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一夜没睡。
莉娜这头小母龙也跟着没有闭眼。
她时不时的飞出去,又时不时的飞回来,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里,杜林再也按捺不住他的好奇心,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我最强啊,安塔说她带着伊莲走了,大家也都有事,梅琳达是一个笨姑娘她不会安慰人,所以就拜托我照顾你了。”莉娜坐在阳台的扶手上,在夜里,她的金眸是那么的显眼。
“莉娜,你觉得我父亲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杜林问了这么一個问题。
“殉道者,我刚刚去楼下,我听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莉娜的回答让杜林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楼下有人吗。”
“有人,不少呢,听说有些人四点多就来了。”
“我们去楼下看看。”
因为梅琳达与谭娅还在睡,杜林干脆拍了羽落术,跟着莉娜翻下阳台。从门里走进大厅的时候,杜林看到了很多人,男女老幼都有,他们穿着不一,有人的裤子上还有补丁,有人衣冠楚楚。
但每个人都站在那里,杜林心再一次的颤抖起来。
来到林夫人的身边,杜林低头:“夫人,他们这是……”
“他们是附近镇子与乡子里的农夫与镇民,还有从更远的地方来的客人,听说罗伊书记的离去,他们说去北方太遥远了,但能来见一见你,也是好事。”林夫人的回答,让杜林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他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涌上来的众人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直到一位老者喊着排队来。
这些人最终排好了队。
第一个上来的是一位中年人,他衣冠楚楚,看着杜林,他捞起了杜林的手,在戒指上轻轻一吻:“听说了罗伊书记的遇害,我代表西西里人民,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敬意,您的父亲是一位伟大的人,您的家族是一个伟大的家族,北方主义以有您的家族为荣。”
杜林与他握手:“柯里昂家族只是北方主义的一员,这片大地上有无数与我父亲一样忠诚可靠的人,是他们铸就了北方主义的丰碑。”
他点了点头,拥抱了杜林,然后转身离去,叹息声由近而远。
第二位是一位夫人,素面朝天的她眼眶通红,来到杜林面前,她蹲下身拥抱了杜林:“我是你父亲的同学,毕业之后,我也加入了北方主义,并返回了我的故乡卡塔尼亚……听到了他的不幸,我听说你在这里,所以来见一见你,孩子,辛苦你了。”
“谢谢你,夫人,你也一定很忙,辛苦了。”杜林感谢道。
这一句话,让这位夫人再也难掩悲意,她掩面而走。
·她喜欢你父亲,这份爱终将会随着她的死去而被埋葬。
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再说,无法表达的爱意,终究只配死于葬身之地。
杜林叹了一声,看向第三位。
这是一个工人,他有些局促,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与身边的人格格不入,他有些不安的走上前:“我是来自西西里岛上的大理石采石工,听帮助过我们的北方主义的专员说起过关于书记们的传闻,他们都是好人……所以听说了罗伊先生的事,我们大家都很生气……小先生如果您需要我们,请跟我们说一声。”
“我会记得你们的誓言,谢谢。”杜林说完伸出手:“握个手吧。”
这个男人有些局促的抹了抹手,最终有些不好意思的与杜林握了手,然后他像是逃跑一般转身离开。
“工人不大会说话,但他们的心是火热的,请小先生相信他们的赤诚。”一位穿着风衣,戴着礼帽的半白头发的中年人走到杜林面前,眼眶通红的他伸出手:“我是路易·凯恩,杰森是我哥哥,非常感激您与您的家族为北方主义与我的哥哥所做的一切。”
“是我应该做的,能够认识杰森教授,是莪的荣幸。”看着这个与杰森教授有九分相似的男人,杜林与他郑重握手:“而能够帮到杰森教授,我也非常高兴。”
“照顾好你自己,孩子。”他拍了拍杜林的胳膊,然后转身离开。
队伍开始渐渐少去,越来越多的人来了又走,他们身份不同,来历不同,但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前往北方,只能来到杜林这里聊表心意。
直到阳光透过天窗照亮整个大厅,队伍最后的老者走了上来,他满脸皱纹,身上的衣服也是旧的打满了补丁。
他抱着一个小小的箱子:“我是我们村子里的长老,最近这些年村子遭了好几次绿皮兽人的灾,是北方主义的孩子们与护教军帮着我们打跑了那些兽人,我听那些年轻人叫他们的指挥官为连长,又听说书记是比连长还要大好多的官,所以我们和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大家凑了一点钱,不多,只是希望能帮到你,大荒原上的大家,都是靠着北方主义与原初造物主的护教军才有了如今的好日子……”
说到最后,这个老人将盒子放到了杜林杯里,揉了揉杜林的脑袋,一脸悲伤的走了。
杜林抱着这个小盒子,很沉,里面应该放满了各种硬币。
在这一刻,杜林的内心终究是裂开了一个口子。
在一旁观礼的双母神主教走了过来,他拍了拍杜林的肩膀,还没想到说什么呢,杜林就将盒子交给了他。
“我不缺钱,但这些钱我必须收,因为这些是农夫们的渺小而厚重的心意,我代父亲收了。然后我将它们捐给教会……”杜林一边说,一边掏出了他的支票本,在上面写了五千金磅的数字,然后将它放到了盒子上面:“这是杜林·艾尔什与柯里昂家族的一点心意,希望能够帮到大荒原上最需要帮助的人家,父亲也一定会希望我这么做的。”
说完,杜林抽了抽鼻子:“不好意思,阁下,我还没吃早餐呢。”
“等一下。”双母神的轮值主教将手里的盒子郑重的交给了他身旁的助祭,然后拥抱了杜林:“你的父亲比我见过与听说过的北方主义者都要勇敢与无畏,辛苦你了,孩子,愿他的灵魂得救赎。”
杜林一声叹息。
大家都觉得,杜林这是强忍着不将悲伤表现出来。
但是只有杜林自己心里明白,他不是强忍着悲伤,而是见多了这样的悲剧,以至于连泪水早就流干了。
对,杜林不了解自己这一世的父亲,觉得他像是一个癫狂的疯子。
但是杜林理解一个理想主义者的牺牲,理解他为了自己的信念所做的一切。
所以,他愿意为他行复仇之道。
现在,他就等着真凶浮出水面。
新的名单,需要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