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两个人，花了大部分时间，看完佳艺的整场节目，现在反应完全调转了过来。

方亦华笑道：“他是黔驴技穷了！”

而邵毅夫则突然站起，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显得有些不安。

“六哥，你怎么了，不就是旧事重提嘛，当年那个人活着时，也没少向媒体渲染这种事。”

邵毅夫沉吟片刻，缓缓说了句：“我没看错，小子果然难缠……”

方亦华没太理解，她不懂这一招能有什么？

相比起自己给对方安排的角色，李清源的还击看起来完全轻飘飘无力。

邵毅夫皱着眉看了一眼身畔红颜，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在我年轻时，有许多又聪明又努力的人，他们通通很穷，你知道为什么吗？”

方小姐就是又聪明又努力的人，但她知道，这是男人发挥闪光的时刻，于是果断逃避了问题，柔声反问：“为什么？”

邵毅夫缓缓吐出两個字：“厌蠢。”

方小姐这次是真的不解了，忍不住继续追问，然后得到了邵先生的开惑。

按照邵先生的道理，当一个人身具备高级认知，却过的不那么容易，或者换句话说……

当一个人又努力，又聪明，比很多有钱人对社会的认知层次都高，但他却并不有钱，甚至相对贫穷。

那就要思考自己是不是有一种问题，他讨厌蠢人，讨厌和笨蛋打交道，讨厌和傻瓜接触。

赚钱不是智商考试，不是谁聪明谁分数高。

恰恰相反，赚钱是一场尊重傻瓜的比赛，谁能尊重笨蛋，谁才有机会赚更多的钱……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不那么聪明，你想从他们身上赚钱，就要学会尊重那些笨蛋。”

方小姐懂了：“这就是文艺片卖不过商业片的道理。”

孺子可教也。

那这件事儿和李清源又有什么关系呢？

邵毅夫继续给方小姐解释。

如果让李清源这个节目继续播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结局就是，李晓龙每次都打邵毅夫的脸，然后邵毅夫气急败坏，突然李晓龙死去……

而那个节目，又叫“揭秘”！

看似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那么有些人，会不会从中“悟出”什么真相，来煽动傻瓜找自己的麻烦？

是啊，那些人拿他没任何办法，他们最大的抗议，就是不再看邵氏电影和TVB。

这就很烦了好吧，都不看了我还怎么赚钱？

“你去佳艺，给李清源带个口信儿……”

说到这，邵先生顿了顿：“好好跟人家解释，我不知道《狂潮》里面的角色。”

什么叫装糊涂的高手啊！

邵小姐吓了一跳，自己还真以为六哥不知道呢，原来是“真”不知道啊。

既然六哥不知道，那我也不知道，都怪梁淑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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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姐来了，之后带着一个相对满意的答案走了。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李清源能这么快妥协，因为在过往的印象里，这个年轻人可是软硬不吃的。

看来还是六哥对人心拿捏的太准了……

而在此刻的佳艺，李清源正和几位股东开会，他没藏着掖着，在座的几位，几乎都参与了对怡和的围猎。

邵毅夫的确是拿捏人心的高手，他只通过方亦华带了一句话，李清源就暂时放弃了和TVB较劲的想法。

“怡和集团联合远东集团主席邱德亘，向丽的注资1.5亿，收购75%股份……”

何左芝感慨道：“西门先生此前接受媒体发言，强调过以后要重视传媒领域，没想到动作这么快。”

林少颇为不屑：“怡和是泥菩萨过河，还有闲心插手电视界。”

胡闲瞥了他一眼，什么叫不知天高地厚，说的就是林少这种人。

要是不知道内幕的，还以为上回让人家吃了大亏，完全是你在幕后指导呢。

“不能小觑怡和，霍先生收购仁孚行，怡和令虽然丢了臂助，可也得到了资金喘息，何况还有邱德亘入场，远东集团是做戏院生意起家的，他办电视台天生有优势……”

林少依旧冷笑：“不过是手下败将。”

要不是李清源非喊他，实话说林少都不想来，他的股份已经约定卖出去了，佳艺死活都和自己再没关系。

只不过若李清源吃了亏，他脸面上有些不好看。

“源仔，你只管冲锋陷阵，我来给你负责运筹帷幄……”

何左芝嘴角一抽，老夫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找了你这个不靠谱的。

“源仔，怡和入局丽的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港府如何看。”

何左芝这句话算说到点子上了，李清源的表情格外凝重。

目前佳艺的情况不容乐观，丽的是香江第一家电视台，刚获得了资金，下一步必然要烧钱和TVB竞争。

届时，很容易陷入到老大和老二互殴，把老三打死了。

从估值来看，丽的只估了2亿，比佳艺还不值钱。

但问题不能这么考虑，人家的注资，全可以花在刀刃上。

佳艺的估值，是靠那个“电视塔”的噱头。

他们必须留修建电视塔的预算，不然怡和就可以向港府申诉，对他们发起财务调查，甚至告佳艺财务诈骗。

何况由于信号问题，佳艺也不得不修建，区别在于早死晚死而已。

而何左芝的话，还有另一重含义。

佳艺全是华资，没英资！

这会不会让港府疑虑？

别看李清源成了港督顾问，但他可不算自己人，除非他混进了伦敦高层圈子……

“何先生，丽的若发起烧钱大战，TVB能不能扛得住？”

何左芝迟疑了片刻，问道：“你的意思，是邵毅夫会不会和其他股东陷入扯皮？”

李清源一笑：“丽的背后是怡和与远东集团，TVB的股权结构更复杂，我不太清楚目前的经营状况，但想必账面现有资金，一定不能支撑。

我在想，邵毅夫派方亦华给我们传口信，他是想要权，还是想要钱？

想要权，可能他会用邵氏影业的钱来向TVB注资，进而寻求扩大影响。

想要钱，其他股东目前也陷入了经营难题，能在这个时候给吗？”

说起来TVB股权，还是英资占据主导。

目前是汇丰集团、和记集团、各自拥有236万股。

令一老牌英资，时代生活国际公司持有226万。

华资最少，利氏的利孝和27万，利荣森、利荣达合占11万。

而邵氏兄弟，只持有32万股。

“在我看来，邵毅夫应该不会接招，甚至可能要避其锋芒，以求降低TVB估值……”

想到这，李清源不禁佩服这个老狐狸。

真他妈的阴啊！

既然如此，我也遂了你的心意，与怡和再斗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