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闻与山阳道人一路翻山越岭,看似漫无目的的前进,但若将他们的路线整理出来,便能发现他们始终在沿着一个方向行路,每当有偏离时,就会及时更改,在这没有任何方向标识之地,端的是奇怪。
山阳道人脚步灵光闪动,手中把玩着一个白玉铃铛,不时叮铃两下,让人神智一清。
他脸上带笑的说:“不愧是上古战场,随随便便就得了这样一件灵器,此地如此之大,还不知有多少宝贝掩藏其中,我们快些赶路。”说罢,脚下动作快了几分。
“是,师傅。”身后钟闻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看似咬紧牙关,紧跟上他的步伐,实则脸上一片淡然,只是目光瞥向白玉铃铛时,颇有些郁闷。
走了一会,远远能瞧见前方有一黑影耸立,看起来又粗又长,不知是什么。
山阳道人立刻加快了脚步,急急忙忙赶过去,待看清后,不觉吃了一惊。
这黑影原来是一根硕大的石柱,甚为高大,四四方方的耸立地上,约摸有百丈之高,方圆五六丈,如房屋一般粗壮。
山阳道人纵身飞起,上得顶端,见此地只有一個石铸猿猴雕像,旁的什么也没有。
他对着石头雕像敲敲打打,半天什么也没发现,不觉有些失望。
下得石柱,钟闻眼中闪过一抹奇异之色,笑道:“师父得了什么宝贝,给弟子也开开眼。”
山阳道人摇摇头:“除了一个石猴,旁的什么也没有,走罢,不必在此浪费时间。”说着,脚下一动,就要离开。
钟闻忙把他叫住,“师父可仔细看过了,石猴莫不就是个宝贝?这里无缘无故只有一个石柱立着,旁的什么也无,如若上面只有石猴,那也定是宝贝了。”
听他这么说,山阳道人缓缓点头,沉吟后道:“你说的有理,我再上去瞧一瞧。”说罢,又飞身而上。
钟闻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师父把石头带下来,给弟子也看一看。”
“嗯。”
山阳道人没有发现,钟闻来到此地后,一直未曾靠近石柱一丈范围,而是远远的避着,看似在眺望顶端,实则保持一个足够的距离。
很快,山阳道人手托着一只石猴飞下,“咣”的一声放到地上。
“你来看看,能否发现什么端倪,我瞧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
钟闻点点头走上前,却没有把目光放在石猴身上,反而不经意间看向那石柱时,眼底闪过一丝火热光芒,隐隐有两团黑色火苗在跳动,似乎透露着一股雀跃、兴奋、激动之意。
他随意的伸手在石猴上下摸了摸,说道:“弟子愚钝,什么也没发现,不过看着倒是栩栩如生,若是师父不要,不如我带着以作纪念罢。”
这石猴约摸九尺高,一腿翘起蜷缩,一手弯曲搭在额角,像是在眺望什么,浑身毛发纤细,道缕可见,活灵活现,若非只是灰色,怕是更加真实。
山阳道人点点头,似乎早有预料,眼中却难免闪过一抹失望。
“随你去,不嫌累赘便带着吧,我们再到前面看看。”
“多谢师父。”
钟闻挥手把石猴收入储物符中,跟上他的脚步,不经意间一回头,看到石柱上一道裂纹在逐渐扩大,眼中黑色火苗腾的跳跃起来,扩大了数倍。
他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隐隐透着诡异,山阳道人转过头来,想催他快些,没成想正见这笑,顿时一惊,“你……”
话刚出口,就恰巧和钟闻四目相对,看着那跳动的黑色火焰,喉咙陡然一紧,下一刻,他眼中同样有一道黑色火苗跳动,只是甚为微小,很快就不见了。
待火苗消失不见,山阳道人再看钟闻时见他已面色平静,不见方才那诡异的笑容,感觉有些奇怪,但哪里奇怪也说不上来,便道:“我们去前面看一看,快些赶路。”
钟闻恭敬应下,二人身影渐行渐远。
……
“师兄,你瞧那是什么?”
顺着静云师太手指望去,前方有一块一人高的石碑,二人走上前去,见灰色的石碑上写着两行篆字,这字甚为古老,以法明大师和静云师太多年的学识,竟半点也认不得。
法明不禁感叹一声:“上古一战,不知损毁了多少经典传承,险些让修仙界就此断绝,至于这些文字古事,更是半点也不知晓了。”
静云师太道:“上古之事太过久远,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与你我没有太大干系,师兄着像了。
我看,这石碑是插在地上,不如带回去,待有时间去一趟白云寺,上寺传承几千年,说不定有这一类文字的记载。”
“好。”
法明大师伸手一推,那石碑一晃,竟颇为松散,来回晃动两下,拔起来收入袖中。
静云师太远眺前方,喜道:“我看前边不远有几处尖角,像是房屋的样子,师兄,咱们快去吧。
都说上古战场遍地是宝,可是咱们来了这么久,非但没有发现什么宝贝,还恶战几场,险些丢了性命,希望前面能有些宝物,让我们有所收获,到此等贵地不至于空手而归。”
“师妹说笑了,方才石碑不也是一件收获。”
“那是什么收获,不能吃,不能用,拿来砸人倒是好的,对,换了法汉师兄在,说不定真是件趁手的兵器。”
二人想到那个场面,齐声一笑,甚是欢畅,将来到此地的沉郁之气击散许多。
笑罢,静云师太又道:“师兄到来,是为了突破金丹罢。”
“自然,方才降服了几只鬼魂,于神魂中略有感悟,想来闭关一番,就可突破圆满,接下来便是为金丹境努力了。”
法明如此说道,转头看向她,“师妹应也快突破了罢?”
“比师兄还差一步,刚功行大周天。”
灵台境大周天即为全身经脉、窍穴都已打通,接下来就是内外圆融如一,共化圆满。
静云师太面有所思,忽道:“师兄,如若此时让你突破金丹境,你有多少把握?”
法明大师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奇怪道:“怎得会问这个问题?……如若接下来没有奇遇收获,虽然早有准备,但看了山阳老道渡劫,怕是希望不大,只有二三成罢。”
“二三成,”静云师太苦笑一声,“师兄底蕴深厚,我不能比,换做是我,怕是一成也没有的。”
灵台境与金丹境想比,绝对是天壤之别,犹如天堑,不知阻隔了多少惊才艳艳之辈,法明如此几率,已经足够让人艳羡了。
“师妹修的是上乘心经,心境一向坚定,绝不止于此,为何会问这样的话?”法明不知她所想,颇为奇怪。
静云师太默然一会,说道:“此行来时,师叔同我说她早已灵台境圆满了,待我回去后便着手准备突破,若是能成金丹,回白云寺中重续祖师玉碟,也算我们弟子后辈不负师恩。
此次同师兄出来,便是想找寻一二宝物,襄助师叔突破,师兄知道,我白云庵的家业甚微,能否完成祖师遗愿,就看我和师叔了。”压力自然大。
法明听了,默然不语。
白云寺、白云庵听名字就知道二者之间大有渊源。
白云寺是梁州境内归化府中的一大宗门,类比金光门在安岳府中的地位,高僧大德层出不穷。
而白云庵只是安岳府下面县城的一个庵堂,弟子门人不过二三十,修为最高者也才灵台境。
当年白云寺中有一位金丹境高僧的亲传弟子,修为已至灵台境圆满,即将突破金丹镜时被六欲魔宗的妖女下了妖法,神智失常,无意中犯下戒律,与一女子春风一度。
虽是不得已而为之,自己也不知道,但事实如此,终是犯下大戒,为白云寺所不容,最后被废去全身修为,远走他乡。
春风一夜,女子难产生下个女儿后一命呜呼,此僧带着女儿,来到安岳府定居,其修为虽不在,但佛法见识尚存,于四周弘法救人,度人向善,又活了几十年后才去世。
他去世时,女儿已经长大,继承了他的衣钵,修行的是他偶然得来的佛法真功,非是白云寺真传,此女便是白云庵的开派祖师白云师太。
那僧人几十年间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犯下戒律,导致破门出教,此生无法作为白云寺弟子而死,遗憾终生。
白云师太为了其遗愿,千里去往白云寺,当时那僧人的金丹境师父还在,听闻此事后,沉默许久,最终应允下来,若是其后辈弟子有人能突破金丹境,当可再入白云寺门墙。
故而,白云庵后辈弟子秉承祖师遗愿,潜心修行,期待有一天能入白云寺中。
这件事不算隐秘,当年的人都知道,静云师太这些年东奔西走,和法明一起探险寻宝,也是不断增强自身实力,期待有一天能早日突破金丹境。
但是白云庵不甚富足,门中资源有限,除了一应普通弟子外,只能供应她与师叔二位两位灵台境弟子修行。
这些年已逐渐捉襟见肘,如若再不出,怕是白云庵将无力再供奉修士修行了。
情况危急,静云师太如何能不急。
只是此时说出这样的话,让人不知该如何应答,个中深意难说的很。
法明大师眉头皱起,不知能说什么,当下只叹了口气,默然不语,气氛一时沉默。
这时,二人已走到静云师太方才所见的房屋处,果然是一片房屋。
看村落的模样,与普通村庄没有什么两样,只一应事物仍是灰色,走在其中的街巷中,四下寂静一片,不觉渗人。
不过两人都是习惯了禅定修行之人,并不觉得有些什么,来回查探一番,最终在村口一个八角六层的高楼前停下脚步。
法明打出一道金光,将此高塔照彻清楚,此高塔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精美异常,与村中其他房屋风格迥异,格格不入。
金光向下,照在每一层的窗户上,二人立时惊喜。
只见每一层楼阁的窗户上都雕刻有各式各样的佛陀、菩萨、金刚等佛门图案,有的拈花含笑,有的慈悲面孔,有的广济布施,有的金刚怒目,林林总总,共有百幅之多。
法明和静云心中激动,各自心想,此塔中莫不是有佛家宝物,当下对视一眼,就要破门而入。
但当二人伸手推门时,两扇木门却纹丝不动,法明再用力,仍半点也不移动,他面色沉凝,翻手取过降魔杵,对着木门砸去。
“咣”的一声,就见一层金光从高塔上飞起,将整座高塔映照的光彩熠熠,下一刻,那窗户上各式各样的图案走马灯一般纷纷浮现,旋转不定,玄奥非常。
法明二人忙后退几步,不敢靠前,心中一沉,知晓是触碰了塔外禁制,怕是不容易破解了。
……
杨大先生扶着赵德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回头没有看到那鬼魂虚影,大松了一口气,然后把赵德放下,靠在一块大石上,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两枚丹药喂他服下,搭脉查探后松了口气,虽然重伤,但没有性命之危。
二人到来后一路前行,也不是没有遇到鬼魂,但杨大先生一身浩然正气,除了舌剑,又领悟了唇枪,唇枪舌剑神通相合,对鬼魂克制极大。
一路走来,虽有磕绊,倒也无事。
但是,方才遇到的那只鬼魂却与其它的不同,飘飘荡荡,一副人的模样,能看出是一整个身体,没有拼凑。
原以为没什么厉害的,但是一交手才发现,所有的元气灵气正气在其面前一概无用。
若换了旁的修士,还能以法力驭使诸多法门,但杨大先生一身实力九成都在浩然正气上,一旦无用,哪有什么还手之力。
正当二人陷入绝境时,赵德突然用出一门逃遁法术,化作一道白光裹着二人疾驰而去,也不知走了多远多久才将将停下。
杨大先生再看赵德,已经身受重伤,口吐鲜血,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了。
过了片刻,杨大先生又搭脉,感知到药力发作,体内伤势在渐渐好转,不觉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赵德的目光满是复杂,慢慢又平静下来,无论赵德有什么秘密,方才可是救了自己的性命,只要他没有恶意,就是自己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