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汤姆敢保证，自己从那条金红色鲤鱼的眼睛里看到了无聊的神情。

“现在的鱼都这么聪明了吗？”

老汤姆惊奇的看着泡泡里的鲤鱼，一阵好奇。

马丁看着不断靠近的人脸，尾巴甩的飞快，对亚瑟说：“拦拦你老爹好吗？我只是一条无辜又可爱的鲤鱼，虽然看起来很厉害，但离开水照样是会死的。”

马丁有过濒死的经历，而且是很多次，但最后都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闯过了那些难关。

虽然他也很好奇，自己死后会是什么样子，但并不想亲身体验那种下场。

“爸，去给我朋友准备个大点的鱼缸，放上干净的淡水。”

亚瑟连忙抓住老爹的手，阻止了他对马丁的好奇。

“你啊，总是搞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这个时间……”

“打住！我可不是小学生了，怎么面对亚特兰蒂斯，我心里有数。您就别嘟囔了。”

每次回家，亚瑟都会经历一番这样的对话，早就想好了怎么对付自己的老爹。

老汤姆也不是個顽固的人，亚瑟不想提，他也没有坚持下去，很快就准备好了装满干净淡水的鱼缸。

噗通！

马丁主动戳破泡泡，跳进鱼缸当中，在淡水里游了几圈，大大松了口气。

自然海水里的杂质太多，在那里面游，实在谈不上有多舒服。

他透过鱼缸，看着亚瑟的家，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屋子，没什么特殊之处，只是被收拾的很干净，透露出屋子的主人是个生活勤勉的人。

老汤姆马上就忙活起来，他准备开车到镇子，去采买新鲜的食材，想给儿子和他的鲤鱼朋友，做一顿大餐。

“亚瑟，你的鲤鱼朋友都吃些什么？”

老汤姆出门之前，问了一嘴。

“他当然是吃鱼食。”

亚瑟想当然的回答，就被马丁的水溅跃，溅了一脸的水。

“早和你说了，我还是是个人，吃个鬼的鱼食。”

马丁挥舞鱼鳍，愤愤然敲着鱼缸。

亚瑟连忙改口道：“我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爸你看着准备。”

老汤姆看着这古怪的一幕，摇着头离开了自己家。

亚瑟从冰箱里取来冰啤酒，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看起了橄榄球赛。

他把马丁鱼缸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塞给他一片薯片。

马丁仰着头浮出水面，一点点咬着薯片，并对亚瑟说：“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你想要跟着父亲安静过完一辈子，只怕海底的人不肯让你过这样的日子啊！”

虽然亚瑟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那不过是他用来伪装自己的外壳。

看在对方吃薯片也不忘了自己的份上，马丁认了他这个朋友，并提醒了他几句。

提到亚特兰蒂斯，亚瑟感觉嘴里的啤酒都没味了，但他没有像敷衍父亲那样，敷衍马丁。

倒不是刚认识朋友比养了自己近三十年的老爹更亲，而是马丁和此事完全无关，身处局外，看得能更加清楚。

他微微侧了一点身体，看着正在啃薯片的马丁说：“我当然知道，海底那些想要战争的人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错啦！错啦！”

马丁啃完薯片，拍了拍肚子，挥舞鱼鳍否定亚瑟的看法：“不想让你安稳度日，又岂止是奥姆这些主战派。

那些主和派不也心心念念的想把你拽回海底，否则他们这些人群龙无首，又如何对抗主战派的对手。”

“看来，我要是坚持和老爹一起过安稳日子，那就要面对两个不同的敌人。”

亚瑟从小被老汤姆当成国王来培养。

尽管老汤姆作为守塔人不知道国王是什么样子的，但他可以从各种新闻里学到该怎么培养一个现代精英。

从小，亚瑟就泡在历史、哲学和社会学书籍里，就算是死记硬背，也知道了该怎么分析现实社会运转的逻辑。

马丁提醒的瞬间，亚瑟的脑子就转了过来。

他摸着自己的胡须，喃喃道：“那些海底人之所以还没有找我。恐怕是奥姆还没能统合亚特兰蒂斯的资源，主和派以为自己还能掌握局势。”

“坦白说，你那个弟弟还是有点本事的，他确实够能忍，也够狠。”

马丁吐着小泡泡，锐评奥姆本人：“只可惜，他眼界不高，斤斤计较一个王位，而不知道大海之外还有更广阔的世界，更有更高的理想去追求。

那家伙能发展到现在，完全是对手太拉胯，才让他有了壮大的机会。”

那种国王或者皇帝一声喊，整个国家的力量就迅速整合在一起，全力去完成一个目标的事情，仅仅只存在于脱产文人的幻想当中。

想要发动战争，就需要调集资源，而物资没有长耳朵，更没有长腿。

不可能你喊一声，那些资源就乖乖去到你想让它去的地方。

这个时候就需要人来制造，运转而使用物资。

古往今来，所最出色的领袖，不是看他们的文采有多好，也不在于他们拳头有多硬，而是看他们能团结多少人跟着自己走。

“工业革命之前，各国君主驭民的法宝就是钢刀和道德。

不听话就挥舞钢刀开杀，杀到人肯听的时候，再把天主和圣人的话按进人的脑袋里。”

马丁问亚瑟说：“我对亚特兰蒂斯的文化了解不多，你觉得奥姆会用杀人来解决问题吗？”

亚瑟摇了摇头：“亚特兰蒂斯的国王权力很大，因为第一任国王拯救了落入海底的亚特兰蒂斯，此后每任国王都有操控海洋的力量。”

马丁点点头：“我知道你的答案了，亚特兰蒂斯权力更迭时，流的鲜血并不比陆地上的少。”

“所以，我真不想掺和他们那档子破事。”

亚瑟猛灌了一口啤酒：“海底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就因为我身上流着亚特兰蒂斯的血？

可给我这些血的人都已经被那群混蛋给害死了，既然如此，海底发生什么，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的没错，海底再怎么大也和我们这些生活在陆地上的人没关系。”

“他们要是打着打着，玩脱了，要带着整个地球一起玩完，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马丁觉得亚特兰蒂斯那些主和派对亚瑟的要求实在是不可理喻。

这些人自己顶不住主战派的冲击，就想用大义的名头，拉亚瑟下海，去给他们冲锋陷阵。

那三十年前，亚特兰娜女王死的时候，这些人在哪？

三十年里，老汤姆含辛茹苦养育亚瑟的时候，除了一个御前侍卫长维科，其他人又去了什么地方？

亚瑟多对马丁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相见恨晚，终于有一个人能理解他，并不劝他去承担什么狗屁责任了。

激动之下，亚瑟就要和马丁碰一个。

但灯塔里忽然响起了船只靠近的报警声。

“大白天的，怎么会有大船靠近灯塔的港口？”

亚瑟站起来，靠近窗口。

马丁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轰隆的爆炸声响起，木质的墙壁被弹片撕碎，亚瑟被火焰扑脸，飞出去狠狠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