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莲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昨天她已经照顾了她的祖母一天,入夜之后依照传统她不得不离开祖宅。
杜林是入夜时分回到哥本哈根,陪了伊莲一夜,这女孩在梦境中数次惊醒。
最终,杜林早早就陪着这姑娘前往祖宅。
至于什么北方传统,杜林有过了解,确认这是因为超凡职业者在晋升过程中多有异常。
比如说服食魔药之后因为途径和序列并不契合而损失灵魂本源,年轻的时候没什么,但死到临头,就会出现各种诡异事件,这种诡异事件,在血缘上越亲近的人越容易被卷入。
而将死者越强大,影响的范围也就越大,据说最强大的传奇超凡在死期将至时,甚至能够将远在数里外的子孙扯进诡异空间。据活下来的人说,那个空间里全是将死者的记忆碎片,而邪神的信使会吞噬并毁灭这些记忆,如果被它们发现生者的存在,那将会是一场永恒的追杀,除非你有足够的力量瞬间反杀这些信使,要不然它们只会越聚越多。
正因为如此,老夫人的老管家与女仆可以亲近服侍,伊莲就只能在入夜之前离开——就伊莲这样的小法师,杜林都不敢带到大荒原去,为什么,保命能力差啊。
·不过诡异到底是什么样的,我真的很好奇,也不知道除了血亲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体验到。
大橘好奇的问杜林。
也许和之前我们在那个荒村见到的阿飘姑娘差不多吧,或者说更可怕一些。
杜林分析道。
·……那还是算了。
大橘光速变怂。
马车这個时候缓慢驶过大桥,杜林看着窗外,夜色还未褪尽,这个时候马车必须缓速。
但马车直接停了下来。
“离天亮还有二十分钟,老夫人是传奇,我们等一会儿吧。”今天负责驾驶马车的是烟草酒精施术者心智单元与旧日遗物管理部专门的工作人员——他们的存在通常是避免年轻人因为太关心长辈而一不小心把自己笨死。
当然,也有防止年轻人没死透,又带点什么稀奇古怪的牛鬼蛇神回来的意思。
毕竟这位车夫先生的一颗眼珠子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丢的,用他的话来说,灵视和他一样高的人,通常在他们这一行是活不到像他这么久的。而他为什么能活这么久,全靠他能怂。
话说回来,烟草酒精施术者心智单元与旧日遗物管理部和他们那个B号楼真的是两个世界,后者最近在哥本哈根最擅长的就是先开枪再开口,搞的人人自危,而不怕死的北方主义佬更是讲究一个以爆制暴,驾着装满炸药的马车通过检查站时自爆那是家常便饭。
所以B号楼的老少爷们的平均检查站执勤生存时间也是堪忧。
而烟草酒精施术者心智单元与旧日遗物管理部并不听命中两位王子,他们更像是帮教会负责管理超凡事件的部门,小事他们上,大事教会上。
杜林心想小事你们都能死成这样,大事那还了得。
但考虑到亲眼看到日光女妖的时候那恐怖的模样,杜林又觉得也不能怪他们——杜林有针对的技能都被吓了一跳,何况这些不一定备有针对道具与装备的倒霉蛋。
何况外神的信徒据说只会比日光女妖这样的亡灵更恐怖,据车夫先生说的,杜林想了想,发现自己同学作业里三头六奈十二条胳膊腿的‘美少女’与外神信徒进行对比的话……甚至有些可爱了。
·这太恐怖了兄弟,能不能别这么想,你在破坏一个AI的审美。
大橘吐糟。
“好了,钟声响了,我们已经可以看到阳光,可以继续前进了。”中年人一边说一边驱动马车继续前进。
老远的,伊莲就看到了老宅大开的大门,也看到了老管家,这位克里特老人一看到伊莲,疲惫的脸上挤出了笑容:“夫人说您早早就会回来,真没有料错。”
“奶奶还好吗。”
“还清醒呢。”
伊莲快步走在前方,杜林跟着的同时,也注意到了中年男脸上的凝重。
“怎么了。”杜林分了一支烟。
这位管理部的雇员示意他自己不抽,同时打量着墙体:“太古怪了。”
“怎么说。”杜林一听,不由得开始皱眉……的确,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能听到鸟儿的叫声,附近的绿植树木似乎也比一路走来的同类长势更好。
现在进入了老宅,杜林看到花盆里的植物甚至都开花了——昨天来的时候还只是小花苞,根本不具备开花的条件。
“整个大宅似乎都活化了,昨天我来的时候,女仆们看起来都很疲累,老夫人的衰老无中避免的会影响到她们,但是今天她们看起来精神了不少,这种变化不可能通过药物来达成,外神也不可能帮助人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猜想很显然无法找到答案,杜林只能跟着伊莲进了她奶奶的房间。
老夫人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但她对杜林笑的时候,杜林却感觉到了一丝谬误——尸体在活动。
·她已经油尽灯枯,能坐起来真的是奇迹,我无法理解,但这毕竟是有神与神术的世界。
是啊,明明已经是死者了,为何她还能说话。
这里也没有恐怖异化。
杜林低头:“夫人,早安,能见您最后一面,真是太好了。”
“我的孙女真的年轻,没见过大世面,她没看出问题,你和你身边的哈克先生都看出来了。”这位夫人微笑着:“今天五时的时候,我见到了死神的信徒,但同时来的,还有双母神,我侥幸有母神爱怜,得以进入无尽原野,她们也给了我时间,让我得以见伊莲一面。”
“原来如此,难怪整座宅邸与附近的所有生灵都在活化。”名叫哈克的中年人点了点头:“夫人,您还有什么事是需要安排的。”
“我有话要和伊莲与杜林说,请哈克先生您去外面候一会儿。”
“好。”哈克转身离开。
杜林站到了伊莲的身旁,女孩这个时候已经哭了起来——她也明白自己奶奶与哈克之间的对话意味着什么。
“不要哭,伊莲,能这样与晚辈做道别,很多人都办不到,所以你要开心,也要高兴,至少奶奶我在最后的时间段里没有伤痛,意识清醒,还能与你道别,这已经比很多很多人要强了。”老夫人伸出手抚摸着伊莲的脸。
杜林沉默。
是啊,杜林上辈子见过太多的遗憾,很多时候,友人之间连说一句永别都办不到,更多的时候,只有回忆与叹息。
有一首老歌唱的好。
没有一声再见,没有半声凄怨,淡淡去,但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