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深跑到虹口老靶子路上的警察医院，假装看病。

“护士小姐你好，我来看病。”韦深很有礼貌地脱帽，微笑着用日语轻声询问。

前台一个漂亮的年轻小护士听到声音抬头，发现是个身材高大帅气的年轻人，脸上带着浅笑，身穿当下时髦的休闲装，一副墨镜挂在头顶，整個人看起来有一股说不出的活力。

“您哪里不舒服？”小护士猛地眨了一下眼，愣了愣才慌忙开口问道。脸居然微微有些红了。

旁边还有两个护士对视一眼，脸上挤眉弄眼，距离小护士近的那位还用脚踢了下小护士。

“我心口时长痛，想找个好医生，这里哪个医生最好？”韦深微微蹙眉，用手按在胸前。

“心绞痛啊，那肯定是河田医生了，他是我们医院的主治医生。”小护士忍不住露出担忧的神色，又有点疑惑地歪头，似乎觉得韦深不像个心绞痛病人。

“奥。”韦深装作不放心地问：“这个可能有些失礼......不过，能不能请教下他是哪家医院毕业的？”

“是大阪帝国大学毕业的，已经从医20年了，非常有经验。”小护士有问必答，听到旁边两人的窃窃私语，脸更红了。

“大阪帝国大学。”韦深喃喃重复了一遍，又问：“他是什么系毕业的？”

“肯定是心外科啊。”

“奥，心外科啊。”韦深又重复一遍，把这个词汇也记住。

“护士小姐，你可别嫌我啰嗦啊，我主要是担心误诊。”

旁边两个护士实在忍不住了，抢说道：“哪里哪里，美惠子可有耐心了，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是啊，我们美惠子今年20岁，还没有男朋友呢。”

“嗯嗯，说不定不需要河田医生，美惠子就能治好您的心痛呢。”

“哈哈哈。”两人掩嘴笑起来，小护士咬着嘴唇低着头，耳根都红透了。

“原来您叫美惠子啊，美惠子小姐，我还想问问，心内科是读几年啊？”

“哈哈哈！”旁边两名护士对视一眼，再次爆笑，情况很明显了，这人根本不是来看病的，就是看上了美惠子。

“读六年。”小护士鼓足勇气抬起头，现在她也认为这人不是来看病的了。

“2年理论，4年临床。”她仔细端详对方，对方的确很帅啊，高大得不像个日本人，眼神中不觉带上了一丝娇羞。

“明白了，那外科医生有谁？”

“岛村医生，您还要看外科？”小护士诧异道。

“不，我的意思是说，我有个朋友，摔伤了腿......岛村医生是哪个大学的？”

“也是大阪帝国大学，他专业就是外科，也有14年从医经验了。”

“外科......好的，真的非常感谢。那我去挂号，待会见，美惠子小姐。”

“嗯。”

韦深转身，就听到叽叽喳喳的女人私语和嬉笑打闹声。

他上楼，一间间诊室看，只有一个房间没人，衣架上有一件白大褂。

韦深走过去拿起这件白大褂，感觉有件小号，不过......应该没问题。

他启动了回档，到五分钟前。

走进医院，瞥一眼前台，那名小护士正低头写着什么，旁边两个年岁大的女护士也无精打采的闲聊。

韦深直接上楼，拿了那件白大褂转身离开了医院。

......

凌晨，林秀澄被电话惊醒，电话是藤野打来的，语气急促。

“课长，周彬发高烧了。”

“本来没想打扰你，让医生给他服用磺胺，结果他有呕吐反应。”

林秀澄不悦道：“为什么不给他肌肉注射？”

“不行，全身僵直，肌肉死硬，针头弯了两个，连身上的绷带都有些散了，都是血。”

“难道是破伤风？”林秀澄吃了一惊，刑讯后的病人往往会出现这种症状，不过一般都是要过几天，怎么这么快？

他觉得可能跟伤太重有关系。

“立刻送医院！”

“我打电话过来就是想说这事，是不是从76号借辆车？”

“我立刻给丁主任打电话，你们做好护送准备，另外提前派人去海军医院布置下。”

“是。”

......

凌晨1点半，一辆救护车开进了开纳路沪西分队，后箱双开门打开，一高一矮两个身穿白大褂带着口罩的人抬着担架下车。

藤野皱皱眉，看身材这两人都不是76号的医生郑礼祥，这人在日本读的医科，精通日文，一般这种情况都会派他来。

“您是藤野队长吗？犯人呢？”这个小个子居然会说日语，藤野有些吃惊，他立刻带着两名宪兵陪同着担架朝审讯病房走去。

“你叫什么？郑医生为什么没来？”藤野边走边问。

“我叫厉海，是医务室的医生。他昨夜喝多了，叫不起来，所以把我喊了起来。”这小个子日本话说得又急又快。

藤野心里有些犯嘀咕，这人看起来都不到20，怎么就毕业了？就算是念了个4年制的医科大学，也得22岁吧。

“厉......”藤野突然想起，76号的医务室主任就姓厉，这小子多半就是那个主任的子侄。

“也可能是天生显得年轻。”藤野心说。这人能说一口流利日语，肯定是留学回来的。

跑到病房，已经有两个人准备了一个担架，担架上有个人。

“不是有担架了吗？”小个子嚷起来。

“两个人都要送去医院。”藤野哪有空同他多解释，手一指周彬命令道：“你们把这个人抬上担架，注意不要摔到他。”

“嗨！”小个子答应一声，同壮实的另一人将周彬放上担架。

“快点，病人很危险。”小个子催促道，两人抬着担架一溜小跑。沪西分队医生和一名宪兵抬着周云飞快跟在身后。

两个担架进了救护车后车厢，藤野命令沪西分队的医生待在救护车上照顾病人。

另一个抬担架的宪兵下来帮关上门，车辆启动，驶出大门，后面跟着一辆吉普车，藤野坐在副驾驶位置，后座还有2个宪兵。

救护车开得飞快，驶到极司菲尔路一路朝东，然后到北河南路转向北。

救护车后车厢里挤进来2副担架和3个人，显得拥挤不堪。

小个子医生同沪西分队的医生正聊得开心。

“为什么要带这个病人一起去医院？他似乎不是很严重。”小个子医生问。

沪西分队医生姓松本，他叹口气道：“这是犯人的弟弟，犯人闹得很厉害，不放心弟弟，一定要让他弟弟随时在视线内。”

“我们也怕犯人弟弟伤口也破伤风，用的刑具应该都一样。”

“哦，怎么会破伤风？”小个子医生一副不解的模样，“不是要潜伏好多天吗？”

“常规来说的确如此，但是也有特例，这人伤得有点太重了。”

松本看着小个子，把之前跑偏的话题转了回来，赞叹道：“原来你是大阪帝国大学外科的留学生啊，难怪日语说得那么好。”

“我还以为76号只有郑医生的日语说得最好呢？”

“哪里哪里，我的日语水平相当普通。”小个子谦虚道。

松本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既然你是大阪帝国大学的，那你一定认识原来大阪医科大学外科的内源教授了？他还好吗？”

“您说的是内源教授啊？”小个子感到心里砰砰直跳。

其实大阪医科大学就是大阪帝国大学的前身。小个子刚从韦深这里掌握了大阪帝国大学和外科这两个词汇，什么医科大学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自己哪知道？

但是嘴上立刻回答道：“教授当然很好，大家都尊敬他。不过我已经离校1年多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没等对方回话，小个子立刻转移了话题。

“真怀念在大阪的日子啊，美丽的校园，干净的街道，还有春天遍地的樱花，以及大阪城......”

“松本桑，您去过大阪城吗？天守阁实在太美了，这城堡应是全日本最大的了吧。”

“这个嘛......还真没去过。”

医生果然被引开了注意力，有些不高兴地反驳道：“不过我们名古屋城才应该是最大的古堡吧。”

小个子收敛笑容正色道：“松本桑，名古屋城的确是名城，但说它最大，关于这一点我实在无法认同......”

救护车突然一个急转弯，狭小的后车厢里顿时所有东西都在侧移，松本立刻双手扶住担架，身体死死贴在车壁上。

另一个人没有坐稳，朝松本撞了过来。

“哎~”松本刚要举手去挡，脸上已挨了重重一拳，紧接着脑袋被对方抱住一拧，“咔哒”一声，人已软倒。

小个子用力敲敲前座的后壁，脱下口罩，露出张正理的脸，长长吐出一口气。

“紧张死我了，这活真太难了。”

他做出擦汗的动作：“什么76号医务室、破伤风、大阪医科大学的医生，都是二哥花了5分钟告诉我的，都不肯多教一点，还好没露馅。”

另一人也脱下口罩透气，正是赵义麟，他看眼张正理的额头，一丝一毫的汗都没有，闻言笑道：“我虽然听不懂，但你表现一直很好，根本看不出来紧张。”

“其实莪心里七上八下的，早跟二哥说过，我根本不适合当卧底。”

赵义麟歪着头看他一会，“我觉得二弟眼光很好，你很适合当卧底。”

“哼！”张正理气得别过头去不理他了，他心想老大已经去当卧底了，难道还能再给我找个日本人身份？

就算是二哥估计也做不到，也就是吓唬吓唬我！

哼，如果真让我去当卧底，我就去找婉莹姐哭诉，二哥唯一弱点就是我姐。

想到这里他又开心起来。

一开心忘了拉住扶手，车子突然开始疯狂加速，不停转弯，张正理脑袋上被撞出两个包，疼得龇牙咧嘴。

......

藤野吃惊地看着前方突然开始狂飙的救护车，猜想是不是车上的犯人快不行了。

“快快，跟紧了。”他督促驾驶员。

“嗨。”驾驶员猛踩油门。

慢慢地藤野觉得不太对了，这车怎么不停走小路？

北河南路一直开就是宝山路，开到底一个右转就是东江湾路上的海军医院，为啥要绕小路？道路很通畅啊。

“快追上去，截停救护车。”藤野眯眯眼，突然大吼命令道。

“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