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过了半天,新注册的账号邮箱便收到一整份打包好的文件。
林希趁着蕾雅睡着,偷偷将她的呆毛拔下来,当做杀毒硬件插在个人终端上,扫描文件中没有猫腻后,才选择下载。
用完的呆毛偷偷还回去,粗枝大叶的机仆根本没有发现,这是林希从小养成的绝技。
看着个人终端上的解压结果,他神情一振。
黑鞘翅果然没有离开黄昏城。
在维尔蒂纳港区,有一家经营淀粉类即食合成罐头的小工厂,他的伪装是工厂的物流主管,负责从海上列车港口收购罐头原材料。
资料里分析,明面上存在感不高的小工厂,应该是‘燎原’在黄昏城的众多走私货运线路之一。
备注娟秀字迹十分工整,看起来赏心悦目。
身份伪装没被戳破的黑鞘翅每天晚上会在工厂旁边的小酒馆喝到深夜,夜深人静时再一個人走回工厂宿舍,资料上建议他在那个时间段动手。
“效率可真高。”
林希端详着资料中黑鞘翅本人的正面照,眯起眼睛。
芙莲玩偶趴在他大腿上,仰头盯着全息投影屏幕:“看起来还蛮亲切的,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嗯哼,没错,可惜真人不露相,资料上说他替‘燎原’在黄昏城经营多年,处理了不少脏烂事儿,最近一件便是我们遇见的,灭口李屿白。”
林希看着拓展资料里的官方通缉令:
“黄昏城市政乃至不少个人企业都对他发出通缉,不过这么久他仍然活得好好的。”
资料打探很详细,隐藏极深的燎原黑手套仿佛全然暴露在某人的摄影机下。
让他由不得沉吟思索,小诗究竟是什么来历?
她口中轻描淡写的‘规模不小辉耀者组织’,恐怕不仅仅是那么简单。
“管那么多做什么?情报有用就行。”
窗外黄昏城夜色正浓,酆天门霓虹灯将街道照得像白天,来来往往的人整夜都不会断绝。
淅淅沥沥的雨洒落下来,天空响起阵阵低沉雷声,电弧游龙在云间穿梭。
择日不如撞日,林希偷摸从床上爬起,抓过外套穿戴整齐。
“林希……”芙莲玩偶趴在床头看他。
林希倒上一杯热牛奶,大口吞咽驱散雨夜寒意,放下马克杯后冲她点点头:“要战斗,不方便带你一起,在家等我回来。”
他轻手轻脚关上公寓门,举着一把白伞,冲进雨中。
……
“再来一杯!再来一杯!”
“芜湖!起飞~诶,飞!”
“才两三杯就醉了,这个彬彬就是逊啦!哈哈哈。”
“这么说,你很勇咯?”
“开玩笑,我超勇好不好!”
小酒馆炸裂的鼓点敲击耳膜,酒精与荷尔蒙洒落在空气里,舞池里挤满了人。
黑鞘翅从吧台拿去圆帽,扣在头顶,满身醉意朝出口走去。
“老包,要回去了?”
“呵呵,今天顶不住,先回去休息。”
“你这臭不要脸的东西!欠的酒费什么时候结?”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熟识的酒友接二连三打着招呼,他乐呵呵笑着,对那些蔑称也浑不在意,摇晃走出酒馆。
更嘈杂的雨幕将世界笼罩,暴雨中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黄昏城维尔蒂纳城市从高处看是个精致的圆圈,一共分为七个区域,港区是所有区域中面积最大的一个,约占据圆圈的五分之一。
以中央大街为分界,港区像是被切分的大块披萨,热闹非凡的酆天门步行街也属于这里。
可港区也是黄昏城最混乱不堪的地方。
就好比小酒馆周围,没有轻轨、没有高楼,泥泞道路垃圾遍地,坑坑洼洼到处都是积水,居民区漆黑一片鲜少有灯光,只有远处工厂轰隆的烟囱被点亮。
街巷逼仄,很多建筑甚至还是塑料板棚,一不小心便会踩到老鼠或者排泄物。
褴褛的无家可归者缺胳膊少腿,躺在地上连求生欲望都已经丧失。
不过黑鞘翅对这一切都并不在意。
他熟稔避过小巷里的流浪汉,哼着全息广告里魔性的洗脑小曲,慢悠悠走着,躲在房檐下避过大雨。
但在破绽百出的外形之下,眼神却有精芒闪过。
“那个外围成员真是废物,居然用组织的名义去黑市雇杀手,还嫌不够显眼吗?”他有一只眼是义眼,此刻市政的新通缉令被投在视网膜之上。
黑鞘翅嗤之以鼻:“运货的炮灰也算废物利用,出了点意外结果倒也还能接受,至少屁股是擦干净了。通缉?废物们的无能狂怒又有什么用。”
他忽然回忆起昨天的景象。
抬起手,凭空抓握两下,似乎在体会手臂飞出去的感觉。
“那个辉耀者,有点意思,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家伙,和城市安全署混在一块儿。”黑鞘翅不屑一笑,把事情抛之脑后。
拐过四通八达的巷子,远处街头有一盏忽明忽暗的路灯。
路灯照射下的双层铁皮房便是他的住所。
接下来生活千篇一律,进门后倒头大睡,第二天清早去工厂上班——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好几年,没人怀疑过他的身份。
脑中植入的个人终端响起通话,看了来电号码一眼,他在雨中止步,选择接通。
“是我。”电话那头是个平淡的男声。
“头儿,好久没听见你声音,还真有点想你。”黑鞘翅夸张一笑,压低帽檐。
“你接手李屿白的工作,去回收组织的财产,记得动作干净点,别被抓到。”
电话那头的人毫无废话,一份文件直接传入黑鞘翅脑袋,不由分说便扩展开。
“唔……”
黑鞘翅捂住头,承受大量信息在脑中炸开的刺痛感。
稍微平复后,他声音嘶哑说道:“任务已收到,我会去处理。最近市政盯上我,需要多准备一天……况且,手边没有合适的傀儡。”
“你自己要对安全署报名号耍帅,自己想办法处理,时间不宽限。”
说完这句话,电话直接挂断,没有给黑鞘翅讨价还价的时间。
黑鞘翅眼神变得阴鸷,狠狠啐了一口:“狗东西!”
他漠然向前走,即便浑身都被打湿也不在意。
快了……快了……
只要再沉淀积累段时间,他就能更进一步成为组织干事,从狗东西手下独立出去。
未来总有一天,他会踩在那个狗东西头上,把迄今积累的屈辱如数奉还。
又走出几步,黑鞘翅便再度停下。
在他家门口的路灯下,撑着一把伞。
那是把普通的伞,暴雨打在上面噼啪作响,雨水顺着伞沿流下来,溅湿伞下人的裤脚。
“学生?”
他不由得一愣,朝撑伞人看过去,还举高右臂挥了挥手。
“喂,那边那个,你那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发生了什么?需不需要帮助?”
他快步在雨中小跑,瞬间从黑鞘翅恢复成朴实的工厂打工人。
“嗯,的确需要帮助。”
伞沿默默抬高,逐渐露出一张纯白面具。
“如果大叔愿意帮助我的话……”
“就去死吧!”
雨伞骤然被抛到半空,狂风暴雨眨眼间将其卷得不见踪迹。
银白色的手枪明晃晃晃动,握住枪的手指逐渐收拢,扣下扳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