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位于燕城以南,因到了年尾,各路货商辗转南北,路上交通多了许多盘查的关卡,为了能快些到临安,阿笙选择了包船走水路,中途不停靠。
阿笙等人并未立刻去安府,而是寻了就近的客栈住了下来。
接下来三日,阿笙着人装作寻人的模样,去四处打听安氏。
安老夫人久居不出,因此城镇里倒是少有人与她有交道,但都能指出安氏的宅邸,毕竟当年安氏宅邸的气派还是时常为人称道的。
此外,阿笙也摸清了安氏这个所谓的“侄儿”到底是什么来路。
原是安氏老家主过世之后,长子身弱,持家之事便落到了次子手上,但这人却是赖赌的,没多久便将家底输了个精光,想着法的去骗长子家中的钱。
他借着持家之便,强行从长房那里抢来了一些产业,但赌这个东西沾了哪里是那么容易戒掉的,未多久,这些也被他抵押了出去。
如今眼见着家里空了,得闻安老夫人住到了临安,索性带着家眷到了这里,就守着安老夫人的宅子,隔三岔五地去问安。
一开始还与安老夫人相处得不错,但渐渐便开始拿幼子体弱说事,说起了这宅子的事。
他们想让安老夫人同意将这宅子过给安老二,也让孩子将来有个依仗,安老夫人这才看清楚这些人的嘴脸。
最后老太太索性闭门不接待了。
这日,打探的人来报,今日一早便有一个妇人去安府敲门,但久不见有人来开门,便坐在了安府门口的大街上撒泼。
阿笙将安老二家的情况摸清楚了,便觉今日是时候了。
安府落座城中,府门外本就热闹,远远就能看到一妇人坐在一家大户宅门之前,大呼这安老夫人不顾孙子死活,孩子如今饭也吃不上了,老太太好狠的心纳。
旁人听得两句摇了摇头便走开了,先不论这宅子主人与这妇人什么关系,你家孩子生养还能赖到老人家头上,这一听便知道是个泼皮赖。
说来安老二家这个媳妇与他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是他在戏楼里看上的,趁着安老家主卧床自己做主娶回来的,这二人脾性相似,都是没皮没脸的。
他们知道世家大族爱面子,安老夫人又是安氏鼎盛时期教养出来的,更是看重这些,因此才想出了这招,便是要逼安老夫人出面。
阿笙远远地看着那妇人诨赖在地上,嘴里不断地将安老夫人的名讳大喊出来,就是要在街坊邻居的面前丢老人家的脸。
那娟娘正嚎得撕心裂肺,忽见眼前一片阴影,抬头便看到五个身形高大的汉子将自己围了起来,当下噤了声。
“你是安氏之女?”
娟娘见一旁走出个年轻的小女娘,面色阴冷,不苟言笑地看着自己,“可让我一通好找,带走。”
说着那五个汉子便将娟娘架起,用粗布塞了她的口鼻,动作十分迅速地塞进了马车,一路往城郊驶去。
城郊的破茅屋内,一个汉子就跟拧着小鸡仔一样将那娟娘丢了进去。
娟娘毕竟曾经也是在外有过营生,看得懂这些人来者不善,一被人拿开嘴里的粗布便立刻开始告饶。
“安守城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你们定然是抓错人了!”
阿笙一听,原来这娟娘是将自己当成向她那赌鬼丈夫讨债的了。
她不慌不忙地走到那娟娘身前,冷声道:“安守城是谁?”
娟娘听这话不对,不是冲着自家男人来的,一时疑惑,“你们不是找安守城的?”
闻此,一旁的裴氏武仆学着那匪气十足的模样,大喝道:“我们姑娘找的是安青鸾的人!”
他这一嗓子倒是将阿笙吓了一跳,她默不作声地挪了挪位子,装作无事发生。
忽然听闻安老夫人的名讳,娟娘又疑惑了,“这……”
见她摸不清阿笙等人的路数,阿笙方才开口道:“安老婆子欠了我东家二十万两银子,这些年倒是让我们好找。今日便遇上夫人了,正巧了不是?”
听到阿笙这话,娟娘这才省起,为何老太太从帝京来却只带了三两个仆从,这般节俭,原来是来避祸的。
“那你们,你们去找那老婆子啊!你们抓我作甚!”
那娟娘的发饰已经全然散乱不堪,整个人如泥地里拔出来的一般,丑陋不堪。
阿笙皱了皱眉,道:“你当我傻啊,那宅子是空的,不找你这个活人,我们去找鬼啊。”
“空了?”
娟娘愣在了那,怎么会空了?这时她才想起,安府的大门的确已经多日未开,左右邻里也道没见人出来过,原来是又跑了!
娟娘脑子里自行将道理补通了,又爬着阿笙面前去,却被阿笙身后的壮汉一脚给踹了回去。
“姑奶奶,姑奶奶,你饶了我,我与那老婆子也不熟……”
“你当我好忽悠呢?”阿笙的声音极冷,“你满大街地嚷嚷那是你孩子的祖母,跟你没关系?”
“我那是想讹她啊!我跟她真没关系啊!”
阿笙并未理会她的话,起身道:“关着吧,也别给吃的喝的,什么时候肯给钱了,再来与我说。”
“姑娘!姑娘!”
娟娘想要上前,见到阿笙身旁的高大的裴氏武仆又缩了回去。
阿笙走出屋外,对领头的人低声说:“关到今日晚上,等人饿狠了,再找个空挡让她逃。”
吩咐完这些,阿笙便回了客栈休息。
夜半十分,武仆来报,那妇人果然趁着看守的人如厕的空挡跑了,他们的人跟了上去,如今人在城西的五里巷,想来这里就是安老二在临安的住处了。
那娟娘一身狼狈跑回了家中,把安老二也吓了一跳。
娟娘大口喝着家中储水岗内的水,待水喝饱了,又满屋子搜刮吃食。
她将自己这一日的经历告诉安老二,安老二方才说今日听到巷口那小贩在说,这几日有人在城中打听安老夫人的消息,看样子是真的。
二人一合计,当下决定先跑路再说。
但二人尚未将家中值钱的物件收拾妥当,那虚掩着的大门便被人一脚踹开。
娟娘看清来人,一下子脚软了,安老二指着阿笙身后的武仆也是连连后退,一个不小心直接跌坐到了地上,连爬待滚地往后院跑。
“拿下。”
裴氏武仆的身手自然不凡,立刻将这二人拘到了阿笙面前。
其中一人低声与阿笙道:“那个小的跑了。”
阿笙点了点头,对扣押着的二人道:“这钱,你们谁还?”
那安老二惯常是个耍横的,当下大喊道:“你们没了王法了!我们与那安婆子没甚关系,凭什么要我们还钱!?”
阿笙此时拿出来一张单子,抖落抖落,展开给安老二看。
这上面是按照安老家主那里排起,安氏子嗣的关系,她顺着安老家主那一脉,指到了安老二这。
“这几日我在城中可打听明白了,你们时常往那宅子去,还敢说与那老婆子没往来?”
那安老二吓得腿下哆嗦,嘴上张了张,硬是一个字都没挤出来。
此时,脚步声阵阵传来,门户再次被人打开,十几名官兵模样的人冲了进来。
原来安老二跑掉了的那个儿子正是去官府报了官。
安老二原是想着救星到了,却不想阿笙立刻转了脸面,对那些官差拱手道:“各位差爷来的好,正好将这两个欠钱不还之人带去堂上分说分说。”
说着便主动走在前,催着让官差将人带去官府,一时倒是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谁报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