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对江仪仙子拱拱手,毕竟是前辈,背景又高,能交好干嘛得罪,然后对何川冷笑一声:
“何道友,你的心思我不点破,但在场谁人不知,未免有些可笑,说话便说话,何必弄这些阴诡手段,也忒上不了台面了。
别说我是踏踏实实,一步步突破境界,走到现在,即便有什么,那也是我的,与你何干!”
这话直接扯开遮羞布,让一旁的闵宗主、赤阳上人等人皆是一惊,面色诧异,神情间也有几分难堪。
毕竟他们同样有“阴诡”心思,这话几乎将他们一起骂了进去。
还没有见过这般强硬的,话不投机,直接撕开遮羞布,半点情面也不留。
李元神色坚毅,在这个地界,他不说无所畏惧,起码话语间没必要收敛了。
何川勃然大怒,蹭的一下跳起来,怒火中烧,目光恨不能将对方直接烧死。
“李元!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是你想干什么才对吧。”李元面无表情的说道:“山阳道长是前辈高人,我自尊敬,但你嘛。”
二人在大殿中间针锋相对,自何川怒吼出声时,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四周寂静一片,一个個都盯着他们,表情精彩纷呈。
“大师兄,大师兄!”
一个身影从人群中闪身而出,将暴怒的何川抱住,连连低声相劝。
“大师兄,今日是碧波谷少谷主的好日子,您还请平复情绪,切莫再张扬,若是搅了此处场合,恐怕碧波谷的人会不高兴。
您身份摆在这里,何必与这么个人计较,他对我平阳山不敬,回去后禀报给师父,请他老人家做主便是。”
这人正是何川的第一下属,张田,今日他也跟随何川到来观礼,眼见即将冲突,连忙苦劝。
今日无论如何,平阳山都失了面子,若是冲突激烈了,动起手来,再打不过,那就更丢人了。
他原以为何川会听自己的话,没想到,何川一把把他甩到一边,上前一步,怒声大喝:
“李元,你辱我便罢,可不该带上平阳山,即便你天赋异禀,今日你我先得做过一场再说!”
说罢,身上凭空一阵灵力闪动,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瞬间穿过人群,闪烁出去,只留下一道声音。
“我在外面等你!”
李元看向凌湘夫人,拱手一礼,“凌谷主见谅,此事您看了全程,谁是谁非应不用我多解释,他如此言语,又率先挑衅,我若不接下,青松观虽小,但也不是谁都能够随意欺辱的,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凌谷主见谅!”
说罢,同法明对视一眼,抬脚向外走去。
他这般普普通通行走,比起方才何川所化流光,逊色太多,但他容颜如玉,身姿如松,缓步行走间亦有一番姿态。
这番变故来的突然,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长玉目光随着李元慢慢远去,流露出一阵欣赏,在心中想着,此人不但天资聪颖,而且行事果断,倒不失为一个人物,略一思索,说道:
“各位前辈,事已至此,不如请外出一观。”
她面色坦然,并没有感到半分丢了面子。
“阿弥陀佛,”法明起身,对长玉微微颔首,“今日之事还请少谷主不要见怪。”
闵宗主目光在长玉、法明身上微微流转,嘴角扯了扯,“出去看看吧。”
江仪仙子抚了抚衣袖,笑着起身,“没想到还有热闹看,姐姐,一起去看看热闹。”
……
灵光一闪,何川现身湖边,看着碧波荡漾的湖水,胸膛重重起伏,眼中怒火喷薄。
他身为平阳山大弟子,虽然小心思颇多,但如今山阳道人隐居不出,他便是平阳山的脸面,被人当面如此讥讽,如何能忍,直恨不能将李元杀之而后快!
只是他忘了,最先挑衅的人是他。
“啪嗒”“啪嗒”“啪嗒”
脚步声从后面传来。
何川转头看去,看到李元面色淡然一步步走来,怒火更甚,抬手一晃,一柄黑色长剑出现在手中,上面灵光湛然,很是不凡,从散发的灵压来看,至少也是上品法器。
“李元,辱我平阳山,受死吧!”
李元不禁一哂,“今日原不想与你如何,没想到你却按捺不住,同我过不去,正好,咱们新事旧事一起算吧!”
损人而不利己,李元无法理解这种单纯给别人添堵的行为,不过无法理解,也就不必理解了。
二人一问一答,凌湘夫人、法明等人就到了跟前,何川也不废话,抬手一剑刺出。
凌湘夫人张张嘴,斜眼看着长玉饶有兴致的表情,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李元微微一笑,抬手一挥,猛然间一阵风起。
疾风中夹杂风刃,无数大大小小的风刃连绵不断的冲向长剑,只听叮叮当当连续不断的响声,那长剑行至半途,根本不能上前一步,迎着狂风风刃,不过片刻,上面灵光已暗淡许多。
“神通?”闵宗主目光一闪,“青松观地处偏僻,与长风道长相交时,竟不知他还有这等厉害手段。”
法明闻声看了他一眼,闵宗主性子活络,小心思素来多的很。
静云师太道:“哪家宗门没有一两手压箱底的手段,闵宗主何至于如此惊讶。”
“只是好奇罢了,”闵宗主面色一僵,随即若无其事的一笑。
何川面色微沉,变换法诀,那长剑上光芒一阵闪烁,忽的一下分化出十数道剑光,从各个方向激射而出。
到底是平阳山大弟子,有几把刷子。
李元手掌轻动,增加法力输出,那疾风猛然一变,一道龙卷风席卷而起,将十数道剑光尽皆笼罩其中,任其如何光芒闪烁,也挣脱不得,且在其中被风刃慢慢消磨,一点点光芒暗淡下来。
“收!”何川见长剑受损,连忙收回,这可是他最厉害的法器了。
忽的一下,其它剑光瞬间闪灭,只剩下长剑本体,在疾风中扭曲片刻,找寻到一个时机,脱困而出。
“还有什么手段,一并使出来吧!”李元收了神通,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
何川大感羞辱,抬手祭出招月幡,这件门中用来接引月华的法器,如今倒像是他自己的了,随身携带。
他抬手一晃,招月幡上灵光闪动,月华荡漾而起,化作丝丝缕缕的长带,对着李元一冲而下。
这丝带是月华所作,有束缚之力,不属五行,难以化解,但李元手段何其丰富,抬手祭出黄皮葫芦,一阵吸力迸发,毫不犹豫将月华吸入。
这黄皮葫芦自他修行开始就一直随身携带,立下汗马功劳。
何川又连忙将法器收回,颇有几分狼狈,他面色已有几分扭曲,再不管什么身份风度,抬手将各种符箓、雷火弹等噼里啪啦的向对面砸去,已然没了章法。
对面的李元只以风法对敌,既有不想透露自身实力的原因,也有心觉对方不值得他太过重视。
李元身在风中,面色平淡下来,心中像是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自己之前与魔灵教侏儒、莫先生,专门抓捕妖兽的周济等人争斗的那般辛苦,原来不是自己不强,而是对方太强。
毕竟说起来,他们都是在各自领域小有声明的人物,法器神通都是不凡。
现在与何川一交手,他才发现对方手段这般稀松平常,已然不被他看在眼中了。
旁观之人这时已经看出,何川含怒全力出手,却被李元轻描淡写的化解,根本不是对手。
殿中的人都围在旁边,看着二人斗法,议论纷纷,张田在其中面色难看,不断叹气。
赤阳上人面色奇怪的说:“何道友身为平阳山大弟子,没想到实力如此稀松平常,竟然还敌不过名不见经传的道观里的道士,看来山阳道长教导弟子的本事不及他修行的本领高啊。”
这话一出,引来凌湘夫人、法明等人侧目去看,不知他这话是有心为之,还是无心说出,讽刺之意竟远超其平常水平。
见其他人都看自己,赤阳上人有些奇怪,凌湘夫人则摇摇头,“胜负已分,不必再斗了,再斗下去,平阳山仅存的面子也没了。”
说话间,手一招,一阵波浪从碧湖涌起,化作一条水蛇,对着二人斗法中间一冲而下,在空中炸开一团水花,将二人分开。
她上前一步说道:“二位道友,请罢手吧。”
李远坦然收手,对面何川却是满腔怒火,但知道根本不是李元对手,心里既不甘心,又生气,一阵怒火急冲之下,竟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子摇摇欲坠,骇的张田立马从人群中奔出,将他扶住,连声道:
“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了?”
凌湘夫人虽不喜其行事,但此地是碧波谷,人不能在这里出事,上前略一搭脉,片刻后道:“没有大碍,一时怒火攻心,才暂时昏了过去。”
这时,她手上动作一顿,张田一惊,以为有什么大碍,紧紧攥着何川的手,心颤了两颤。
片刻后,凌湘夫人回过神来,从袖中掏出一瓶丹药,倒出两丸给张田,嘴唇微动,然后张田耳旁出现一个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
“你是个聪明人,趁这个机会把何道友带回去,今日之事在这里结束,对平阳山来说,是有益的。”
张田面色微僵,心中有气,低声道:“凌谷主,此事可是发生在碧波谷,您难道就……”
话音刚落,他耳边又出现另一个声音。
“平阳山想要什么交代,还是说你能代表平阳山来向我碧波谷兴师问罪呢?此事本就因何川而起,再行争论,更没必要了,快些走吧。”
这个声音语气清淡,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张田猛地回头,听出这是长玉的声音,刚想辩驳,心中突然一凛,是啊,碧波谷如今已有三位灵台境修士,又有麻姑山与其交好。
而平阳山虽有一位金丹修士,但众人都知山阳道人这个金丹境的水分有多大。
平阳山如今正是尴尬时期,再起争端,不说山阳道人会不会念着他的好,只说带来的后果影响也不是他一介寻常弟子能够承担的。
当下不再多说,敛起眉眼中的情绪,抱着何川匆匆离去。
凌湘夫人高声道:“来人,带二位道友先去后殿歇息。”
算是全了他最后一点面子。
她然后将目光转向李元,上下打量一遍,不由笑道:“你的实力可真是出乎意料。”
李元苦笑一声,行了一礼,略有歉意道:“今日事发突然,扰了少谷主的仪式,深表歉意。还请谷主与少谷主不要见怪,这里还有一瓶百花酿,全当做赔礼了。”
凌湘夫人一喜,正要接过,百花酿就被另一个削葱般的手指拿去。
长玉看了自家母亲一眼,晃了晃手中的酒瓶,“李观主的心意领了,赔礼就不客气了,母亲,这酒暂时由我保管吧。”
凌湘夫人面色一僵,不知该说什么好。
……
当天下午仪式结束,李元同法明一起回返云川县,临走之前,江仪仙子问了他几句话,无外乎于年龄、修为等。
李元不明白,她的意思是想将自己收入麻姑山门下,还是另有他意?当然,也可能是随便问了几句。
他没有多想,很快回到云川县,将法明大师送了回去。
在路上,法明大师同他道:“今日你算大出了头,不过也要警惕起来,谁知其他人会不会有什么想法,何川的话终究是让不少人起了心思。
尤其是闵宗主,别看他平时一副笑脸模样,但内心小心思多的很,明华宗如今发展到了瓶颈,没有机缘难以寸进,但一时半刻又出不了灵台境修士,故而会有找寻另外壮大宗门的可能,不可不防。”
“多谢大师提醒,我明白。”
自古财帛动人心,在机缘面前什么,自然也不能等闲看淡。
想到这里,李元悄悄看了一眼法明,见他面色一直如常,不知他内心是怎么想的?
将法明大师送回静宁寺,李元自己回了青松观,明明只是半日未回,却像过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