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出门，找到一个通往天台的楼梯，悄悄摸了上去。

今晚月光如洗，眼睛适应黑暗后可以看出去老远，只见一个黑影正趴在天台北侧边缘，拿着個望远镜查看对面大楼的情况。

牙科诊所的楼顶位置，立着两根晾衣杆，刚才应该是此人不小心碰翻了一根。

皮石奇大喜，朝几个方向挥挥手，几名手下会意，散开围了上去。

......

翌日上午9点，李世群刚到办公室，吴寺堡和皮石奇就已等在门口。

“说吧。”李世群倚靠在沙发上，看着皮石奇。

半夜他接到了电话，知道有人去探查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皮石奇带人围捕，那人企图攀爬下楼，慌乱中跌落摔死了。

“已经查清了，此人叫蔡立中，的确是个黄包车夫，他的黄包车就停在附近弄堂上。”

“已经连夜抓捕了人力公司老板，搞清楚了他的情况，是个魔都本地人，一直在魔都从未出去过，身边长期来往的人也都正常，不可能是军统特工。”皮石奇汇报道。

“他的家人完全不知情，应该又是成功述近期发展的。”

李世群揉揉太阳穴，昨晚上被电话吵醒他就一直没睡好，现在脑袋有点胀。

成功述这家伙手下还不少！而且比他想象的还要小心，居然又派了个人去侦查，自己躲在后面不出动。

这家伙究竟蛊惑了多少人？

旅社打杂的、书店职员、饭馆跑堂、黄包车夫......都是些没怎么受过教育的底层人，全是笨蛋，被人利用尚不自知！

他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很快就理清了思路。

站在成功述角度去考虑，这个黄包车夫蔡立中突然没音讯了也不奇怪，很可能因为害怕，没有去完成任务，反而躲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手下是一堆没有经过训练的渣渣，都是因为一时起意加上金钱收买而加入，事到临头肯定有不少人退缩，这种情况成功述必然经历过，所以只要一切都照旧，他就不会起疑心。

“人力公司只抓了老板？”李世群问。

“对！这是主任您电话里关照过的。”吴寺堡回道。

李世群点点头，吩咐道：“把老板和这个蔡立中的家人放了，警告他们若无其事可以活，否则就死。”

“另外，千万不要派人监控他们。成功述是个专业的，你们一监控就会暴露，明白吗？”

“是！”

“继续监视司令部大楼。”

“是！”

李世群站起来拍拍皮石奇的肩头，嘱咐道：“记住成功述的长相，只要不是他亲自到现场侦查，就不用去管，让他那些乌合之众的手下来侦查，你们发现后不能打草惊蛇，只要跟踪即可，明白吗？”

“是。”

李世群放松地坐在沙发上抽烟，一个人静静地思考。

成功述果然名不虚传，这种快速而且大规模地发展外围成员，一次性使用后弃之如敝履的方法，让自己开了眼界。

这方法的确可以快速见效。

王云沐给他留下个烂摊子，所谓的魔都一区其实没剩几个人，妥妥的光杆司令。

但这人才来一个月，已经不知道发展了多少外围成员了，十几个？几十个？李世群摇摇头，说几百个他都信。

单枪匹马就搞出偌大声势，的确是个人物。

可惜，你遇到了个吴舜华，败了你的运，而且更不幸的是......

“你遇到了我！”李世群喷出一口烟，呢喃道，脸上露出微笑。

......

当晚，成功述来到吴舜华的住处——法租界的一栋法式四层楼的漂亮洋房，带一个大花园。

成功述一次在附近小面馆吃面时，听邻桌一个人跟同伴说起以前就在这里当门卫，房子太大，除了他这个门卫，还有一个花匠，两个佣人。

房主是个发国人，几个月前回发国了，所以大家都失业了。

言者无心，成功述却记在心里。

他夜里翻墙进入这栋大别墅，撬开二楼一扇窗锁，进去搜查一番，就把这里当成了一个安全屋。

吴舜华到魔都后，安排她住在此处，好在这女人虽然狂妄自大但是对吃却不挑，每天都是饼干白水也无怨言。这一点让成功述对她印象好了一点。

二楼卧室，双层窗帘紧紧地把灯光圈禁在这个房间里。

“周边巡逻都基本搞清楚了。”成功述和吴舜华头顶着头，看着桌上的一张详细的示意图，这是根据总部电文绘制的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立体图，同时画出周边的道路和可以利用的建筑。

“有三个充裕的时间段可以避开巡逻，一是清晨，这时候巡查力量明显不足，5点30分到6点15分，有大约45分钟的空挡，这段时间马路上基本没人，另外街上有粪车可以利用。”

吴舜华有些惊异：“日租界还用粪车？不是只有华界才有吗？”

按照常理，应该同发租界和公共租界一样，都是铺设的下水管道。

“有，我有一个编外人员就是在日租界收粪的，我详细问过日租界收粪的情况。”成功述道。

“日租界里一些老房子仍然在用木质马桶，自然也没有排污管道，当然数量已经不多了。司令部大楼西侧的住宅建成已经二十多年了，仍然有一辆粪车，每天5点45分到6点钟之间来收粪。”

“管这辆粪车的是个老头，身体不太好，我那个编外的收粪工能安排我暂时顶替他，给老头一小块烟土就行。”

吴舜华厌恶地皱皱眉，本能地反感，“司令部大楼又不收粪，利用粪车有啥用？”

“当然有用。”成功述只感到这个女人啥也不懂，他冷冷地解释。

“我们如果装扮成收粪工，推着粪车，5点30分赶到大楼西侧这条黄罗路，到5点45分之间有一刻钟的时间，只要街道上没人，找间窗没关严实的房间，然后我把粪桶叠起来，你就能爬进去，炸药也能进去。”

“你只有一刻钟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布置，然后6点05分就得设法下来。”

“爬粪桶？”吴舜华嘴巴张大，想到那画面，差点吐了，连忙道：“其他两个时间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