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奢侈的吃了三块肉,又分给杏花、梅花两个姐姐一块,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分,李溪就说:“若不舍得吃,就让古婆婆帮你放起来,等下午下学后带回家去。”
她虽然没有娇养长大,但很懂事,虽然旁边的人都在咽口水,但家家户户都缺衣少食,不患寡而患不均,还是不分的好。
桃花眨着大眼睛,感激的看着她,让古婆婆帮忙放起来,免得放在外面弄丢弄脏了。
不过,吃饭的时候,桃花过来一趟,李溪碗中多出了一块肥瘦相间,浸润满汁液的红烧肉。
李溪也没客气,背着人一口塞进嘴里,满月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
时光如梭,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月,时间来到六月中旬,彻底进入盛夏。
酷热的天气让人难以忍受,学习也难以学进去。幸好他们的先生是李元,事先将桌椅安排在松林旁边,一整天都在树荫下,又时刻观察学生状态,不时吹来凉风,比在县城书院要舒服太多。
夏季除了热,还有雨,一连几天的闷热,这天下午放学时,李元感受到空气中黏腻的湿度,隐隐感觉一场暴雨将至,便告诉学生们,若是明日下雨,便不用来了,算作休息,什么时候雨停了再上山。
果然,到了半夜,一声雷鸣炸响,揭开了夏夜雷雨的序幕。
“轰!”
连绵不断的雨珠打落在地,像是急促的鼓点,把李元从睡梦中惊醒。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起身看向窗外几乎连成一线的细密雨珠,咔嚓一声,电闪雷鸣,轰隆作响,漆黑的夜晚有瞬间的光亮,不觉有些惊悚。
李元把力气一收,摔倒在枕头里,扭了几下,换了個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去。
沉睡之前,脑中还有短暂的意识,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安排好孩子,不然还得跑一趟。
脑中刚过完这短短一句话,就一片空白,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外面已经有了濛濛的亮光,听声音,雨水还没有停,落在屋檐上啪嗒作响。
李元起床推开房门,吓了一跳,整个院子里都是水的天下了,积水几乎快漫到房间门槛上来。
他连忙使了个风法,将院中的积水席卷而起,化作一个水龙卷,飞向远处,给山林又下了一场雨。
“醒了?这雨下了一夜,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
崔宁听到动静推开房门,伸手去接雨珠,不算太急的雨珠在掌心汇聚,顺着指缝流下。
李元看了看天色,此时应已天明,空中却一片昏沉,连绵的阴云不知飘荡多远,不知为何,他似乎能感知到空中阴云的厚度,不知是否是“祈雨”神通起到的作用。
“看空中的阴云,怕是要一两天才能散去,俗话说‘六月天,猴儿脸’,说变就变,沉闷了这么多天,也该酣畅淋漓的下一场大雨了......奇怪,今天怎么没听到雄鸡叫?”
自雄鸡化妖后,每日就像有了定时闹钟,不修行的时候,早上都听着鸡叫起床,冷不丁没有,还有些不习惯。
他话音刚落,忽然觉察一个眼神盯着他,皱眉看去,正见雄鸡硕大的身躯站在崔宁身旁,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你怎么去那儿了?怎么不在自己家里......”
李元说着,扭头一看,剩下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专门为雄鸡建造的小房子放在院角,正在往外不断流水,不觉有些尴尬。
崔宁笑道:“昨晚下大雨的时候它就来敲门了,咱们谁都没想到它。”
“啊,嗯,”李元露出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等这场雨过了,给它重建一个房子,这次建在树上,什么雨也淹不到。”
“大早上在这里说什么,还不趁着下雨多休息一会,等天晴了,又要开始做工了。”古婆婆的声音从东边的房间传来,带着些许惫懒,听声音又睡了过去。
“说的有理。”
不知为何,自孩子每日上山读书,早来晚归,竟有了一种朝九晚五的感觉,每天都要重复一样的事情。
之前只需要维持青松观,除了定期打扫道观,让老君像保持干净光洁,其它的全凭自己的心意。
如今这般,像有了一份工作,轻易不能离去。
不过李元转念一想,修行中心境为重,任何一份经历、体验都是在丰富自己的心境,细细想来,有益无害。
想到这些,他慢慢放松心境,搬来一把凳子放在门口,看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思绪远飞,享受这片刻的静谧。
细雨斜风,不间断的下了一夜,到晚间的时候,忽的又大了起来,像是有人从天上泼下一盆水,洪水一般倾泻人间。
想到洪水,李元心中一惊,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云川县境域内没有大河,只有一些分支,小的很,不虞有洪水的危险,而出了云川县,想来也就没有这么大的雨水了。
夜深了,李元睡了一天,此刻却是睡不着,想了想,起身来到前殿,四下转了一圈,去年新建的前殿,没有漏水的地方。
他站在前殿门口,向外看去,天地间一片昏暗,隐约能看到豆大的雨点坠落,耳边只有雨水打落声,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这一样东西。
盛夏时节,暴雨如注,季节的炎热与雨水的清凉混为一体,让人心神舒畅。
在这环境中,李元搬了板凳坐在门口,旁边燃起一个火堆,上面坐着水壶,不多时便咕嘟不停。
泡下一壶茶,慢慢饮下。
飞溅的水花打湿了衣衫,李元恍若未觉,侧着头望了望门外的天,突然又一道电光闪过,紧接着就是雷声阵阵,炸裂有声。
“夏日总是如此,沉闷许久后的就是爆裂,如此声势,如此畅快!”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李元想变成这夏日雷雨中的一份子,无论是惊雷,是暴雨,是闪电,只要能畅快淋漓,痛痛快快发泄!
突然间,李元心头一动,福至心灵般双手掐诀,下意识运转采气决。
深邃黑暗的夏季夜空,夜半的瓢泼大雨,大雨中的万事万物,似乎在某个时刻染上了某个不知名的特性,飘飘渺渺间被采气决吸纳,汇入李元丹田化作一股浓郁而特殊的灵气。
这股灵气呈深绿色,在丹田中绕着混元炉上下飞转,灵性十足,非同凡响。
“夏潮时气”
混元炉给出了名字。
李元默默感受了半晌,感到其不凡,但是具体的功效捉摸不透,不过他心中有个想法。
这道灵气是秉持夏季雷雨之夜而诞生,那么,春、秋、冬三个季节是否也能诞生此类灵气?
只是这么想了想,李元就大为心动,应天地四季而采到的灵气,一旦经混元炉融合在一起,不用想就知道该有多么大的威力!
他深吸一口气,将跳跃的心情按捺下去,现在只得到了一道,谈这些还为时过早,但起码是有这么个基础了。
雷声渐小,雨势渐弱,当雄鸡高声嘹亮的那一刻,天边亮起鱼肚白,云散风清。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