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有一个概念,叫损失效应。
这个说法很好解释了,为什么借钱给朋友,通常就意味着两個人的关系走到了尽头。
因为无论钱是不是自己的,只要是从兜里掏出去的,还债的欢畅很难弥补损失带来的痛苦。
从另一种意义上说,能痛快还钱,是因为对友谊的重视克服了人类通病,这种朋友还是值得一交。
琼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因为她很有钱,不差钱,所以不可能去借别人的钱。
可她明明没借钱,现在却痛苦到窒息……
收四千七百本破杂志,总共用掉了六百七十万,这是多大的一笔钱?
几年前的《窗外》,香江票房六十五万港币,去掉制作成本和宣发一系列费用,能到她手里的不过20万。
陈女士就是如此一部部拍片,一点点攒下来的钱。
这多年的积蓄,难道全买了杂志?
我留着那么多张纸上厕所用吗?
事到如今,她猛然想起和李清源打电话时,对方说过的一句话。
“陈女士,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狠毒,我看你完全是《一帘幽梦》里的汪紫菱……”
当初听到这句话很矛盾,琼遥还以为是李清源浅薄。
汪紫菱可是一朵白莲花,怎么会“狠毒”呢?
如今破案了啊。
在《一帘幽梦》中,紫菱就是因为家庭背景和经济状况不佳,才失去了真爱。
如果紫菱拥有足够的金钱,怎么会在爱情当中败下阵来?
而她自己呢?
和平先生的感情中,她的优势是什么?
年轻漂亮?
别开玩笑,阿姨已经是40岁的人了,以平先生的地位,想上位的骚狐狸一堆,比这个轮得到自己吗?
才华内涵?
男人貌似更关注金钱和政治,自己内涵里全是细腻缠绵的爱情。
她的优势在哪?
只有财富和地位!
而那个李清源,居然预言他会成为汪紫菱?
意思是她会失去眼前的一切?
老娘绝不让你得逞!
“老董,他不是说有三千册,仅卖十块一本吗?
你给我收,收到市场上一册不剩,然后带回湾湾来炒。
他李清源能搞的金融游戏,我琼遥一样能搞!”
陈女士能混到如今这个地步,当然不会一点金融常识都不懂。
就算她真的不懂,以她的人脉和声望,找两个经济学专家,复刻一下李清源在香江的操作还不简单?
而且《易象》已经有了标的价值,重新炒起来只是瞬间的事儿。
最重要的是,现在价格已经跌到了谷底,相比之前买的那些,重新收购反而用不了几个钱。
哪怕真像李清源所言有两万多册,大不了再花个一百万,也总能将世面流通的全收到手!
她就不信了,等全收光,你李清源还能有!
就算还有,我把手里的存货出掉,料想也不会亏。
等事后,老娘再慢慢收拾你个贱种!
电话那边的董先生实际也是这个意思,事已至此,唯有自己接盘后,将杂志运回湾湾了。
而湾湾虽然经济不如香江,可在某些体系下,普通人越穷,有钱人越多。
到时候往台中、台北、桃园、高雄这些地方一铺,根本不愁杂志销路。
于是在7号这天,湾湾大买家的预言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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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港府将中环填海区最核心的“地王”出售,18个财团竞投,最后拍出了二十一亿五千八百万港币的天价。
再之后,由怡和子公司金门建筑在此兴建起了这座摩天大楼。
楼高178米,共52层,拥有亚洲最快的电梯,全覆盖的空调冷却系统。
坐在康乐大厦内部,当夜幕降临,波光粼粼的海水,连绵起伏的山峰,五彩斑斓的灯光,凡此种种,共同凝成了一颗东方明珠。
昌哥重游旧地,心里面有种怅然若失的滋味。
同时,还有如坠梦中的不可思议。
今天是李清源做局,康乐大厦顶层餐厅宴请黑白两道人物。
在座的各位,以前都是昌哥根本接触不到的存在。
联公乐龙头邓荣光,还有14K陈慧敏、洪汉意,德字堆的邓氏兄弟,梅字堆的“猪嘴洪”。
此外,新义安五虎将的“大块青”、屯门之虎“猪头细”……
除了黑道外,还有江湖人称“当代及时雨”的警署探长骆应全。
还有个大胖子,就是《天天报》的张亨福。
今天唱的这出并非鸿门宴,说实话,李清源是不想和黑社会来往过多的。
无奈人在香江,你做什么黑道人都要掺和一手。
这次炒杂志,在座的各位,几乎都有下场。
你们踏踏实实搞搞上瘾白面多好,非觉得老子的羊毛容易薅,价格闪崩后,全特么傻眼了吧。
大家本来是两个世界的人,平时没任何交集,就算他们赔钱,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敢动李清源这种看似背景极深的公众人物。
不过做人做事不好太绝,就像前番他会给邓荣光面子一样,这些江湖人为了一口意气,做出什么事儿都难讲的很。
于是便透过“及时雨”骆应全放出风,将眼前这帮子人凑了一桌。
拿起酒杯,李清源先饮一口,随后朗声道:“诸位大佬,赌场里讲究个认赌服输……”
话到此处说了一半,眼看众人都把眉头皱的老高,旋即笑了笑。
“但今天将诸位聚来,自然有些说道。”
李清源站起来,轻轻扶了下骆应全的肩膀:“兄弟我少不更事,本来倨傲的很,可二哥训了我几句,做兄弟的又岂能不听大佬的话?”
骆应全其人,骆有梅之兄。
表面是警署人物,同时还是和胜和元老尤伯的干儿子。
他虽不混黑,却是个著名保护伞,和诸多派系都有往来。
这两年廉署成立后风声很紧,各家或多或少都受了他一点恩惠。
也就是他这种人物,换成其他人,是无法将不同堂口的人聚在一块。
李清源话说一半,洪汉意道:“源仔,说多的没用,你划下道来吧。”
李清源瞥了他一眼,笑道:“洪sir,上次放了你一马,怎么着,这次又来坑兄弟,你理亏不理亏?还特么叫嚣上了?”
洪汉意也不生气,摊摊手道:“老子可没想赚你的钱,谁特么知道一个月的期限,你今天就把盘子给砸了?”
李清源没再理他,目光环顾每一个人,再度提起杯。
“各位大佬,还是那句话,愿赌服输。不过冲着二哥的面子,饮尽杯中酒,以后大家交个朋友。各位若认输,从此不参与我的局,在我这有个说法,叫投降输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