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垣似乎用不着切腹吧！”一名参谋小声嘀咕。

另一人猜测道：“正常的确不需要，不过这个黎海峰听说是板垣总长力排众议，上个月将其提拔为通讯课副课长，也许这人的确是個奸细，就是他引导了飞机轰炸，当然这不过是我个人的猜测。”

“奥！”大家都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奇怪了。板垣信任的人是敌人假意投诚的奸细，造成了重大伤亡和重要将领死亡，严重影响了帝国桂南作战的战略，剖腹是很正常的。

板垣很得人心，参谋总长都死了，追究罪责肯定要层层下落，下面这些人羞愧加上害怕而集体自尽也不是不可能。

如通讯课，未来肯定是重点调查对象，这些人同巴州特工共事半年什么迹象都没有发现，这非常可疑，整个课未来遭到怀疑和重点调查都是免不了的。

与其落下一个可怕的名声，倒不如一死以证清白。

但是活着的人似乎有些没脑子，应该把真实情况报上来，怎么能跟着敌人的宣传走呢？

或者为了考虑到死者的荣誉，上报板垣和下属死于轰炸，等总部派人去调查时，再将实情偷偷托出也比现在强啊。

还嫌没丢够人吗？

“西尾寿造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一个面容消瘦、颇有威仪的人说道。

说话的人是这个房间里职务最高的军人——内阁陆军大臣（俗称陆相）畑俊六。

“海军马鹿已经乐开了花！”畑俊六板着脸沉声道：“天煌也会迟早过问此事。”

“现在的问题是，谁来承担责任？”

大家都沉默不语，诺门坎事件的余波尚未消散，关东军和参谋本部被整惨了，大批人员离任，难道两个月不到又要再来一遍吗？

刚刚上来的人屁股还没坐热，就要下台？

“只能是西尾寿造那家伙！”作战部长富永恭次拍着桌子道：“这人是帝国的耻辱。”

富永恭次少将年富力强，在参谋本部权限很大，而且西尾寿造凭关系上位，在强硬派中非常不得人心，而且这次这么丢脸，所以他说话相当不客气。

眼下的作战部权限很大，这都是拜板垣征四郎的知己石原莞尔所赐，37年3月石原成为作战部部长后，在这个岗位上大放异彩。

将原来总务部主管的“动员，编制”职能转移到作战部，新成立了一个“战争指导课”，并把原来总务部仅限于对具体战案所行使的动员和编制机能扩充到对未来战争的动员和编制规划，职能落在了旗下编制动员课，使之具备了货真价实的“战争指导”机能。

这样的改组以后，作战部集中了参谋本部绝大部分的权限，石原莞尔成为了实际上的参谋次长。

这非常符合日本长期以来将军架空天蝗、家臣架空将军、家臣的家臣架空家臣的优良传统。

当然富永恭次远远不如石原莞尔，同样一个位置，上面坐着不一样的人，能行使的权利大不相同。

畑俊六摇头，“现在还动不了他，参谋总长阁下特意关照我，不得为难他！”

听说是闲院宫载仁亲王的意思，富永恭次冷哼一声，还要反驳。

“咳！”参谋次长泽田茂准备开口了，他五官端正，耳朵颇大，作为参谋次长，自然要维护总长。

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年岁已高，所以在参谋本部中实际掌权的就是参谋次长。

顶头上司要发言，富永恭次只得愤愤不平地别过头不说话了。

泽田茂环顾一圈道：“我的意见是，将派遣军的愚蠢行为纠正回来，把板垣、大木等人剖腹的事实对内公布，不能帮助巴州扩大战果，这对陆军非常不利。”

“当然帝国整体的对外宣传仍然可以说，所有这些将军都死于野蛮残忍的轰炸。”

“至于黎海峰的广播，就说这是敌人的虚假宣传，凭空捏造出来博人眼球的。”

“至于承担责任，将西尾寿造推在前面，自然有人会为他开脱，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中岛铁藏中将赞同道：“这是老成持重之言！”

中岛铁藏刚刚因为诺门坎事件被降职为参谋本部附——原来他才是参谋次长，执掌参谋本部的大权，不过诺门坎的锅不能让闲院宫载仁亲王来承担，只能自己扛下了。

他已经听说自己可能很快会被转入预备役，所以一直保持沉默，但帝国军人的责任心仍然迫使他不能对派遣军这样的胡来行为置之不理。

“应该发电严厉训诫派遣军！”他严肃道。

陆军省军务局军事课长影佐祯昭少将坐在一个角落里，厚厚的眼镜片后一双眼睛扫视着一众大佬。

他在参谋本部中先后担任过中国课课长、谋略课课长，去年调任陆军省军务课课长。多次到华夏，先后创建了里见机关（联合青红帮贩卖鸦片，补充关东军军费）、兴亚院和梅机关。

汪伪集团的背后就是他，眼下手下轻气庆印就在南都，受他的遥控指挥。

影佐祯昭觉得很可能派遣军说的才是事实，因为广播说得实在太详细了，撒谎不能这样撒，敌人是蠢货吗？当然不是。

但他保持沉默，既然没人来征询他这个中国通的意见，他也不想说。

参谋本部里的大多数人都听不得其他意见，有时候他隐隐有种忧虑，这些固执而又蛮横的人领导着帝国会驶向何方？

他经常怀念起石原莞尔在参谋本部执掌大权的时候，石原是帝国陆军中少数真正头脑清楚的人，如果石原一直能掌权，未来帝国前景肯定一片光明，可惜“中国事变”（日本官方以此称呼七七卢沟桥事变）后石原担心全面侵华会使日本陷入战争泥潭而不能自拔，坚持不扩大战事的态度，得罪了一大批人，立刻就靠边站了。

这一点影佐非常赞同石原，华夏太大了，日本以孖弱的国力要鲸吞中国，无疑是蛇吞象，石原逐步蚕食的战略才是正确的。

“三个月灭亡华夏”的疯狂构想已经破灭，眼下战争已经持续了2年，距离战争结束还遥遥无期，听说天煌陛下都已经非常忧虑。

参谋本部的这些人只知道战功和升迁，完全不具有正确的自我认知和战略眼光。

现在板垣阁下也死了，他对华夏作战的前景更加不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