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凯撒大酒店,已经改变了很多。
和神秘复苏中相比,很多能够造成伤害的厉鬼,也早就被肃清,成为了三楼“养殖区”中的一员。
这个养殖区,对应的自然也是原本的灵异之地。
正常情况下,凯撒大酒店是不存在任何危险的,尤其是夜晚,李庆之这具高大男尸都返回了和平饭店。
他的美女纸人助理机器人,也和其余的纸人一样,都返回了三楼的养殖区。
有白雾鬼域的灵异在,也根本不担心这里会失控,但现在张羡光和陈桥羊要进来,林远自然也稍微布置了一番。
可结果却让林远皱眉不已。
因为张羡光和陈桥羊并没有深入太多,甚至都没有进入电梯,前往三楼养殖区。
就只是在一楼转了几圈之后,张羡光便准备离开,一旁的陈桥羊人都看傻了,“大半夜的,你冒着风险进入凯撒大酒店,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准备离开?”
“已经足够了。这座酒店已经完全属于店长,被店长的灵异所改造,已经没有了探查的必要。就算其中残留着属于店长的痕迹,也应该被店长清理了,不可能残留下来。”张羡光说道。
陈桥羊皱眉,“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根据之前的情况,店长至少在四十年前出现过,以及王家的历史中存在过,这样的存在,不可能在历史中寂寂无名,所以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我们的记忆受到了影响。既然如此,那祂在历史中的存在肯定是某种忌讳,所以才会被抹除。无论这种抹除是祂出手,还是其他的存在,祂留下的痕迹只可能出现在某些被遗忘的角度,比如通过灵异返回的历史,以及被时间扭曲的空间。”
“凯撒大酒店已经彻底被店长所掌控,如果这里有祂的痕迹,祂肯定会将之清理掉。如果我们真的在这里发现了某种痕迹,那反而会自相矛盾。很有可能,这会是店长在布置的某种局,如果这种局被人给撞破,要是你的话,会怎么做?”
张羡光提出的某种可能,让陈桥羊心头一颤。
感受着四周涌动的白雾灵异,陈桥羊咬牙道:“你疯了,这种猜测就不能等离开了这里之后再说?”
这里可是白雾鬼域,而白雾鬼域是“店长”的灵异。
在这里说这些话,不就相当于在“店长”的眼皮子底下讨论对方那漏洞百出的计划,不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
我识破了你的计划,快来杀我呀!
“你觉得离开了这里,我们就没有在店长的监控之中吗?”张羡光反问道。
陈桥羊只是被关押得太久,不太清楚这个时代的发展和变化,不代表他就是一个笨蛋或者蠢货。
相反,他还是一个极度聪明的人。
手里那用来保命的“店长”名片,此刻突然变得极度的烫手,可他终究还是没有把它扔掉。
这可是他主动向“店长”求来的。
原本只是想在和平饭店这件事上,摆脱张羡光对自己的限制,没想到居然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按照张羡光的说法,以后的自己岂不是随时都在“店长”的眼皮子底下,没有丝毫的秘密?
除非,扔掉这张名片……
“不对,你手里也有那张名片!”
“没错,我手里的确有这张名片,那是因为我不在乎。我所做的一切,都可以展示给人看,没有秘密。就像……现在一样。”
凯撒大酒店门口,只差一步就能离开白雾鬼域的笼罩范围,张羡光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陈桥羊。
他的眼神平静而悠远。
陈桥羊心神颤动,不自觉地退后一步,同时将手中的卡片握得更紧了一分,刚想说些什么,却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看的不是我……”
陈桥羊朝旁边走出一步,和他预想的一样,张羡光的视线依然望向了凯撒大酒店的深处。
最直接的,就是一楼的前台。
那里原本是空无一人的,至少他们进来的时候是这样,可不知什么时候,那里多出了一个人。
不,应该说是一具纸人。
这具纸人身上被画出了衣服和五官,画得很真,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一般。
“他看的是这具纸人?不对,他看的,是……店长!包括他刚才说的这番话,也都是说给店长听的。”
刚才就说过,陈桥羊并不蠢,他只是不清楚这个时代的变化而已。
可通过张羡光的种种举措,陈桥羊突然明白了张羡光为什么要来凯撒大酒店,又为什么要刚来了就走,更为什么要在白雾鬼域之中说出这样一番话。
可就是明白,他才会对张羡光咬牙切齿,“张羡光,你这个疯子!”
“疯吗?或许吧,但如果今天没有一个答案,明天的计划会有很大的变故,我现在所做的,只是将这种变故降到最低,提前知晓能否成功而已。”
张羡光语气平淡,依然在等待,等待着……店长出现。
不是那个被只是拥有着普通人意识和世界观,作为工具人一般站在前台,陪着大家一起玩游戏的“店长”。
而是被视为神明,真正掌控着白雾与和平饭店的存在。
和平饭店,三楼那间不该存在的书房之中,林远同样看明白了张羡光的想法,不由得笑了起来。
“陈桥羊说得没错,这个张羡光的确是一个疯子,但他也说错了,张羡光依然理智,他想做的,只是提前将桃花源计划的威胁做一个确认。”
看着书桌后,如同3D实景一般的情景。
他还特地调整了一下角度,让虚拟实景中的张羡光能够与他对视。
“从他知道我的存在时开始,就一直想要与我见面,但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现在倒好,居然开始威胁起我来了?”
把自己的存在印刻在历史的痕迹之中,以此来达到卡BUG的方式,让自己能够借用沈林的灵异力量,前往更遥远的历史,去见识历史上的存在。
尤其是那个强大,无数天才绽放的民国时期。
自民国七老以外,还有王家一代、第一代招魂人、鬼货郎,甚至是愿望鬼、人皮纸的前身……
那是一个被掩埋的时代。
无数的天才在那个时代成长、闪耀,最后化作一副副或黑色,或红色的棺材,埋葬在历史之中。
最后,只留下了寥寥几人的故事。
如果能够前往历史之中,让他们也加入到和平饭店,那对于和平饭店的成长会有着极大的帮助。
也能更快地让和平饭店成长到与白雾鬼域相对抗的平衡状态。
到时的林远,才算是彻底地能够出现在这个世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龟缩在和平饭店的夹缝之中,偶尔出去放放风。
这种事情,林远已经受够了!
现在居然有人,敢拿这件事来威胁自己,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凯撒大酒店门口,陈桥羊全身紧绷,哪怕明知道自己的力量在“店长”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但他还是时刻准备着动手。
只要出来的不是“店长”,那他就有一拼的勇气。
然而,预想中的袭击并没有到来,除了那具诡异的美女纸人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出现。
“这是……”
陈桥羊疑惑地看向张羡光,而张羡光原本那智珠在握的平静,此刻也多出了一抹沮丧。
他死死地盯着那具美女纸人。
这具美女纸人脸上画出来的表情原本很平淡,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可此时此刻,它那画出来的嘴角却勾了起来。
就好像,是在嘲讽他的自作聪明一样。
“祂,不在乎。”
陈桥羊愣了一下,“什么?”
“祂,不在乎。”张羡光深吸口气,离开和平饭店之后一直平淡的情绪终于有了些许的起伏,“我刚才说的猜测,哪怕是我所展示出来的威胁,祂……都不在乎。也对,按照祂所展示的力量,我的猜测也好,威胁也罢,都起不到任何的效果。祂根本不在乎我会去说什么,做什么,因为那都没有意义,至少对祂而言。这样的手段,如果能将祂给逼出来,祂也就不是祂了。”
听到这些话,陈桥羊反而重重地松了口气。
“不在乎就好,不在乎就好。不是我说你,以后不要再玩心跳了好吗?幸好店长不在乎,否则的话,咱们可能真就走不出这里了。”陈桥羊忍不住抱怨了起来,“别以为我服你,你就可以不拿我的命当命啊!”
天可怜鉴!
刚才他已经做好了店长一出来,他就直接滑跪求饶的准备了,什么牧鬼人的颜面,全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被关押了几十年,才知晓真正活着的可贵。
只要还能活下去,向一个几乎如同仙神一般强大的恐怖存在低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现在这种情况,再好不过。
祂,不在乎。
可也是因为这份不在乎,也证明了祂的恐怖,以及祂在历史上存在的真实性。
只是不知道这几十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祂存在于过去的痕迹会被抹除,不仅仅是物理层面,更是精神层面。
这种手段,不像是针对性地抹除某个人的记忆,反而像是一种规则,只要波及到祂的记忆,都会被抹除,或者屏蔽。
应该不是屏蔽,而是抹除。
现在祂再次出现,新的记忆并没有受到影响,如果那条规则还在的话,关于祂的记忆就不会被留下。
现在那条规则,不在了吗?
还是说,是店长在对抗,压制着这条规则?
在店长身上有着太多太多的迷雾,让陈桥羊看不清,道不明,甚至那如同深渊一般的可能,让他不敢去触碰。
“张羡光,现在我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不仅仅是你的胆量和实力,还有你的运气。”陈桥羊由衷地说出这句话。
张羡光淡淡道:“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
随后他不再理会陈桥羊,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凯撒大酒店深处,低声说道:“我知道你的目光在注视着我,我只是想和你见上一面。或许在你眼中,我所谓的桃花源不值得一提,但,那却是我这一生的坚持。我,会做给你看的。”
说罢,他没有再犹豫,转身朝着凯撒大酒店外走去,果断而坚决。
陈桥羊眼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这就是我所追随的人,如此的……”
砰!
一声闷响,本应该以一种勇往无前的气势走出凯撒大酒店的张羡光,却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直接被弹了回来。
吱!
感应似的玻璃门缓缓拉开,显然刚才张羡光就是撞在了这上边。
也正是因为这一撞,让他原本决然的气势瞬间一泄,他愕然地看着这扇开启的玻璃门,眼神凝重。
没有再回头,张羡光一步踏了出去。
陈桥羊没有那么决然,他和张羡光一样,都明白这最后出现的,看似平常的玻璃门代表着什么,心情十分沉重。
“店长不会是小气的人,否则不可能是这种小手段,而是让我们都无法离开这里,成为养殖场中的被养殖的厉鬼。所以,这是一种态度?那到底是对今晚张羡光试探的态度,还是对桃花源计划的态度?”
陈桥羊本就因为和平饭店和“店长”的出现,对桃花源计划的可行性产生了怀疑,而今晚的这一幕,也让他的心再次提起了几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筹备了几十年的计划,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停止,哪怕是拿命去拼也要拼出一个结果来。
这是对这几十年时间的一个答案。
“桃花源计划啊,比起阴阳路来,实在是太过于小家子气了。不过也是一份保底的计划,当灵异复苏无法阻挡的时候,这是人类可以保留一份火种的保障。倒的确是挺有人格魅力的家伙,难怪会有这么多人追随他,而且这几十年间,应该有更多追随他的人死去,没有撑到这个时代。就让我看看,你会上演一出什么样的大戏吧。”
林远挥挥手,属于张羡光的画面消散。
“我现在没办法自由活动,就像你所想的那般,如果能给我送上一场足够惊喜的表演,或许我也能帮帮你,至少不会像原著中一样,输得那么惨。”
离开凯撒大酒店之后,张羡光没有再犹豫,直接赶往了双桥镇。
陈桥羊有很多话想问,可也只能跟在后边,当赶到双桥镇的时候,张羡光在晨曦的照耀下站在双桥镇镇口等着他,“想问什么?”
“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往无前罢了。都筹划了几十年的计划,虽然后边这些年我被困在了王家老宅,但我和你一样,都无比渴望那个时代的到来。张羡光啊张羡光,不要让我们失望,也不要让支持你的人失望。”陈桥羊认真地说道。
张羡光点点头,转过身朝着镇子里走去,“走吧,去见见曾经的同伴。”
“没问题,不过我现在没时间再去抓鬼了。鬼笼在张先那里吧,你得让他给我九只鬼,否则今天我可能会把自己贴给店长,可没时间再去帮你了。”陈桥羊道。
张羡光点点头,“这是自然。”
两人很快进入了双桥镇,来到了那座本应废弃的小学之中。
虽然天才蒙蒙亮,但这里已经聚集了好几个人,老迈的张先,年轻的聂英平,五十多岁的张莹,以及沉默寡言的宋新海。
“张先,你这么老了啊,哈哈!”陈桥羊和张羡光一同走了进来,笑得十分灿烂。
张先面颊抽搐,可当他看清陈桥羊之后顿时一惊,“牧鬼人陈桥羊?你果然还活着,不过你怎么都没有老,还和几十年前一样?”
“这几十年我不存在于现实中的时间,自然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还有聂英平,张莹,宋新海,不对啊,还有一个人才对,杜洪呢?”
都是桃花源计划的支持者,彼此也是很熟悉的。
而且听陈桥羊的意思,这些人全都是几十年前就存在的人物,包括看上去十分年轻,只有三十多岁的聂英平。
“去找最后一块拼图了,按照时间来看,差不多该回来了。”张莹说道。
她和杜洪一样,都是鬼邮局中通关了五层的信使,但是在脱离鬼邮局之后却面临厉鬼复苏的问题。
是当时活跃在外面的张羡光找到了他们,帮助他们解决了厉鬼复苏的问题,而他们也成为了张羡光的队友,同样也是桃花源计划的坚定支持者。
陈桥羊说道:“你应该和他一起去的。这个时代出现了很多可怕的后生,他一个人去,要是死了没什么,只能说是他命不好,但耽误了今天的计划,那才是最大的罪过。”
“陈桥羊,你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臭啊。”
洪亮的声音响起,五十多岁的杜洪大踏步从学校外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黄金编织袋,直接扔到了众人的脚下。
“一个叫做钱毅的小家伙,死活都不愿意把绣花鞋交出来,没办法,我只能用一些手段了。不过这个时代的研究挺有意思的,要是以前有这玩意儿,处理起灵异事件来也要轻松许多。”
显然,杜洪对黄金编织袋很是满意。
聂英平上前将黄金编织袋打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正安静地躺在里边,像是民国时期的风格,但却略显老旧,上面红色的图案略显怪异,让人有种不好的感觉。
鞋子很小,一看就知道是小脚女人才适合穿。
当黄金编织袋打开的那一刻,这双绣花鞋就直接朝外边跳了出来,像是有什么人穿在上边一样。
“真是麻烦,你不压制一下就拿回来了?”
聂英平从怀里掏出了那只残缺的拨浪鼓,直接敲在了绣花鞋上。
明明只是敲在了一只绣花鞋上,但两只绣花鞋却像是同时受到了重击一样,掉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把东西都准备好吧,一切都等店长来了再说。今天的计划能否迅速展开,还需要好好的做一下安排。”张羡光说道。
聂英平皱眉道:“真的不再等等吗,你有把握让姓秦那个老头子不来找我们的麻烦?”
听到秦姓,在场的人都郑重起来。
虽然不想承认,但秦老的确是压在众人头顶的那座大山,哪怕是张羡光对其也十分的忌惮。
那是天生的异类,或者说就是一只鬼。
从娘胎里开始,那就是一只鬼!
“他现在忙着给和平饭店开灵异公交车,而且只要有店长在,他不会,也不敢乱来。”张羡光说道。
张莹道:“这样就好,我可不想最后还要面对他那样的人物。”
听到张羡光有自己的计划和安排,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长久以来的信任让他们选择了相信张羡光。
以前,张羡光就从来都没有让他们失望过,相信这一次也是一样。
张羡光看向张先,“把鬼笼拿出来,放九只鬼出来。”
“这……好。”
张先有些不乐意,这些鬼虽然大部分都是张羡光和这些队友们关押的,但鬼笼在他手里,让他有一种自己是所有者的错觉。
让他从自己兜里往外掏东西,他自然不太乐意。
但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实力,真要惹恼了张羡光,最后吃亏的肯定是自己,所以他也只能把鬼笼拿出来。
笼子四四方方,由一根根骨头拼接而成,显得十分诡异。
笼子里漆黑一片,隐约有一只只诡异的手掌伸出来抓住笼子,试图挣扎,脱离笼子,可惜无济于事。
上面还挂着一把铜笼,将笼子锁住。
张先摸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这把铜笼,然后将笼子往前一丢。
砰!
瞬间,一只只胳膊从笼子里面伸了出来,附近更是出现了一个个可怕的人影,甚至有鬼域出现。
哪怕有着张羡光等顶尖驭鬼者在,面对如此多的厉鬼,也没有人敢放松分毫。
陈桥羊更是不敢大意,他的手臂在滴血,滴落下来的血液汇聚在了两处,形成了两行完全不同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