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驾!”
一身红衣的张桂芬继续纵马驰骋,向大军远行的方向追去。
追上以后,她并未紧随大军前行,而是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
这时,很多将士都看到了她,恍惚间,众人顿觉惊艳,
“哪来的女子,好美啊!”
“确实好美,有种英武之气!”
“说书先生口中的女侠,也不过如此了吧?”
“...”
在很多将士眼里,张桂芬落落大方,英姿飒爽,犹如妇好重出世,恰似虞姬尽全忠。
此刻,陈大牛正行驶在新军最后方,他转头看了一眼张桂芬那边,忽的扭头朝着那些将士怒骂道:
“你们几个王八羔子,不想活了是吧?那是卫帅未过门的妻子,是你们大嫂!”
闻言,一众将士顿时胆寒,纷纷收回看向她的目光,喃喃道:
“怪不得如此惊艳,原来是卫帅未过门的妻子啊!”
“她是来送卫帅的?”
“不然呢?是来送你的?”
“...”
陈大牛瞅了一眼行驶在最前方的卫渊,又瞧了瞧张桂芬,索性吩咐一名士卒,
“你去禀报卫帅,就说张家姑娘来了。”
言罢,他来到张桂芬那边,坐在马背上,抱拳道:
“见过大嫂。”
“嫂嫂莫急,卫帅马上就来。”
他仍记得上次元日时给卫渊拜年,结果坏了他的好事,被他狠狠踹了两脚。
至今记忆犹新。
要不是眼前这位未过门的嫂嫂求情,只怕就不是简单被踢两脚的事情了。
张桂芬连忙道:“陈将军,我只是来送送他,别打扰他了。”
陈大牛嘿嘿一笑,“上次坏了您与大哥的好事,这次,我看谁还敢说我没眼力见。”
张桂芬摇头一笑。
忽见卫渊朝着这边走来,
“大牛,归队。”
陈大牛连忙返回行军队伍里。
卫渊看向张桂芬,大声道:“回去吧。”
张桂芬只是点了点头,当做回应,但仍是待在原地,不为所动。
卫渊摆了摆手,没有再说什么,返回军中。
张桂芬就那样待在原地,目送着大军远行。
待看不到了,她就会纵马去追一段路程。
就这样,不知送了有多久。
大军在官道里前行。
张桂芬纵马穿过木林,遥遥看着坐在马背上的卫渊。
后者自然注意到了她,但是行军途中,他要为三军做个表率。
即使他无需说什么,张桂芬也能够明白。
过了会儿。
不知是谁在起哄,总之,不少看到木林中张桂芬身影的将士,竟是陆续朗声抱拳,
“荡虏胜捷军长弓营杨为拜见大嫂!”
“荡虏卫帅亲卫满甲营寇壮拜见大嫂!”
“玄盾军...”
此起彼伏的声音陆续响起。
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方才大牛初见张桂芬,对一些将士所言,便几乎传到了全军。
他们都知道,卫帅未过门的妻子,他们的大嫂,前来相送了。
一些铁骨铮铮的汉子,竟是朝着藏在木林中的女子拱手喊出‘大嫂’二字。
这在历朝历代的行军史中都是独一无二的。
卫渊听到这些声音后,狠狠瞪了一眼陈大牛。
行军作战,是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
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情来,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陈大牛摇了摇头,一脸委屈道:“俺不知道,啥也不知道啊!”
那些将士们,是从内心里有感而发。
在他们看来,卫渊就是他们的带头大哥。
他们是真的心甘情愿,随着卫渊去南征北讨,可将性命托付给对方。
如今,他们的主帅亦是他们心里的好大哥那未过门的妻子前来相送。
他们真不觉着有什么。
反而,都想见一见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大嫂’。
“众将士听令,噤声,行军!”
卫渊大喊一声。
方才杜绝那些声音。
张桂芬自是也听到了。
她俏脸羞红,不再躲藏,而是大大方方的站在木林里一处空旷的地方,继续目送大军远行,
“卫张氏桂芬,恭送我大周英杰出征平倭,愿众将士此行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卫张氏桂芬,恭送我大周英杰...”
“...”
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
她隐隐能猜到,因为自己的出现,或许给卫渊添了麻烦。
但是她无法控制住自己。
如今,既然已被众将士知晓,索性不再躲藏。
她用着自己最大的声音,重复喊出了那番话。
这让不少将士听到了,心里暖暖的。
若非卫渊已经下令,他们真的想朝着他们的大嫂再说两句,以表感激之情。
谁说我们这些非京城人士的兵卒没有亲人来送?
卫帅那未过门的妻子,我们的大嫂,就是我们的亲人!
按照礼制,张桂芬还未出门,是不能说‘卫张氏’这三個字。
但,她乃英国公独女,是将门虎女,自是不在乎那些俗礼。
或许就连张桂芬都没想到。
由于她今日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喊出的那句话,被许多人听到以后。
除了卫渊之外,在新军将士心中,最具有威望的人,不再是杨怀仁、陈大牛或是马军司副都指挥使徐长志等。
而是她,卫张氏桂芬。
一身红衣,英姿飒爽的张桂芬。
新军将士们,认可了这位大嫂。
将来,他们还会为了卫渊与这位大嫂所生子嗣而继续卖命。
那时,他们将会称呼他们二人嫡子为‘少帅’。
如果卫渊封了王,那么他与张桂芬所生嫡子,就会被众将士尊称为‘世子’。
这时,杨怀仁、陈大牛、林兆远、萧逾明、沈青、谢武等人,突然聚在一起。
朝着林中张桂芬深深作揖。
卫帅让他们噤声,但没说,他们不能以这种方式,见一见他们未来的大嫂。
自今日过后。
如果有朝一日,有人惹到了卫渊,众将士会听卫渊如何处理,或者那人与他们关系不错,他们可能会替那人向卫渊求求情。
但如果有人惹到了已被他们认可的大嫂,那抱歉,谁来也不好使。
只因张桂芬说的那番话,使他们打心眼里就认可与认定了这个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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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新军途径朱仙镇,偶遇大雨,只好临时安营扎寨,暂缓行军速度。
卫渊所在主帐内。
范纯仁缓缓开口道:
“先一批粮草,由东南一带各地州县供给,如今已经准备妥当,待咱们赶到两浙路以后,就会获得第一批粮草。”
“至于后续粮草辎重等,会从户部统一派人调拨,但那应该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由于出征规模较小,朝廷并未从各地调粮汇集京师。
而是赵祯亲自下旨,用东南一带官府囤积的民粮来供给新军所需。
东南一带算是大周的小粮仓,自然不缺八万将士所需粮食。
至于大粮仓,就是江南了。
卫渊点头道:“行军作战,粮草乃头等大事,不容有误。”
“皇城司那边,近来可有消息传出?”
大军出征,除了军中培养的斥候外。
要由朝廷专业搜集情报的部门,先去探查前方种种诸事,然后再统一汇报给卫渊。
这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杨怀仁摇头道:“估计要等到咱们赶到江南一带,才能收到皇城司搜集的消息。”
卫渊又看向范纯仁,“倭国使者走了没有?”
范纯仁摇头道:“还没有,说是与富昌伯商议什么生意。”
他三十来岁,国字脸,做事严谨,颇有文正公之风。
卫渊点了点头,“此行,咱们是去杀倭,多少与倭国有些关联。”
“鸿胪寺那边,与倭国交涉了吗?他们是什么态度?”
“还有海外诸国,都如何看待此事?”
范纯仁道:“鸿胪寺这次摆出的态度很强硬,无论海外诸国如何去想,谁在我大周沿海一带做贼,谁敢阻扰开海运的国策,一律格杀勿论。”
“自鸿胪寺摆出这个态度以后,海外诸国无人敢有议论,至于倭国...他们倒是提出,如遇到沿海倭寇贼首,他们希望,可以交给他们处置。”
卫渊冷哼一声,“想的倒是挺美,我新军不远千里赶到东南,好不容易灭了一窝贼寇,还要将贼首交给他们?”
范纯仁笑道:“陛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陛下让鸿胪寺一口回绝,还是那句话,无论是海外诸国何方势力,只要有殃及海运国策的可能,绝不姑息!”
卫渊心里放下心来。
有皇帝这句话,那么东南的事情就好办了。
彼时大周上下,都有些瞧不起海外诸国的样子。
我天朝的事,又是在我沿海一带活动,你们敢过问个试试?
我们对辽、夏友善,那是因为一旦爆发战争,就是国战。
至于你们海外诸国,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何须给你们好脸色看?
大周对外事难得强硬一次,卫渊身为新军统帅,自然知道该如何办了。
待范纯仁离开此间回去休息以后。
卫渊特意嘱咐林兆远,
“出征之前,我嘱咐过皇城司都指挥使燕达,让他们帮本帅多留意东南一带官吏的动向与心思。”
“咱们此去东南,真正的对手,一是倭寇,二是错综复杂的东南形势,这涉及到该地官吏、宗族等。”
“皇城司毕竟和咱们隔着心,本帅不能事事靠着他们,自个儿却做了睁眼瞎。”
“你亲自率领一队斥候,火速赶往东南,用你们的手段,调查当地情况,如有变数,立即来报。”
若事事都等到了东南再去处理,唯恐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