了一段距离后在一条横管处右转，这条横管上方就是日军司令部正门所在的中山北路。

“通信井应该就在这里。”俞泽承和柳歌青举着手电仔细辨认记号，指着一处地方说道。

“咚咚咚。”韦深用小刀刀柄轻敲污水管斜上方，果然隐隐是空的。

“污水管同通信井之间应该仍有土层，不过土层应该很薄。”俞泽承掏出手摇钻和短钢锯，准备挖洞。

韦深看柳歌青举着手电提供照明，道：“太挤了，只能一个人动手，歌青你给泽承搭把手，我和张琛去铁门那里看看。”

“好。”

韦深和张正清又往前走了大约几十米，管道左边的铁栅栏果然中间一个空洞，两只手电照上去，钢条仿佛被一个大力士硬生生往两侧掰开，扭曲得不成样子。

韦深目测这洞能有35公分宽，他刚要往里面钻，张正清悄声道：“二哥，我瘦小一些，我先来。”

韦深点点头退在一旁。

张正清上身轻易就钻了进去，侧着身体两手撑地往前挪，再把腿慢慢移进去，韦深在旁边帮忙，花了大约一分钟。

“二哥，你腿先进来。”张正清建议道：“这样我可以帮忙”

韦深想了想，按照建议先进腿，他肩宽背厚身材又高，花了足足2分钟才进去。

“我2分钟，你们3个1分钟，撤离时在这里就要耽搁5分钟。”韦深趴在地上喘气，过这玩意比杀几个人还费劲。

一股股刺鼻的臭气袭来，他感觉自己要被熏晕过去了。

自己钻的管道似乎跟电影上演的不太一样，007也好，碟中谍也罢，还有谍影重重都不是这样的，电影上的污水管道都非常宽大、干净，怎么轮到自己就这么狭窄、污秽？

以后决不能相信电影！

“二哥，我一直在算细账，去汽车站撤离恐怕不行。”

张正清细声道：“从这条分管道开始，赶到汽车站，白天可以叫黄包车，也需要40分钟，夜里要躲避巡逻，需要至少1个半小时。”

“这也太久了！”韦深皱眉赞同道：“还没等我们到汽车站，敌人说不定已经到了。”

就算把敌人通信线路剪断了，把他们的车辆轮胎都扎破了，派遣军的日军跑到江苏路宪兵司令部也不远，从那里开车去各兵营和警察署快得很，然后敌人就要大举出动，封锁所有关卡车站。

“先上去侦查一下再说。”

“嗯。”

这条分管道比总管窄了不少，是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圆形，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前爬去。

管道里臭气熏天，就算两人带着口罩也被熏得头昏脑涨。

10分钟后，两人站在一个竖井下方大口喘气。

管道七拐八绕，不断有更细的管道汇聚过来，这个竖井上面是个带许多小孔的窨井盖，用途估计是检修管道，另一方面也可以排雨水。

韦深把表在短裤上擦擦，总算能看清了。

12点05分。

他顺着竖井的梯子上去，轻轻推开窨井盖，慢慢把头探了出去。

水管里漆黑一片，全靠手电，出来后反而觉得视野清晰，韦深在下面爬的时候计算着方位，司令部大楼正对鼓楼，面朝东南方向。

这个窨井应该在西北墙根旁，眼前的大楼就是司令部的背面。整栋建筑呈T字形，如同一架飞机，中部高四层，两翼高三层，自己正对着那一竖的中楼。

大院里静悄悄的，西南面啥都没有，就是平整的砖石地面，靠墙是一片草地，连棵树都没有。

韦深朝左面看去，靠近湖北路的地方有一个高高的岗楼，有点像76号的瞭望台，但要更高更宽大。

上面两个哨兵，都面向湖北路，背对自己。

“四弟，我自己去探探，你去告诉他们两个。”韦深把头缩回窨井，低头说道。

“二哥。”张正清有些担心道：“我跟你一起去吧，相互有个照应。”

“听命令。”韦深加重了语气。

“好的。”张正清不再坚持，听话地钻进管道。

韦深再次探头观察那个岗楼，小心地出来，把窨井盖盖好。

在草地上打个滚清理下身体，趴着观察了一会，司令部大楼根本没有后门，看来只能从前门进入。

他快速朝右走到中楼西南侧，这里岗楼上的哨兵视线受阻。

韦深正准备绕到前楼，七八个日本兵牵着狼狗从前方转了过来。

“汪汪！”狼狗发现了韦深，猛扑了过来。

被发现了，韦深立刻启动了回档。

2分钟前，他从草地上爬起来，既然巡逻队从右边来，他飞快地朝左走，同时观察着岗楼。

这一次很顺利，岗楼上的哨兵没有回头，他偷偷绕到了前院，躲在门廊的大柱子后面暗中观察，只见大楼门口面对面站着四个站岗的日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