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慢慢朝前走着,他双手插兜目视前方。
或许是正午的阳光太过刺眼,刺的他眼眶微微湿润。
他能感觉到,钟毓现在过得很开心,纪学礼确实比他体贴周到会照顾人。
他一直以为钟毓是独立到不需要照顾的女孩儿。
可今天看到她坦然接受的模样心中大为震惊,或许一开始他就想错了。
这样也好,她身畔有人相伴,他也该彻底放下了。
上周末与他相亲的姑娘温柔可人,话虽不多,相处起来却很舒服,他也该尝试新感情了。
他加快步伐,微风吹动衣摆,他终于不再回头张望……
程远离开后,纪学礼聪明的没有多问,他顾惜眼前之人,觉得过好当下的日子才是最要紧的。
钟毓还沉浸在廖莎要过来的喜悦之中,她心思还没有细腻到去揣测男人想法的程度,也从未跟纪学礼郑重解释过与程远之间的过往。
在她看来,他俩之间从来没有真正发生过什么,所以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
两人虽没有就此事深入沟通,却默契的都不放心上,倒也没什么矛盾。
谢参谋长的手术完成后,钟毓就不怎么忙了,她下班后直接回家休息。
先前纪学礼帮她挑选的厨具都送到家了,需要安装的也在纪学礼的监督下都弄好了。
钟毓难得心情愉悦,特意去菜市场买了点菜,打算自己下厨做顿饭吃。
医院家属楼的地理位置优越,不仅上班方便,各项生活设施配套齐全,菜市场离得也不远。
钟毓没有挑战高难度为难自己的打算,她挑了些新鲜蔬菜,准备搭配着面条吃,见水果摊上的水果新鲜,又买了几样拎回家。
一个人住着虽冷清,却也无比自由,她在客厅茶几旁铺了一块地摊,光脚踩上去非常舒服。
钟毓煮好面条端上茶几,在把洗好的水果端过来,她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边看电视边吃东西,真是惬意又自在。
性格使然,她不是特别喜欢社交,如果没有繁重的工作压力,她还是很乐意这么待在家里的。
独自度过一个轻松愉快的夜晚后,第二天上班时钟毓眼角都是带着笑的。
与钟毓的好心情不一样,谢参谋长术后创口疼痛难忍,麻药劲过后坐立难安。
钟毓查房时,他正不耐烦的对警卫员发火,大声咆哮道:
“你跟我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道我的胃口吗?这清汤寡水的白粥是给人吃的吗?我要大排面,加辣的大排面,这破粥你自己拿去吃……”
他刚说完这话,转头就看见了钟毓,立刻求助道:
“钟医师你来的正好,我这眼眶实在太疼了,还有肩胛上的创口也难受的紧,你赶紧给我开止疼药吃,我实在受不了了。”
倒不是谢参谋长忍不了疼,实在是他伤的部位疼痛感太强烈,着实难熬。
钟毓能理解他的苦楚,声音温和道:
“口服的止疼药不能吃太多,会有副作用,重口味的辛辣食物你也不能吃,不利于创口愈合,我马上给你创口重新上药,这样你就会舒服一些了。”
谢参谋长虽因疼痛满心怒火,却也不会迁怒于人,警卫员是他自己人,偶尔闹闹脾气他不会计较,他强忍着疼痛道:
“那你赶紧给我上药吧,实在是扛不住了。”
钟毓手里并没什么特效止疼药,她带过来的也都是最普通不过的药。
她动作缓慢的拆开纱布,暗自思忖要不要给谢参谋长用复生藤的汁液。
之前手术时她并未用复生藤,主要是她对自己实力认知很清楚,即使不用复生藤也能顺利完成。
她不想过多的依赖复生藤,若是依赖习惯了,万一哪天它突然消失,她又该怎么办?毕竟复生藤来的猝不及防,谁又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消息呢。
而且谢参谋长身份不一般,哪怕钟毓对他态度寻常,也不能抹灭他身份的特殊性。
钟毓打从心底里敬佩他,也不想看着他遭罪。
当层层纱布揭开,创口暴露在空气中,谢参谋长疼的咬紧牙关。
他极力忍耐着,催促钟毓加快速度,她带来的药剂都是提前调配好的。
她伸手拿药,悄无声息的让复生藤将汁液滴在药里。
那汁液透明无色无味,并没有让原有的药物变色。
她不敢用太多,滴了三滴就将藤蔓收了起来,看着汁液与药物融合,她才小心的将之涂抹在创口上。
谢参谋长原以为换药会很疼,岂料他不仅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有种清凉感,就好似灼伤的皮肤贴上了冰块,这种舒服的感觉不是一瞬,而是一直持续着。
钟毓不错眼的盯着创口,发现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悄愈合,她眉头微皱,停下了上药的动作。
谢参谋长不疼了,见她不动,好奇的出声催促道:
“你怎么不上药了,这玩意儿还挺舒服的,继续啊。”
钟毓这才回过神来,见创口停止愈合,她稍稍放下心,声音平静道:
“这药不能上太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谢参谋笑着道:“现在倒是不那么疼了,这药真管用。”
钟毓搁下药,动作娴熟的将纱布重新包扎起来,低声叮嘱道:
“纱布不能随意打开,下次我换药的时候才能拆,粥要凉了,你赶紧去吃早餐吧。”
身上没有病痛折磨,谢参谋长的脾气也好了很多,他虽还是不想吃清粥,却也没再嫌弃,拿着小勺子,对警卫员骂骂咧咧道:
“你呆看着干嘛,还不快去给老子把小咸菜拿过来,一点味道都没有,怎么吃?”
那警卫员已经习惯了他的臭脾气,压根就不害怕,手脚麻利的上前伺候着他。
谢参谋长虽时不时爱发火,却从未真正折辱过人,也从不打人。
他眼睛废了一只,搁在普通人身上都得崩溃,发点小脾气也是人之常情,警卫员完全理解他的心情。
钟毓将换下来纱布和药品放好一起带走,加了复生藤汁液的药还未用完,她舍不得扔,就用小罐子密封好,下次再用。
有了复生藤汁液的加持,谢参谋长的创口愈合的很快,他的痛苦减轻,身体状况不错,也就有心情在医院到处晃悠了。
就这样过了两三天,钟毓一直期盼着的廖莎终于过来了。
他们过来那天有些不凑巧,程远有台重要的手术要做,他无法亲自去车站接人,只好打电话给钟毓。
钟毓自己去接也没什么关系,纪学礼却偏不放心,正好医院事情不多,他索性就请了半天假陪着。
他开车先带钟毓去订酒店,然后安排吃饭的餐厅,事事安排妥帖,钟毓跟在他后面不带脑子都行。
办好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后,两人就到车站等人,直到下午两点多,廖莎他们乘坐的火车到站。
钟毓隔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努力寻找着熟悉的面孔,纪学礼则小心守在她身侧,生怕她被人碰撞到。
钟毓找了半天都没有看到人,正当她怀疑自己是否记错车次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老幺~我们在这里。”
廖莎隔着人群,蹦跳着使劲朝她挥手。
钟毓转过头惊喜的回应着,两個人好似回到了大学时光,他们穿过人群,拥抱在一起,开心的笑着。
钟毓如此情绪外露的一面,是纪学礼从未见过的,他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
江达连早就注意到纪学礼了,他推着行李箱,脸带笑意的打招呼道:
“你好!你是老幺的男朋友吧?我是江达连~”
纪学礼这才将注意力转移,江达连也是学医的,他经商不到一年时间,身上气质完全不一样了。
两人相互打量着,当时听说钟毓去广州,江达连还以为她跟程远能成。
在学校里时,程远的心思虽不太明显,但跟他住一个屋的,多少能看出些苗头来。
可惜他性子过于优柔寡断,那么优秀的老幺没把握住。
江达连虽觉得惋惜,却也不会因此给纪学礼脸色看。
纪学礼客气道:“我是纪学礼,欢迎你们到广州来,酒店已经给你们订好了,要不先陪你们去吃饭?”
江达连没想到他这么客气,笑的更加真诚了。
“纪哥不用客气,我们在火车上吃过了,这会儿不饿,先去酒店放行李休息一下吧,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纪学礼摇摇头,眼睛看向钟毓道:
“怎么会是麻烦呢,阿毓知道你们要来,不知道多高兴。”
江达连见他看钟毓的眼神那般专注,仿佛容不下她以外的任何人,不禁暗自叹息,就这深情的模样,他要是老幺,也会选纪学礼不选程远。
他也搞不懂程远在压抑什么,凭白耽误时间不说,磨磨唧唧的一点也不大气。
廖莎搂着钟毓肩膀,笑着打趣道:
“听说钟医师工作不到一年就声名远扬啊,真是给咱们女生争气!”
钟毓见她性格一点没变,倍感亲切,她故作不高兴道:
“我哪有廖医师厉害,不声不响的就跟江达连领证结婚了,之前怎么一点口风不漏啊?”
说起这个廖莎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羞红了脸解释道:
“我之前一直没有把他说的话当真,只以为他是跟我开玩笑的,哪晓得毕业后他死缠烂打,搞的全医院都知道这事,他追的太凶,其他人也没机会靠近我,可不就便宜他了嘛,你跟程远怎么回事啊?我怎么听他说,你有对象了?”
钟毓大方的点头承认,指着纪学礼说道:
“喏~这个就是我男朋友,他叫纪学礼!军区总医院的副院长。”
纪学礼走到两人跟前,客气的点头跟廖莎打招呼,他外形十分出众,不管是气质还是相貌,都要比程远更出色。
廖莎对他还算满意,笑着道:“纪院长真有眼光,既然你俩在一起了,你往后可得好好对她,她可是我们全班的老幺,你要是对她不好,我们可不会饶了你。”
她这娘家人的姿态摆的很足,纪学礼听了非但不生气,反而挺为钟毓高兴,他态度谦和道:
“我怎会对她不好,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廖莎能看出他眼里的真诚,她真心的为钟毓高兴。
“你这么想就对了,今天必须由你做东请莪吃饭,否则我可不承认你的身份。”
纪学礼神情自若道:“已经订好餐厅了,先送你们去酒店休息,然后去吃饭,我车就停在门口。”
纪学礼一边说一边帮忙拿行李,他很有绅士风度,廖莎跟钟毓手挽手悄悄咬耳朵。
“老幺~你这男朋友真不错,文质彬彬又有绅士风度。”
钟毓并不吝啬的在外人面前夸赞纪学礼,她点头道:
“他性格如此,一直都比较会照顾我,与他在一起,我过得很快乐。”
廖莎见她脸上没有半点勉强,由衷的为她高兴,出来看到纪学礼的车后,又大惊小怪道:
“你们家纪院长家底挺厚啊?”
钟毓压低声音道:“还好还好,没有你家江大款有钱。”
廖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上了车江达连主动坐副驾驶,让她俩在后面聊天。
几人坐定,钟毓好奇问道:“你们医院现在不忙吗?你到这边来一趟,最少得请一个星期的假,妇产科那么忙能走的开吗?”
廖莎语气轻松道:“我跟老江领证就把工作辞了,是挺舍不得的,却也没办法。”
钟毓很是不解,“结婚跟工作并不冲突啊。”
江达连转过头道:“这事怨我,首都那边市场趋于饱和,生意规模发展有限,我听说深市这边各方面政策都挺不错的,想在这边办公司。”
廖莎接着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的工作可以在深市重新找,反正学历资历我都有,不怕找不着工作,而且离你也近些。”
钟毓了然的点头,深市确实很有发展潜力,可廖莎这么着急的辞掉工作,她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但人各有志,她没资格干涉别人的生活,笑着道:
“这样也好,反正以江总的经济能力养你没问题,工作的事不急,我今天没事,可以好好跟你聊聊天。”
廖莎毫不客气的说道:“那你今晚得陪我一起睡,咱们都好久没有促膝长谈了。”
钟毓真正来往密切的朋友并不多,廖莎却是其中一个,她爽快的点头答应了。
江达连可怜兮兮道:“我就知道,一看到你,我老婆就得把我踢一边。”
钟毓真诚建议道:“你可以去找程远重温宿舍时光!”
提起程远她面无异色,纪学礼也并不介意,他们三人并无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