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队规格颇高,队长格列博夫的正式称号为司令。
陈士侠刚刚偷偷告诉他,此人已经40多岁了,一直自称是中将军衔,谁也搞不清在俄国内战时是不是真的得到了这个军衔。
不过这是个哥萨克没错,有股子战斗民族的彪悍气质。
韦深看他一眼,没想到这白俄对鹰国佬倒是忠心。
他却不知这批白俄十几年前的颠沛流离,眼下非常珍稀在租界的生活。租界当局之所以对白俄人非常宽容,就在于白俄联队的骁勇善战和忠心耿耿,深得工部局的信任。
万国商团白俄联队的背后,是全魔都近2万白俄,租界90%的外国人犯罪都是白俄,不仅西方人歧视他们,就连魔都本地华人都瞧不起,叫他们“罗宋瘪三”。
这些人要是没有租界当局的特别照拂,就很可能再次失去家园。
韦深也同意立刻就打,这下耗下去毫无意义,只有打了他才能看情况决定是不是回档。
沿着米国军营,三方面的人马各负责一個方向,纷纷将自己手下的冲锋枪手和手榴弹集中起来,各组织了一支突击队。
以二十多挺轻重机枪和几门迫击炮的掩护,向虞洽卿路、胶州路和赫德路三个方向发起进攻。
由于俄国人损失最为惨重,原本有近600人,现在只有250人,而且损失了几乎所有的重武器,故而经过协商,由俄国队进攻敌人兵力最薄弱的虞洽卿路——这里只有100名日军。
军统这队70多人轻重机枪最多,子弹也充足,所以要负责进攻胶州路的250名敌人。
韦深非常慎重,严令只能试探性进攻,认真观察对方指挥官位置和轻重机枪配置,然后利用迫击炮和打冷枪偷袭,刷了几次回档,成功用冷枪干掉了敌人的指挥官,也连续干掉了几个机枪手。
“不愧是区长啊!”马二宝崇拜地看着韦深,他现在渐渐从区长身上也学会打仗的秘诀了,就是要先设法干掉敌人的指挥官,后面就容易了。
“组织兵力,准备进攻!”韦深又观察一阵,终于下令,心想这样伤亡应该会小上不少,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靠赵力均手下了,不过要是死伤过于惨重,还可以从头再来。
“打不过,逃啊!”
“败了败了。”这些人居然说的是华文。
“混蛋!不许跑!”
“谁跑的,就是大日本帝国的敌人!”还有些人说得是日文。
可惜警备队的人听不懂日文,大家一哄而散,把日本人留在后面。
还没等这边开始进攻,对面发出一阵喊,突然崩溃了,“日军”纷纷丢下手里的枪转身就跑,满大街都是四散逃窜的人,纷纷涌入各条小巷。
韦深愣住了,这什么情况?枉费了自己一片心机!
“妈了个巴子!老子还没进攻呢!”马二宝举着双枪喃喃道,愣愣地看着这场景。
“怎么还有伪军?”赵力均同样摸不着头脑,一大半人喊的是华文......对面原来不全是日军!
敌人的策略在韦深心里渐渐清晰起来,利用伪军穿上日军军服唬人,怪不得鹰军米军不敢出动。
“这些人肯定是来凑数的,日本人兵力不足,所以用了这办法。”俞泽承分析道。
成功述赞同地点点头,补充道:“估计对付鹰米的都是这种分队,一多半都是伪军。成功唬住了西洋人。”
韦深摸摸鼻子,白瞎了自己几次回档,还好是无限次的。
看到敌人崩溃大半,赵力均当先冲了出去,指挥部下进攻,机枪掩护下,扔出一波手雷,剩下说日语的也崩溃了,也纷纷朝小巷中逃走。
“剩下这些日本人也不是正规军,说不定是日租界的警察,或者是居留民团的。”成功述又分析道。
追杀了一阵,取得一些战果,韦深命令不得四散追击,带队去支援负责赫德路敌人的中华队。
从后方包抄过去,这里的敌人立刻又崩溃了。
两队人成功在路口会师。
“这肯定不是陆战队!”陈士侠得出的结论同韦深等人一致。
“俄国人咋还没打下来?”马二宝听着那边道路上有些不屑道。
赵力均笑道:“俄国人肯定保存实力了,他们肯定等我们这里突破后夹击,这样伤亡最小。”
实际上,俄国人伤亡惨重!
俄国队负责进攻的是米国军营大门所在的虞洽卿路,这里100名日军都是货真价实的陆战队,双方战斗非常激烈,打得难解难分。俄国人缺乏重机枪,250人打不下这100人,反而又死伤几十人。
当中华队和军统队从后方发起进攻后,日军终于撑不住了,死伤惨重,这条街的100人大多被击毙,只剩余不到十人逃入小巷。
俄国人杀红了眼,凶猛地追赶,格列博夫大喊着收束队伍,一部分士兵已经追远,于是赶紧派人去追。
韦深和陈士侠来到米国军营大门前,高喊着英文叫门。
“我是万国商团中华队队长陈士侠,已经击溃了围困贵军驻地的日军,我要同科利尔上校见面,上校认识我。”
门没有开。
等了半天,门后面一个米国军官声音响起:“科利尔上校不在,打来电话要求我们驻守兵营防守。”
陈士侠急道:“那上校应该在华茂饭店,同工部局的董事在一起,我们一起出发去营救他们。”
“对不起。”那军官高声道:“我得执行上校的命令!”
格列博夫过来也高声叫道:“我们有400人,加上你们的一千人,我们足够打破日军的封锁,救出工部局,然后再汇合鹰军,去消灭入侵的敌人。”
“是啊!”韦深也道:“日军大多数是由平民装扮的士兵,不堪一击。”
“什么?伪装的?”米国军官的声音有些震惊,“这太疯狂了。”
“请你再去打个电话请示!”格列博夫吼道。
“抱歉,华茂饭店的电话线路已经断了!”
军官迟疑了一会,又往门口凑近了些,终于小声说了实话。
“不是我们不想出动,大半的士兵都喝醉了,还有一小部分外出还没回来,根本出动不了!”
“眼下能战斗的也就几十人,勉强能守住兵营。”
韦深几人面面相觑,这还真是米国大兵啊,周末真会享受。
要是日本人刚才打一下,说不定现在都已经攻入兵营了。
本来想鼓动他们同日本人干一仗的,如今看来不可行了。
三个领头人用英文开了个小会。
“我得去救工部局,租界要是没了,我们就又要四处流浪了,与其那样,还不如统统战死!”格列博夫非常坚定。
“陈队长,你跟我一起去吗?”
“当然。”陈士侠沉声道:“这是我的职责。”
韦深却表示要同下属商量一下,既然米国人跟日本人打不起来,而且明白了日本人滥竽充数的唬人计策,他反而有点担心被鹰国人识破导致占领不了租界了。
他把手下骨干以及成功述和赵力均都叫了过来,问大家意见。
“区长,弟兄们撑不住了!”赵力均抢先开口,他累得够呛,在魔都多年,从来没像今晚上这么累过。
听血刃问自己意见,赵力均心里嘀咕一句,今晚立的功已经够大的了,再冒险下去,说不定小命就没了。
“不是兄弟我不懂事,眼看日军攻占公共租界,兄弟手下大多都在公共租界隐匿,如今......”
“轰!轰轰!”远方传来了军舰巨炮的开火声和巨大的爆炸声,打断了赵力均的牢骚。
正在打扫战场、搜集弹药和武器的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呆呆地扭头看着东方。
“这绝对不是一两艘军舰,得有四五艘!”俞泽承皱眉道。
“而且是朝不同方向!”成功述同俞泽承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道:“鹰国军营?”
韦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日本人用伪装的士兵吓住鹰军,然后用舰炮攻击军营,让鹰国人升不起抵抗的心思。
.....
“出云号”军舰上。
根据计划,第一轮参与炮击的军舰共5艘,除了“出云号”,还有“天龙”号、“龙田”号、“夕张”号、“松风”号,“朝风”号。
一艘负责一个军营,炮击持续了3分钟,实际上是警告射击,一分钟2发,也就6发炮弹。
炮击停止后,围困五个鹰国军营的陆战队军官,用高倍扩音喇叭要求对方投降。
“鹰国已经有四个营乞降了?”大川内传看着来汇报的军官,大喜过望。
“最后那个营呢?”他急忙问:“是哪个营?”
2年前,驻魔都鹰军有第二皇家魏尔奇火枪营、皇家北兰开斯特郡步兵团第二营、第一皇家伍斯特来福枪营、第一德汉姆轻步兵营共4营,另有一个炮兵分队,同第二皇家魏尔奇火枪营驻扎在一处兵营。
去年4月,还加强了一支第一西福斯高地营。又用东舍利步兵团第二营替换了第一德汉姆轻步兵营。
现在仍是5个营。
“是第一西福斯高地营,暂时对喊话没有反应。”军官身体立得笔直,大声道。
“哦。”大川皱起了眉。
果然是这个营,他早有耳闻。
同其他四个营不同,第一西福斯高地营是加拿大营,去年才来。
同其他鹰国本土营相比,这些来自寒带的乡下士兵非常朴素彪悍,军纪较为严明,主官为福雷斯特中校。
“会不会......”大川思索道:“敌人主官被炮击而死了?”
再骁勇善战,在这黄浦江畔的租界里,就没有舰炮打不到的地方。没有理由不害怕日本海军。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军官死板地回答道:“暂时也没有见到其突围的迹象。”
大川转身命令出云号舰长镰口道章大佐,立刻发信号给负责攻击的各军舰,停止攻击,并将炮口全部转向加拿大营。
“给他们点时间,继续喊话!”大川命令道:“其余四营的俘虏交由后勤兵负责,所有陆战队和警备队的人立刻集结在南京路上待命。”
“随时准备支援米国军营方向。”
“嗨!”军官行了个军礼转身。
“等一下!”大川又叫住了他。
“分出一部分后勤兵,带上鹰军炮兵分队的所有火炮和各营地的机枪。”
“嗨!”
......
半小时后,2000名士兵集结在南京路上,其中1400名陆战队队员,600名警备队的伪军。
另有800名后勤兵和大量汽车和驮马,用来牵引装备和运输武器弹药。
鹰国人的所有家底都被日本人搬了出来。街面上,除了步兵营配属的2磅炮和3.7英寸榴弹炮,还有炮兵分队的8英寸重炮和25磅野炮,
“传司令官阁下命令!”一名军官大声吼道,声音在街道上回荡。
“第一西福斯高地营已经出营,正试图往西北方向逃窜。”
“我军立刻追击!”
士兵们鸦雀无声地小跑前进,街道上响起整齐的“刷刷”脚步声,后勤兵驾着车,牵着马慢慢落在后面。
路上不断传来军官们的催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