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光阴如梭啊……”

萧亦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副驾上如是感慨。

“你做报告呢啊？”

李清源戴着墨镜，单手握着方向盘，给老萧展示了一下什么叫老司机的技术。

“唉，今天都8号了，一晃来香江居然这么久，我都想儿子了。”

“我看你是想嫂子了吧。”

李清源本是调侃一句，而萧亦居然出奇没反驳。

萧亦的老婆是他书迷，23岁那年和他结婚，从此两口子就再没分开过。

这段时间，李清源常常见到萧亦给妻子打电话，两口子一聊就是一个钟头，老夫老妻不知有什么可聊的。

此时他被说中了心事，颇为惆怅道：“源仔，你知道我怎样写小说的吗。”

李清源摇摇头。

萧亦道：“我小时候，父亲的副官会讲山东快书，年纪大了后，便留在家里帮忙打理家务，从小我们就听他讲英雄豪杰的故事。

侠客故事的熏陶，与個人性情使然，我一贯同情弱小。我会领穷孩子到厨房，把馒头什么的分给他们，给穷孩子买冰棍……”

讲到这些，萧亦充满缅怀的一叹：“后来父亲去世，养家的重任就落在了我的头上，我当初还在当兵，薪水很低，也是出于无奈才开始动笔。

我在最穷的时候，遇到了太太。

那个时候，编辑每天都要催稿，读者还等着看，我又写不出来，最压抑的时候差点自杀，多亏太太及时回家，才把我救下来。

之后她每天去工作，每隔十几分钟就要给我打一遍电话……”

“嚯，你还有这种经历呢？”

李清源没心没肺道：“不就是想嫂子了吗，把她和孩子都接到香江来好了。”

“接到香江？”

萧亦苦恼道：“三个孩子要上学，老婆要工作，另外那个房子太小，就算你不回来，我们一家人也住不开啊。”

李清源露出震惊的表情：“你还赖在我家里不走了？”

萧亦一听他居然有赶自己的意思，当即就怒了：“老子就不走了怎么样？要不是你，我现在人已经在米国了，还至于受这份累，挨这份骂？

白天被报纸和媒体折磨，晚上还要受你折磨。

天天被人拿来和金镛比来比去，烦都烦死了！”

相比起《窗里窗外》的一气呵成，萧亦的创作可就太痛苦了。

写小说是高度依赖自我输出的产物，两个人的创作，带来的不是思想碰撞，而是日复一日的争吵。

有时候，萧亦都快把第一卷写完了，结果李清源大笔一挥，全部砍掉！

要么说节奏不够快，要么说情绪不对，要么就是对人物有异议。

小到一个句子，大到一段剧情，反正他总有理由，还能说服自己。

这几天，萧亦感觉自己发际线明显后移。

如果说李清源还不够折磨。

就在昨天，金镛在明报上发表了新书，甫一和读者见面，就迎来了一片叫好声。

媒体大肆热炒之下，把先生之前的污点似乎全给抹平了。

现在嘲笑萧亦的声音开始多了起来，大家都等着两天后，瞧他如何被金镛碾压呢。

李清源是知道他压力有多大的，这不，今天刚写完第一卷，便带他出来兜风，顺便送给他一件礼物。

他打了个哈哈，没解释什么，直到车辆停在中环浅水湾附近的住宅区，萧亦才察觉出不对劲来。

“怎么来这里了？”

“这里有乜嘢不好吗，四方来水，水聚天心，风水宝地啊。‘少年早入青云路，贵相筹谋佐圣君’，多好的格局！

小甜，带老萧上去看看。”

一直在后座没吱声的小秘书应了一声，下了车，又替萧亦打开车门。

“萧先生，跟我来吧，您的房子在16楼。”

我的房子？

我没出现幻听吧？

萧亦人有些懵，脑袋晕乎乎的跟着苏小甜上楼，都没注意李清源并没有跟上来。

等他下来的时候，人已经彻底晕了，要不是有电梯，怕是要被苏小甜搀扶才能下来。

“房子怎么样？”

萧亦有点结巴：“源仔，这份礼有点太重了。”

“讲乜嘢啊你，想什么美事，这是报社的福利房，当我白送你？好好写你的小说吧，当心报社倒闭，咱俩全得流落街头。”

萧亦心里一股暖流涌动，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不安，才特意这么说的。

此时他不禁想，假如一个多月前，他没被李清源骗到香江，真去了米国会有怎样的生活呢？

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还在其次，主要是巨大的文化差异，使他不知该如何谋生。

而在香江，除了李清源外，他还有不少熟人朋友，甚至还能找到父亲遗留的关系，起码给妻子安排工作，给孩子安排学校这些不成问题。

唯一可虑的，就是住房问题，现在李清源也帮他解决了。

苏小甜告诉他，16楼那套大平层，原来是一个鬼佬资本家的，面积将近两千尺，欧式风格的装修也极其豪华。

他想搬过来，今晚就能搬，因为里面连床单被罩这些都是崭新的。

这套房子，是骆有梅给李清源买的，考虑他一个人生活，把什么都替他准备好了，完全可以拎包入住。

“清源，真是不知该怎么感谢，你这种年轻人太少见了，如果我有女儿，非嫁给你不可！”

李清源笑骂道：“好哇老萧，我拿你当大哥，你居然想做莪爸？”

被他这么一说，萧亦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坐回副驾上，全然不似来之前双眸无神的状态了，斗志昂扬道：“走，回去再改改稿，老子非要和金镛较较劲不可！”

驱车赶回的途中，电台的广播正播放一档音乐节目。

舒缓的音乐，悠扬的曲调，很是平复了一些老萧亢奋的情绪。

“这首国语歌挺好听的，是新歌吗，叫什么来着？”

苏小甜道：“叫《窗外》。”

“窗外？”

老萧大感认同：“我这几天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对了，这歌手是谁？听起来声音蛮熟悉的，好像在哪听过。”

小秘书闻言咯咯直乐，把萧亦乐的莫名其妙。

“小苏，你在笑什么？”

苏小甜还没答话呢，这时候电台里播完了歌声，主持人道：“各位听众中午好，这里是香江第六电台《音乐最前瞻》，刚才播放的是由歌手李清源为您带来的原创国语新歌《窗外》……”

萧亦看着李清源目瞪口呆。

我们天天在一起，你居然背着我出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