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书？”丁墨村皱着眉头开始翻阅起来。

“小说啊，现如今很火的，满大街都是卖的。”郑瓶汝娇躯缠绕了上来，吻了丁墨村一下，柔情道：“达令，我去给你烧饭，你留在这里吃晚饭好不好？”

丁墨村一边翻书一边摇头，“不用麻烦，过会儿还有事，饭就不吃了。”

他随手翻着，翻到后半本，很快就被一个标题吸引。

“天堂电影院惨案？”丁墨村喃喃念着章节名，看了起来。

郑瓶汝佯装生气地侧身躺下，背对着丁墨村，这本小说她买来后仔细读过，觉得意有所指，似乎目标直指76号的李世群，她知道丁墨村同李世群是死对头，于是故意将书放在床头柜上。

既然丁墨村不吃晚饭，那就再让他多活几天，正好在他死前，利用他对付下李世群。

丁墨村一目十行地看，越看越心惊，身体越坐越直。

这书中情节匪夷所思，说的是主角李逡卧底霓虹军，将一条重要情报放在阳光电影院的放映厅座位下，结果接头人被霓虹特务跟踪来到了电影院。

纸条上的情报是李逡亲笔所写，很容易被认出字迹，为了避免暴露自己于是大开杀戒，杀死7名霓虹特务，取走了写情报的纸条。

这不是跟大光明电影院的情况类似吗？这个案子他也听说过，76号死了6名特工，还有一個清帮的。

他赶紧往后翻，咦？后面的是抢劫一辆救护车，将被捕的华夏特工从霓虹人手中救走的情节。

这不是救走那个军统特工周彬的翻板吗？

他再往后看，结果还有更惊人的——银行抢劫案，李逡让自己的手下胡四宝从霓虹军营抢了一辆坦克和两辆装甲车去抢劫银行，抢走了1000根金条。

丁墨村猛地合上书，转头问郑瓶汝，“这书怎么来的？”

见郑瓶汝不理他，丁墨村加重语气厉声道：“快说！”

郑瓶汝做出一副吓坏的样子，结结巴巴说道：“满大街都在卖这书，跟以前那本小刀杨潘一样，是一个系列的，所以顺手买了，达令，怎么了？”

“满大街都在卖？”丁墨村想到了那本小刀杨番，这书被称为现代推背图，他也看过，里面确实提有南都轰炸和刺杀的情节，听说连载于10月的《夜声》，还专门找来报纸验证过，果然是轰炸和刺杀之前写的。

为此他还问过李世群有没有调查过此事，对方告诉他查过但线索断了。

但现在又出来一本，矛头直指李世群，让他非常疑惑。

难道是军统的离间之计？

丁墨村又打开书仔细看了一会，啧啧称奇。这里面把三个案子的过程细节交代得有鼻子有眼的，似乎都亲身经历过。

他心里有了计较，合上书，穿好衣服，打了个电话就离开了郑瓶汝的房子，坐上车，让司机开去特高课。

......

日本人自明治维新后就不过春节了，年初三照常上班。

课长办公室内，小坂雅司听着丁墨村的介绍，手里拿着那本《我真不是卧底啊》翻阅，纯汉字看起来有些吃力，不过还是能勉强读懂。

他渐渐被迷住了，抬手制止丁墨村说话，专心地慢慢读。

良久后，他长出一口气，将书翻到桌上，闭眼沉思。

书里的情节把三个案子描写得极为详细，从主角的动机、计划和作案过程以及心路历程都说了一遍，他隐隐有种感觉，似乎书中所述就是事实，不过......

为什么有这本书呢？

难道李世群真是个假意投降的巴州特工？而且他身边有个心向大日本帝国的亲信？偷偷用这种方式示警？

这有点说不通啊，直接汇报不就行了，到时候立功受赏，帝国肯定不会亏待他的。

他抬眼看看丁墨村，又想莫不是丁墨村干的？他暗中掌握了李世群是卧底的证据，怕扳不倒李世群，怕得罪对方，所以才用这方法？

小坂想了想又把这种可能排除了，丁墨村同李世群已经是水火不容了，他抓到把柄肯定直接汇报，根本不会用这种弯弯绕的办法。

又或者，有没有可能是我方在敌人处有卧底？同帝国失去了联系，所以才用这种办法示警。

他想起来之前也有一本书，讲述了南都轰炸和刺杀事件。

这倒是很有可能！如果有这个谍报人员，根本无法同自己人联系，也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那很可能说得通了。

想到这里他立刻起身，对丁墨村道：“这事情得立刻向土佐少将汇报，我们去一趟狄思威路吧。”

......

狄思威路宪兵司令部临时办公点。

小坂让丁墨村在休息室等候，自己先来见土佐。

“所以，你认为李世群是军统的卧底，写这书的人是一个我们潜伏在敌人内部的间谍，因为失去了联系，才用这种方法来提醒我们？”土佐听小坂说完问道。

他看眼放在桌子上的书，若有所思，这事情处处透着蹊跷。

“是的，阁下。”小坂冷静地分析：“几个月前我就听说有一个大井的卧底在魔都被杀了。”

“是吗？仔细说说。”土佐来了兴趣，点起一根烟。

“我是听武藤勤说的，他是大井跟踪团队的一员，当时大井以这个卧底当诱饵，试图引出血刃，结果在跟踪卧底的过程中，卧底突然消失了。事后大井气得一整天都没吃饭。”

“这么说，大井影符的确发展过军统的卧底？”土佐吐出一个烟圈，手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属下来魔都半年，大井影符确实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思路异常清晰，目光长远，他担任了2年的特高课长，之前又曾在南都日本人学校里任教两三年，很可能在南都的时候就发展了一批卧底。”

“可是大井突然被血刃杀死了，于是这些卧底失去了联系。”

“有道理。”土佐点点头赞同道：“这么说，我们的卧底就在魔都，了解李世群做的事情？”

小坂：“可能在血刃身边，李世群同血刃一起策划了这些事情，还有可能就在李世群的身边，知道李世群的计划，所以偷偷安排印了这个书。”

是否也可能是敌人的反间计？土佐手指继续敲击着桌面，心里思索。

军统把李世群当成了难缠的对手，打算借助我们的手除掉他。

他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血刃神出鬼没，行动能力非常强，这半年来的行动无一例外都取得了成功。

而反观李世群一直在犯错，血刃那样出色的特工，怎么会拿李世群没办法？刺杀李世群，总不会比刺杀板垣阁下还难吧？

“查一查就行了。”土佐重重敲击一下桌面，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如果这本书里的情节是真实的，那么必然存在一个我方的间谍。”

“我看，就从伊国军营和海关大楼的案子查起，看看12月10日凌晨，76号李世群和他的心腹们都在干什么。”

土佐想起了那晚失踪的吴寺堡手下，心里更加确信小坂的判断。

说不定那个叫什么阿江的就是发现了李世群和吴寺堡的阴谋而被灭口了。

“嗨！”

“去把丁主任叫进来吧，我们一起同他计划下怎么查。”

......

年初四，丁墨村春风得意地通知紧急开会，将76号所有中层干部召集起来，然后小坂带着手下和宪兵雷厉风行地开始逐个调查。

只一天就发现了重大问题。吴寺堡、他手下的皮石奇以及那个失踪的何易江当夜可能去过伊国军营，然后在凌晨离开了76号。

小坂带着日本宪兵搜查了两人的家，搜出来数额巨大的法币。

小坂立刻逮捕了吴家的保镖，从几个保镖家中又搜出来8万法币，经海关人员的检验，确认这些都从金库中丢失的法币。

吴寺堡、皮石奇以及吴家的保镖被通通关押到特高课的牢房里，连夜审讯。

证据确凿，皮石奇同几个参与抢劫海关大楼的保镖都已绝望，一股脑地都交代了。

没有搜到的外币和黄金都被何易江拐跑了！

虽然上了酷刑，但是这些人都矢口否认自己是巴州方面的，也不认为吴寺堡和李世群是军统奸细。

另外这些人对救护车劫走周彬案和大光明电影院案件一无所知。

韦深和张正清作为翻译，全程参与了日本人对这些汉奸的审讯，也看到了刑讯的惨状，都觉得痛快无比。

张正清作为翻译参与了对吴寺堡的审讯，吊眼仍然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对着小坂拿出来的别人口供全都承认，说自己不是巴州方面的，一切都是他干的，李世群不知情。

土佐就在审讯室旁，听完汇报命令刑讯。

吴寺堡数次晕了过去，全身上下无处不伤，但仍然坚持不改口。

“给他上老虎凳！”

小坂也发了狠，五六块砖头垫上去，吴寺堡一言不发，两条腿都骨折了。

只见他满头大汗，两眼充血，发出阵阵嘶吼，牙齿都咬出了血，顺着嘴角流下来，却哈哈大笑起来，状若疯癫。

小坂也不仅倒退一步，挥挥手让军医上前。

军医检查过后说不能再动刑了，否则随时会死，这才作罢。

审讯结束已是深夜，韦深同张正清离开特高课，叫不到黄包车，就一路朝黄浦滩方向走去，边抽烟边聊天，心情格外舒畅。

“那家伙吃尽了苦头，日本人似乎特别恨他，下手极狠，皮鞭抽得体无完肤，脸上都是鞭痕。”

“两条腿都断了，这人就算不枪毙也废了！”

“真痛快！”张正清罕见地笑了起来。

“是啊，汉奸被日本人折磨，再没有比这更爽的了！哈哈哈！”韦深深吸一口烟，脸上露出笑容。

“最好汉奸再去报复日本人，这就更爽了！”他眼珠转转，心说这倒是不错的想法，被日本人折腾过的汉奸不少，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利用一下。

不过那是以后了。

就眼前说，自己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吴寺堡废了，李世群要开始焦头烂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