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头在励业街有套公寓,房子不大不小,400尺左右,相当于37㎡。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客厅,厨房,卧室,洗手间全都不缺。
李清源昨晚住在这,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撒在脸上的时候,睁开眼,瞳孔从涣散逐渐收缩,瞬间再次变得锐利起来。
前世时,他每天起床后第一件事情是照镜子。
当然不是为了欣赏自己有多帅,而是练习自己的眼神!
想隐藏或者伪装情绪,身体的细微动作相对比较容易控制,眼神则最难。
一个好的演员,眼神的控制是必修课,后世的MBA课程,在商业谈判领域也极其侧重这点。
如何刻意示弱,如何伪装强势,如何打压对手……
比如江湖大佬放狠话的时候,眼神却飘忽不定,身体小动作不断,哪怕说的是真话,也很难镇得住场子。
相反就算底牌不多,可眼神坚定,语调沉稳,处事不惊,会让别人想乱来也得掂量掂量。
当然他练习的不只有眼神和动作,还有语言模式。
李清源一般有三种语言模式,来应对不同的场景。
第一种是日常态,诙谐、自嘲、调侃、聊天都可以,主要是和熟人相处采用,也以自然和接地气为主。
第二种是有点类似午夜播音腔,慢而低沉,声音磁性有穿透力,目的是提高和寻找与人共情的能力。
第三种是陈述态,语气和口吻处于下坠状态,每一个句子说出来都不含感情。
这种陈述的语气比较有信服力,许多骗人的话,从这种口吻里出来是很难察觉的。
李清源在前世无疑是個失败者,而且失败的原因千奇百怪。
他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会复盘踩过的坑,然后不足的想办法弥补,填不平的想办法避开。
也因此他学了一堆有的没的,用得着的用不到的。
昨天晚上,他挂断张亨福的电话,又和孙老头从宇宙大爆炸聊到了外星人,从借尸还魂聊到胡黄白柳……
等分开的时候,孙老头把他送到这里,表示这房子你随便住,和其他什么的都无关,我就是喜欢你这小伙。
除此之外,孙老头在临街还有两套住宅,可以当做员工宿舍,可以随时安排人过去。
他目的很简单,答应了以在兆发的房租入股,以后大家是合伙人了,你小子可别坑我。
这年轻人,太特么妖了……
有一个稳定的住处,绝对是件可喜可贺的事。
只有尝过那种走在街头,却无处安身的滋味,才能明白这种喜悦,哪怕房子并不属于自己。
李清源刚一起床,就迫不及待的打扫房间,从五点半忙到了七点,call机又突然响了。
瞧瞧时间,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下楼,打算回过电话去吃个早餐,之后买几件衣服。
他只有一身穿得出去的衣服,昨晚洗了还没干。
另外不管多好的料子,老是穿一套旧得特别快。
所以手里的三千块,他是打算全部用来打扮自己的。
香江这种地方,总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穿戴好一点,即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办事也会变方便许多。
至于泡泡水模具需要的资金,是打算等核算好成本后,直接从一叶知秋下一笔采购订单。
自己的钱,和做生意的钱,李清源分的很开。
不过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
找到一个公共电话,回拨过去后,那边传来曹明志的声音:“源仔?”
“曹sir对事业的热忱让我汗颜,不过股权转让协议要下午才能拟好呢。”
曹明志笑道:“你这张嘴是真厉害。不是股份的事,骆小姐约你,你今天什么时候方便?”
李清源愣了一下。
他倒是理解林骆夫妻不一起见他的理由。
有曹明志这层关系,一起见的话气氛太严肃,考察的意味太浓。
另外分开也有个回旋余地,万一没成,也有个借口推诿。
他只是奇怪为什么是骆有梅先见他,而不是林山止?
抛开这个困惑,他们夫妻对李清源的态度还是尊重的。
不然不会问他是否方便,而是直接通知他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既然对方表达了尊重,他也不可能摆架子:“曹sir,我随时方便。”
“你在哪,我现在来找你!”
这么急?
因为一会儿要去购物,他现在上身穿着毛衣,下身又是龙哥同款的直筒裤、平底鞋。
但话已经出口,也不好反悔了,只好硬着头皮把地址告诉了曹明志。
“在励业街附近?等着,我五分钟就到!”
说的是五分钟到,实际连三分钟都没有,一辆黑色的平治就开到李清源眼前。
曹明志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打趣道:“哇,唐山大兄咩?”
李清源顺着他道:“是啊,现在我郑潮安要去黑心工厂潜伏了。”
曹明志大笑:“哈哈,《信报》可不是黑心工厂。快上来,源仔你吃过饭了吗?”
“昨天请了曹sir,就等着您回请早餐呢。”
“你昨天那是借花献佛,我也来个东施效颦,一会儿骆小姐请早茶,但你要记我人情知道咩?”
曹明志是个爱聊天的,昨天谈完正事后,天南海北和他聊了许久,所以今天一见面,两人说话交流都很放松。
和骆有梅约定的地点在中环,所以启动车子,并未朝麦威方向走。
行了一段路,曹明志偷偷扫了李清源一眼,见他只是侧头望着窗外,什么都不问,不由暗赞真是沉得住气。
但李清源是他介绍的,有事自然没必要隐瞒,于是主动开口说明情况。
“源仔,我和林生都是《明晚报》出身,当初我在报社撰稿,林生做副总编辑,后来石油危机,港股大跌,没人关注财经,查先生为了销量想要扩大娱乐版,因此与林生产生一些分歧……”
他把林山止与金镛的恩怨简单提了一下,随后道:“这几日,你看到有关查先生的报道了吧?”
李清源点点头。
自从长子自杀,港媒大肆报道金镛情史。
他目前已经有两段婚姻,第一任婚姻,金镛以女方不能生育的理由登报,主动结束了这段关系。
第二任妻子叫朱梅,比他小11岁,为他生了四个孩子。
和他不说相识于微末,但也是共患难走过来的。
创办《明报》初期,朱梅辞去工作,为报社担记者,夫妻互相扶持,一路各种艰苦,称得上筚路蓝缕。
奈何查先生认为妻子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四十二那年,认识了16岁的服务员林小姐。
之后就是长达十年的隐瞒……
现在事发,长子也因此事而死,港媒多称其自食恶果,但也有为其辩护者。
而目前《信报》对此事还未作出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