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出来了。”
中村眉毛拧成了个疙瘩,“城南这些天都搜查过,支那人已经吓破了胆,不会有人胆敢收留这些恐怖分子。现在日侨区也搜过了,还能在哪里?估计已经逃出城去了。”
他看眼渡边,心说如果下午按照自己的建议,在城外追捕,说不定已经抓住这四人了。
“支那人有句话说,三个臭皮匠顶個诸葛亮。”山口石道。
“我们四个人好好想想,说不定还的确有遗漏的地方。”
“船上!”渡边突然一拍桌子,“秦淮河上有不少乌篷船和沙船,这些都没有搜过。”
中村眼睛亮了起来。
没错,这的确是一个思路,江南的支那人善于走水路,说不定的确藏在那里。
“的确有可能。”山口石点头,又问:“会不会藏在工厂或者商社里?”
田中摇头:“这十几天的大搜查可没有遗漏所有的工厂和商社......”
他猛然停下,嘴里喃喃道:“废弃的工厂。”
他声音一下子变大,两手一拍道:“城北有好几处废弃的工厂,皇军占领南都后,一直无人经营,说不定就藏在这里面。”
渡边掐灭香烟,命令道:“中村去秦淮河搜查船只,田中去城北搜查废弃工厂,有什么情况立刻打电话通知我,我会再打电话给大木阁下,申请调动第67联队在城外搜查。”
“我会继续组织侨民巡查,务必确保敌人不会再潜回日人街。”山口石郑重地深深鞠躬道。
“其他地方就拜托诸君了!”
......
7点半,废弃工厂里。
四个浑身臭汗的臭皮匠正在皱眉商量对策。
“......原来这些人昨天就司令部里过的夜,实在太可惜了。”韦深一边吃着罐头,一边懊丧道。
会议当中没有休息,韦深和张正清足足守了一整天也没有布置炸弹的机会。
6点多的时候,会议结束,日军将领开始闲聊,张正清才知道昨天因为开会太晚,几个外来的将领就睡在司令部,今天晚上却要住到福昶饭店去。
张正清啃着一块咸鱼,安慰道:“没事,明天不是还有一天吗?”
“我们9点半在会议室桌下布置好炸弹,然后就撤离。”
“倒是可以,明天车票最早买的是12点。”柳歌青锤着腰,脸上黑乎乎的,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清爽模样,今天可把他累坏了。
“蜡烛最多烧1小时,所以最晚10点45分左右爆炸,通信井也控制在差不多时间,这样日军通知到车站和城门大约在12点一刻左右。”韦深道。
“汽车站离城门不远,10分钟就应该能出城了。对吗?泽承。”
“就怕有什么意外。”俞泽承点点头,这是最理想的状态,但谁能保证一帆风顺呢?
要不要现在提小火瓦巷呢,想了想决定先不说,在最紧急的时候再说出来,万一最终计划有变,用不着撤退呢?以后自己就少一个需要解释的短板。
“实在不行,直接叫黄包车出城,到大江边上码头坐船走。”柳歌青建议道。
“也是个办法。”俞泽承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从这里直接朝西出城要近不少,如果11点从这里出发,估计半个多小时可以出城。”
大家都对这个方案感到满意,韦深拍了板,“就这样定了,哪有万无一失的方案,到时候随机应变。”
“先制造爆炸,出城后尽快朝南到太湖,设法联系上江南救国军,然后发报总部。”
韦深同张正清对视一眼,他们偷听了一整天终于明白,原来此次来南都开会的日军将领都是为了桂南作战。
看来之前情报有误或者敌人临时做了调整,派遣军司令部没有召集旅团长以上将领参会,而是只将涉及下一阶段作战的将领叫到了南都。
张正清已经记下了很多日军桂南作战计划的细节,到时候都会告知总部。
大家吃完饭,都躺下来休息,这两天就没有好好睡过觉,就算是韦深都感到一丝疲累。
7点55分,俞泽承从一个箱子里取出一台收音机,调大一些音量,里面传来沙沙的声音,他准备好纸笔。
柳歌青这些天同俞泽承在一起,知道又是广播时间到了。
过了没多会,收音机突然有一个女声响起:“对蟹第一遍广播,11232,3242,232,5545,34......”
所有人精神一振,纷纷坐起。
没想到总部居然发来信息了,这几天都没有收到过广播。
播报了大约3分钟,又开始第二遍重复广播,俞泽承又核对一遍确认无误,将收音机关上放回箱子,又取出一本书,开始翻译。
5分钟后,四人凑成一个圈,一起看着纸上的字慢慢变多。
“为协助完成刺杀任务,今夜9点半,四架轰炸机从衡阳南岳机场起飞,预计12点抵达南都,一路有人地面引导,血刃务必设法在日军派遣军司令部旁生起明亮火堆,为飞行员进行地面引导。”
译到这里,柳歌青忍不住不满嘟哝道:“总部这不是瞎胡闹吗?对敌人突然袭击是好事,怎么能对我们也搞突然袭击呢?”
“空袭就不能提前告诉吗?这么短的时间,临时到哪里去找柴火?”
韦深也觉得非常不爽,不过他心里琢磨的是为什么要轰炸司令部?今晚空袭,成功了也只能杀死一些日军士兵。
这就是没有电台的坏处,总部只能凭想象安排支援。
俞泽承一言不发,飞快地翻译。下面的字一行行地翻译出来,被写在纸上。
“注意,此次夜间轰炸油料不足以返航,8名机组成员均志愿参加,留下了遗书,未想回程!”
韦深等人都愣住,大家面面相觑。
每个人都神色凝重,谁也没有想到,原来这是自杀式的轰炸!
既然是自愿报名的自杀式行动,那么总部临时通知也就讲得通了。
诺达的废弃厂房里寂静无声,只有俞泽承沙沙的笔迹声,和每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柳歌青突然右手重重拍在一根柱子上,他情绪有些激动,语气中带着一股悲愤:“淞沪抗战时,空军第2大队轰炸日舰,沈崇诲的飞机由于机械故障,按理应该返航,他没有返航,驾驶飞机撞沉了敌人的军舰。”
“明国二十七年,陈瑞钿等7架飞机同30架日机对抗,最后撞击日机。”
俞泽承一边继续译电文一边不忘补充道:“还有“四二九”武汉空战,陈怀民也同敌人同归于尽,归德空战中梁志航也撞击敌机而死......”
张正清从来不知道这些具体情况,报纸上也根本说不了这么细,听完情难自抑道:“咱们空军里真没有一个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