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许跟在长老菲洛的身后,觉得有话要说的他看向了他的同龄人:“我家孩子,杀性重了。”
“我没怪你家孩子,他的杀性重,但毕竟是年轻一代,又是镇子里的小先生,同龄人他管着也没管错,那几家的孩子要是没他和安塔开口,只怕现在已经在人贩子的黑牢里吃苦受罪,是他和安塔救了这些同龄人。”菲洛说到这里,扭头看向他的老伙伴:“你啊,伊许,你那点小心思我知道,你想让他继承艾尔什家族,不想让他带这荆棘手环,更不想让他吃亏,可他今天办的事,像一个大先生,我们年轻的时候,那些长者们都没有他如此的果决。”
“带这手环,需要无我,这孩子没那界境,我知道,他心里有外面的花花世界,平日里也是问那走南闯北的商人……我就是怕这片大地太小你知道吗,他的理想太大,这片大地承载不下。”说到这里,伊许皱紧了眉头,因为他发现他眼前的这个老伙伴眯起了眼:“你在想什么,我警告你,手环都不行,你要是敢让这孩子戴冠,我现在就帮你找一個坑埋了。”
“我是带着使命来到卢布林镇的,要是我人在镇子上没了,长老会问起来怎么办。”菲洛笑着问道。
“我跟你一个坑。”伊许瞪大了眼睛。
“一点玩笑都开不起,戴冠,没个一百三十岁你也敢想,我差二十一年,你还差二十三年,对于这个孩子来说更是一百多年后的未来,你想什么呢,他戴冠的时候你都小三百岁了,虽然龙脉术士咬咬牙也能活到那个时候,可你真想管这个孩子那么久吗。”菲洛笑着说完,在迈开步子的同时示意伊许跟上他。
“那你在想什么。”伊许跟着他走下二楼,在台阶上的时候他问道。
“我是在想,你这个孩子既然小小年纪就想着用自己的脚丈量这片大地,那明年年初,就让他去人类的北方王国探一探民间的风声……你觉得怎么样。”他是在问伊许。
“之前不是有人说让他负责情报吗,我都准备好了,明年让他去北方王国读艺术学院,他喜欢电影,那我就让他去学,有一个官方的留学生身份也安全一些。”老伊许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喜。
“他们怎么说,你们爷孙还真准备怎么办吗,我的伊许啊,你想想,十三岁的孩子搞情报工作成何体统,也只有那些疯子才能想到,为了把杜林这孩子从安塔身边搬走,他们已经穷尽一切可能了。”
说到这里,菲洛笑着摆手:“我们东部领不缺人,也不可能让一个孩子做这种事情。这一次让你的杜林去是因为你的女儿是人类的妻子,而他是未来的先生,你眼里的继承人,所以他与他的母亲眼界不同,身份不同,看到的当然也就不同。”
“对,我知道,但是……你让杜林去看人类世界到底怎么样,我觉得这个任务的目标是不是太过宽泛了。”
伊许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老朋友,而他的老朋友笑了笑:“我之前让法比恩去看这世界,结果呢,他加入了北方主义,天真的认为北方主义的教条与原初造物主的相近,可人是人,神是神,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而大家都说,人类世界风雨飘摇,那片大地上充满了各种不义与癫狂,预言学派的那些谜语人又一直在说末日将要来临,终焉已近。所以我们十一人想知道,人类搞的那些主义,做的那些事情,到底是好是坏,如果未来真的有终焉,我们……是不是能与人类再次结盟,共度苦难。”
菲洛说到这里,看向大门外:“人类短寿,早已忘了莪们脚下的大地到底为何物,而我们这些长生种,被原初造物主所点化的孩子们却一直记得,文明传承了知识与记忆,我们依然记得我们曾经是先民的宠儿,但如今我们才是这片大地的主人,而先民只余救生舱中的遗骸。”
说完,菲洛叹了一口气,他转身看向还在台阶上的老伙伴:“伊许,黑区最近的怪物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稀罕,那些曾经只出现在书本上的怪物与畸变体最近都从书里走出来了,我们必须未雨绸缪。”
“……我明白了,等冬天过去,我会让这个孩子出去,随着人类世界的科学进步,第一次工业化的开启,人类社会思潮变幻,菲洛,和书上说的一样,我们的文明又一次走到了十字路口,迷路的孩子们迫切的想要找到路在何方。”说到这里,伊许也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的孙儿去见见世面也好,他的杀心太重,做情报,小不忍总是乱大谋,去多看看风景,也许会让他的性子随和一些。”
“好,既然是我有求于你,那安塔妮娅这个孩子留法师塔一年,我亲自助她晋升七环,晋升完毕后就放她去找杜林,以家族之名,我立誓怎么样。”既然有求于人,菲洛自然明白交易需要筹码与等价物。
恩里克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他看着伊许与菲洛:“口供已经问出来了,针对克莱恩·萨里奇家族行动的主持人谁来做。”
“杜林这孩子想的主意,让他来。”菲洛开口说道。
“他会不会年纪太小,服不了众。”伊许有些踌躇。
“危难之际,唯有责任,这孩子说过,这片残酷的大地不会因为一个孩子幼小而对其网开一面,我觉得菲洛说的没有错,让杜林来吧。”恩里克说到这里看向了菲洛:“你的孙儿是个好孩子,所以我做保,跟着他一起走一次,让他拿一次恩赏,我们这些老骨头还没有他这个孩子有觉悟。至于菲洛你的誓言,我来做见证,要是安塔这孩子的未来因为去了首都因为她的母亲有了什么变化,我为决罚,以双母神的审判者名义,诛尽一切,如何。”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我就依你。”菲洛笑了,同时举起左手在前胸画原初造物主的圣徽,看着伊许:“我立誓,有所求者必有付出。”
“……好,开春我就让杜林去北方王国,这卢布林终究是小了,容不下一颗自由的心。”说完,伊许与菲洛的对视,同时左手开始在胸前画原初造物主的圣徽:“我应承,有付出者必有收获。”
将配剑拔出刺入身前大地,双手持柄的恩里克低头:“我见证,有收获者必有恩赏。”
于是,再无异议。
………………
杜林走出警署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的自家爷爷与那位老菲洛,两人一定是认识的,因为很多时候,眼神骗不了人,他和他,一定有着莫大的关系,也许他们的友谊已经维系百年。
草原精灵注重家族血缘,更会小心维持友谊,但无论是一镇之长,又或者是统领一省的公爵,其实并不是永世继承,比如艾尔什家族,也是在五代之前从长老会手中接过卢布林行省的管理之职,如今艾尔什家族血脉凋零,如果没有杜林,卢布林公爵之位就会被别的家族获得。
这令杜林很是疑惑,这样的权力交替是杜林从来没有见过的怪异模式——你说它中世纪,但长老会的十一位长老与大长老管理着这一切;你说它议会制,但新长老是旧长老退休时举荐的;你说它任人为亲,可旧长老退休时举荐的都是当时的有德之辈,从来没见过举过自家亲族的长老。
考虑到这个世界有真神,杜林只能理解为异世界的奇怪操作了,而且草原精灵领南来北往的商人们都说,草原精灵领,大林地与公正教会一直顶在黑区最前方,要是没有这三家,人类世界哪有如今的日子。
有一半是感谢三方,有一半是埋怨自家。
杜林看过人类世界的报纸,上面说人类世界有一些人不满贵族与国王的统治,正在谋求改变这一切的道路。
现在吗,农奴还是农奴,老爷还是老爷,什么叫人间炼狱,这就是啊。
贵族之神还真是罪该万死。
而草原精灵们对于人类的观感为什么不好,还不是因为东部三国和黑区里的怪物打生打死,绿皮兽人的巡逻队每次每刻都在与东部三方的军团发生战斗,而人类倒好,身处安全地带,外斗不了所以内斗内行对吧。
什么玩意儿。
至于说杜林上辈子是人类,怎么能身为人类看不起人类……呵,老子地球人,真的是羞与这些异世界废物肩并肩。
再说了,那个什么北方第一队伍,搞的比法西兰还屑,其实核心就是贵族自治。
就像是那句话说的那样。
高尚者有墓志铭,卑劣者有通行证,翻开历史书,写的全是这种屁事。
至于正义。
正义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就是压不住这一地的魍魉鬼魅。
至于凡人吗。
有一句话精炼的好。
杀不完的仇人头,流不完的英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