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
打火机的火光点亮黑暗,陈姜将手凑到裴谒身前,恭敬为其点上雪茄。
“呼……”
裴谒淡然吐出一口烟圈,矗立在摩天楼漆黑的落地窗前,如天神般俯视夜幕中的霓虹流光。
“裴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在这种时候与陈队长再见面,上次是……八年前?当时裴某刚刚升入维尔蒂纳大学,想要招揽你时,大家还闹得挺不愉快,陈队长的桀骜让我印象深刻。现在弃暗投明的举动令裴某始料未及,甚至……受宠若惊。”
陈姜侍立在旁边,面带微笑低下头颅:
“洛安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些年磕磕绊绊,倒也让我看清了许多,知晓年轻时因为气盛丢掉多少机会,还请裴总海涵。”
巨企招揽亚兰机关的平民天才在黄昏城有很长的传统。
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天才是诗怀禾,在八年前这个对象是陈姜。
正如他自己所说,当初年轻气盛,不仅拒绝掉所有巨企的招揽,甚至还说过不少猖狂的豪言,要与巨企对着干。
结果是风光进入治安署后,连续多年遭到打压排挤,在功勋赫赫的情况下仅混成暴恐机动队的队长,连市政部门的高官都算不上。
同期与他差不多活跃在亚兰机关的其他人,现在要不是巨企的高级顾问,要不已经担任好几年市政议会议员。
无论权财还是社会地位,都要比他高得多。
站在裴谒这种人的视角去看,陈姜无疑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丑,以及失败者。
“君子回头,十年不晚。”
裴谒鼓励地拍着陈姜肩膀,态度高高在上。
“陈队长如今能以如此魄力做惊天动地的大事,可谓才情不减当年啊!假以时日成为裴某的左膀右臂也说不定,到时还要多多依仗陈队长。”
“愧不敢当,裴总抬爱。”
陈姜低头,阴影遮住他的脸,看不见半点表情。
裴谒根本不在意对方的真实想法,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
陈姜敢杀竹胤,还是当着他的面杀,等于双手乖乖把投名状递到他手上。
陈姜跟着竹胤干了许多年,可一旦察觉到竹胤有抛弃他的想法就立刻动手杀人,决绝而且不留余地。这种人就像一柄尖锐的匕首,危险而凌厉,可以成为杀死敌人最好的武器,但操控不当也会划伤自己。
这种人对自己够狠,但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狠劲掩盖不了内心的贪生怕死,只要能够活着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裴谒喜欢这种博弈,看那些自命不凡的角色臣服在手下,垂低骄傲的头颅。而自身用权术、手腕驭使他们,在其底线上跳舞,压榨到极致又不突破最后的心理底线。
恩威并施,莫过于此。
这是权术的最高境界,也是父辈们从小到大一直教他的东西。
“竹胤董事死于连环杀人案真凶‘鼹鼠’之手,骇人听闻,其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陈队长可一定不能放走凶手,免得再造无辜者。”
笑过之后,裴谒再度收敛唇角弧度,懒洋洋眯起眼睛望向落地窗外。
“不过……怪盗团?预告信?凶手竟然用那么低级的方式挑衅,简直是在蔑视黄昏城市政的权威,而且贼喊捉贼,真是幼稚——陈队长你觉得呢?”
这等于是在帮陈姜定性。
凶手是谁不重要,凶手犯过什么案件不重要,凶手是不是真的不重要。
而凶手遭到逮捕和批判,这很重要。
“暴恐机动队已经掌握犯罪集团的全部行踪与手段,所有干员全面出动突击抓捕,预计今晚就能将其全部镇压,还死者一個公道,给市民一个真相。”
陈姜附和着说道,顿了顿又继续补充:
“同时,被犯人偷走的塔萨科学院官方财产也将得到全部回收。损失的资产寻回后,相信在阿莱克斯教授的带领下‘无限神机计划’能很快取得关键突破性进展。”
“嗯,我也相信阿莱克斯教授。”裴谒缓缓转过身,望向办公室的待客沙发上,原来那里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无限神机计划’是造福全世界人类的宏伟愿望,一旦能成功,带来的收益将辐射所有城市所有人,哪怕竹胤董事已经不在,太古科技集团也会全力支持教授您的研究。”
他一字一顿,审视打量着惴惴不安的阿莱克斯。
“当然,一切伟大之作都不是一帆风顺,它们需要牺牲来铸就。外面那些人可以不理解,但他们必须服从……教授,你明白吗?”
阿莱克斯阴翳地垂着头,双手在膝盖前捏紧。
他抬起眼,用惊惧又坚定的语气不断重复:
“我会完成我的研究,这是正确的事情,会有一些必要的牺牲,但都值得,未来历史会记住他们的名字……”
与其说是在回答裴谒,倒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裴谒嘴角再度上扬,不禁鼓起掌来:“阿莱克斯教授的觉悟我已经体会到了,不愧是主动向竹胤董事提出‘人体培基’概念的人。”
陈姜已经告诉他,当无限神机的研究陷入停滞时,是阿莱克斯以最激进的言语向竹胤提议开始人体实验。
大约是在六年前,彼时高堡工艺集团通过黄昏城港区与酆城会搭上线,从灰手组旗下的‘职业寄宿学校’里‘招聘’许多‘管培生’(150章)。
在足够的‘管培生’帮助下研究取得了长足进步,才有今天无限神机进展。
看起来最有良知、最憧憬理想的研究者,反而是最先打开潘多拉魔盒的恶魔,反差大到让人发笑。
……不过都无所谓,只要能赚钱就好。
只要能让太古科技集团扩张、飞跃,甚至齐平七城银行,裴谒才懒得管死了多少耗材,反正那些生命力顽强的蟑螂总会从城市角落里不断钻出来。
陈姜低头看了看个人终端的通知,低声对裴谒说:
“裴总,竹胤董事的死惊动了七城银行,秦翰董事带着银行的人在亚兰机关内筛查,我也不好单独行事,接下来的事情恐怕需要您纡尊降贵,亲自帮帮我了。”
“噢!我听说了。”
裴谒恍然似的拍了拍脑袋,随即笑道:“你是讲怪盗团贼喊捉贼的戏码吧?我们太古科技在七城银行里还有一些不错的人脉。”
他长叹短嘘:“可怜我那未婚妻识人不明,身边所谓‘最好的朋友’居然是怪盗,现在还蛊惑亚兰机关和七城银行配合她行动……我那未婚妻恐怕也是她杀的吧?熟人作案,才能得手那么轻松,陈队长想将其抓捕归案,的确没那么容易。”
陈姜陪着笑,表情中的讥讽一闪即逝。
不愧是生意人,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不赖。
明明杀佟雅人的人就在面前他却视而不见,反倒一口黑锅反手扣到诗怀禾身上。
不过,该配合他演出的陈姜还是很快进入状态:
“我那师妹…唉,她本该有大好的前程,可惜走错了路。”
无限神机之间是有相互感应的。
在回收四个组件后,这个感应范围扩大到几乎笼罩整个城市。
诗怀禾手里持有‘许佩里翁’那刻,陈姜便已经知晓她的存在。
她和‘怪盗团’居然真的有联系这是意外之喜,反倒……正合陈姜的心意!
“陈队长可不要因为之前的交情手下留情,她可是杀人凶手,必须受到公正的审判。”裴谒冠冕堂皇说道。
“那是自然,法律不容亵渎。”
陈姜微笑附和道。
……
“喂,大叔,放我出去!”
佟雅人双手叉腰瞪眼,守在门口的阿克抬眼瞥她,很快又把视线移开。
他像巨塔般屹立在门口,挡住去路,无论佟雅人是哭喊闹,还是偷袭强闯,都无法踏出这扇门一步。
眼前的大叔强到不可思议,哪怕在亚兰机关内佟雅人都没见过与他类似的辉耀者。
这种强者绑架她一个高中还没毕业的小姑娘,何必呢?
佟雅人跺跺脚,转身折返回到椅子上坐下,从网上浏览现在黄昏城的情况。
当然,只能浏览,不能发言和对外联系。
她看着突然引爆的热点,从所有人都热烈讨论酆天门投下的怪盗预告信卡片,抿了抿嘴唇。
舒展身体的时候脚趾碰到桌椅旁边的被褥,她又触电般缩回脚,乖巧并拢坐好。
这是一间港区的地下室小公寓,潮湿、逼仄、压抑。没有窗户,没有通风口,除了那扇门外再无与外界联通的渠道,头顶还总是传来车来车往的震动。
佟雅人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亲身来这种环境。
潮湿让空气总带有一股霉味,房间角落在滴水,规律的滴答声让人心烦。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男人存在的痕迹。
随意堆放挤成一团的换洗衣物,桌上的烟灰缸,散发润滑油刺鼻气味的义体自检小型工具箱……佟雅人撇嘴,浑身都不自在,总是扭来扭去。
就好像小动物的安全领地遭到入侵,她平日舒适的安全社交距离被蛮横突破,强迫身体接受在亲密范围内有其他异类的存在。
佟雅人偷偷抬头,偷瞄门口不动如山的阿克。
别说,这大叔初见挺凶狠,壮得像头熊一样,可仔细打量的话其实还挺帅的,剑眉星目。
她平日接触到的公司子弟大都彬彬有礼风度儒雅,像这样毫不掩饰凶狠悍匪气质的人还真不多见。
况且佟雅人也不是傻子,强闯胡闹那么多次对方都没伤害她,说明对方对她其实没有恶意。
“大叔~~”
佟雅人拖长了声音,有气无力呼喊。
“你绑架我却又不想要钱,把我关在地下室却又不劫色,到底想做什么?现在外面找我肯定都找疯了吧,你总不能单纯把我关着而不提条件吧?”
她心里其实挺着急的。
被绑架后其实一早就醒了,早上的新闻说‘鼹鼠’又继续杀人,受害者身份不低。
现在怀禾他们肯定都已经有所在行动了吧?
可惜她在这里什么忙都帮不上……嗯,孩子脑袋里根本没想过新闻里说的受害者就是她。
到了晚上,整个酆天门洒落数十万张怪盗团的预告信卡片,佟雅人只认识一个怪盗团,自然认为这也是林希、诗怀禾他们的手笔。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佟雅人光顾着着急了,但一点用都没有。
一百个她加一起都不是阿克的对手,只要阿克不松口,她就出不去。
“大叔~”
“大叔~~”
“大叔~~~”
无处发泄的佟雅人只能怪叫。
阿克站在门口眉头直跳,默默忍受精神和噪音的双重污染,不厌其烦。
“明天早上之前,放你离开。”
他用冷淡低沉但富有磁性的嗓音说到。
佟雅人吓了一跳,眼睛亮起光:“你会说话呀!”
阿克不理会她,只是继续说道:“你现在还不能出现,我也不需要你做任何事,耐心等待吧。”
“可是我的朋友可能需要我帮助。”
佟雅人敲了敲平板电脑的预告信新闻。
阿克仅仅瞥了一眼,又双手抱胸:“你帮不了任何人。”
佟雅人嘟嘴,脸颊鼓鼓的:
“大叔你可真不会说话!”
阿克眼睑微阖,仿佛听不见抱怨。
他手心虚握了两下,仿佛要从虚空中拔出刀来劈砍,不过很快又重新松开了。
“笛卡尔……千万,不要让我白等。”
……
“那我先离开,你自己小心。”
秦妲挥手与诗怀禾告别,她马上要退到足够远的距离之外,就如计划的那样,拉开安全距离,让诗怀禾有单独面对鼹鼠的空间。
诗怀禾微笑点头,将头发竖成马尾,用红色头绳绑出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此刻选定的决战地赫然是港区纪念公园,秦翰的私人手下正以七城银行的名义疏散周围常驻的流浪汉和其他居民。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只剩下一片寂静的公园射灯,以及矗立在公园中心一动不动的诗怀禾。
世界仿佛被按下停滞键。
“呼……”
诗怀禾吐出一口气,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来过这里。
那时候颜央还活着,她们走在刚竣工不久后的公园里,诗怀禾因奔跑而摔了一跤,整个人立刻大哭起来。
颜央却没有扶她,只是站在旁边用温柔的声音说:
“小诗,你要坚强,要学会自己站起来,你不能哭,否则大家都会取笑你,不能把脆弱的一面显露给任何人,要想你妈莪一样,成为战胜困难的勇者!呼哈!”
颜央元气满满朝虚空挥拳,然后诗怀禾哭得更大声了。
“师妹!”
一声呼唤打断了诗怀禾的回忆,她睁开眼扭头才发现有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不知何时已经开进公园里面来。
从车上下来两个人,是陈姜和裴谒。
“师兄,你怎么来这里?”
诗怀禾微微点头示意,顺便问道。
“你太冒险了!”陈姜不由分说走上来,眉头竖起:“我还是听别人说才知道,是你在用这样危险的方式吸引‘鼹鼠’出现。”
诗怀禾看他,平静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
说这话的是裴谒,他率先道歉,“抱歉诗同学,市政负责封锁的干员们很尽责,是我执意要闯入到封锁圈里来。”
这片区域已经遭到疏散和封闭,陈姜单独过来的话肯定会被拦住。
但裴谒,那些干活的干员得罪不起。
现实就是这样,再精妙的计划、再严重的局面,都必须给权势让步。
裴谒话音顿了顿,看到脚边有一摊褐色排泄物的肮脏痕迹,皱眉往旁边挪开几步,重新继续说:
“我知道你对雅人的感情,对于她的离去我也悲痛,可单独吸引凶手出现还是太过危险,如果雅人在这里也绝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么做。”
陈姜点了点头,伸出手:
“师妹,犯人交给我好么?这是暴恐机动队的责任,现在先离开这里,我保证会给大众一个交代。”
诗怀禾目光分别在两人脸上各自停留几秒,然后摇头:
“抱歉师兄,雅人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容忍自己什么都不做。”
她眺望向远处。
陈姜的看法却截然不同,他摇了摇头:“现在七城银行和亚兰机关都围在周围暗处,任谁都能看出这是一个粗糙的陷阱。哪怕捕鼠夹上的奶酪再怎么诱人,‘鼹鼠’也不会没头没脑跳进来。”
“但‘奶酪’的确有致命吸引力不是么?”诗怀禾反问。
“这是一场阳谋,决定鼹鼠是否会上钩的不是诱饵,而是他内心的贪婪。如果他按捺不住贪意想要火中取栗,总归会来试一试;如果他只寻求安稳,当然也可以逃走。”
陈姜听诗怀禾的话,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背。
诗怀禾朝他望过来,露出礼貌的微笑:“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是,‘鼹鼠’还有未掀开的底牌,这个陷阱对他而言算不上危险。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无论如何也会来的。”
乒!当!
突然刀剑相交的碰撞声打破寂静,溅射出的火花尤其鲜艳。
诗怀禾细剑握在手中,格挡住从身后死角兀然挥出的刀锋。
另一个陈姜从阴影中虚空踏出,发自内心地鼓了鼓掌:
“师妹你的剑术又精进了,记得当年你还是连剑都握不稳的小不点时,是我一步一步教你学会如何用冷兵器。”
“师兄当年的严厉我现在都还记得。”
诗怀禾甩了甩剑尖,斜着垂向脚下:“终于不装了吗,我还以为你会多聊一会儿,再劝劝我。”
“谁有你倔?认定的事情海上列车都拉不回来。”
陈姜不置可否,两手摊开:“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很早。”诗怀禾回答道,“从迷宫里你刻意躲着我们开始,我的同伴说你在刻意隐藏源光之种,因为全力施为就会被其他人认出来。”
“啊!那个很滑头的家伙。”
陈姜回忆似的滚了滚眼珠,“没想到他还有这种敏锐的嗅觉……说的不错,毕竟从你加入亚兰机关后我就一直当你的陪练,只要进入战斗就会立刻露馅,被你看出来。不过这应该不足以锁定我的身份。”
“这条线索让我们锁定了亚兰机关,认定凶手是亚兰机关成员。”
诗怀禾点了点头,“但不久前亚兰机关的筛选中却没有找到‘鼹鼠’的踪迹,排除他隐藏很好的可能,只能认为是出现漏判……剩余没被筛选过的成员很少,而其中,就包括因查案而忙得不可开交的师兄你。”
“原来破绽在这里!”
陈姜笑了,无奈道:“所以到我出现在这里之前,都只是一个被怀疑的对象而已,如果我不主动,你们永远抓不住我的身份。”
诗怀禾点了点头:“其实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和师兄你一起的居然会是雅人的未婚夫。”
她平静望向裴谒,“雅人和我说过很多遍,她对你很满意。出身那种家庭,婚姻本就不是能自我左右的事情,未婚夫是门当户对又彬彬有礼的人,她觉得自己很幸运,把你是个值得托付半生的对象。
但你对她的感情又是怎样的?漠视?无所谓?还是不屑?以至于现在能平静和杀死她的凶手站在一起。”
裴谒置若罔闻,甚至连表情都没变化,只是挥了挥手命令道:
“陈队长,审讯可以等到治安署的牢房里再继续,现在还不快先抓住犯人。”
嗖——
一道破空声乍响,‘伊卡洛斯’的羽毛如利剑一般插入裴谒脚前的地板,打破他从容的风度,将他吓了一跳。
裴谒双腿差点发软,止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刚好一脚踩在旁边的褐色排泄物痕迹之上。
恶心的触感让他脸都绿了,脏话直接飚出:“你竟敢对我动手,混账!贱民婊子我要让你跪下来舔干净!陈姜,赶紧给老子……”
话音未落便是天旋地转。
裴谒双腿从膝盖处被笔直地切断,整个人在鲜血狂喷中栽倒,被陈姜一脚踩住脸狠狠按进排泄物里。
“嘴巴放干净点,垃圾。”
陈姜啐了一口,鞋底用力碾,“骂我可以,骂我师妹不行。”
裴谒浑身都因屈辱和愤怒而发抖,强烈的情绪甚至盖过了疼痛。
“你在做什么?你怎么敢?”
豪华轿车内的保镖们反应很快,立刻动了起来,但也在瞬间被陈姜连人带车斩断。
“我连竹胤都杀了,你与他有什么不同么?”陈姜甩了甩刀锋上的污渍,淡然回应,“权势、财富,你与竹胤还有什么不同么?”
他双眼通红布满血丝,张开嘴咆哮:
“你这家伙,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让你后悔、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所有和你有关的人都会杀光……”
“对了,和他不同的是,你更傲慢,或者说愚蠢。”
砰!
陈姜掏出手枪,一枪打断了裴谒的二弟。
嘴里的脏话变成痛呼的哀嚎,撕心裂肺惹人生厌。
砰!
又是一枪,陈姜打穿了裴谒额头,将噪音从这个世界上消除。
鞋底下用力,脑袋如西瓜一样四分五裂炸开。
诗怀禾往后跳开几米,避免被红白的污秽沾到,整个过程都只是观望,而没有阻止。
“师兄不是和他一伙的吗?”
诗怀禾随口问道。
陈姜收回脚,走上前来:“这种目光短浅货色也配与我合作?不过是利用他的影响力在我杀了竹胤后短暂遮掩罢了,况且,他竟然敢骂你。”
诗怀禾握紧剑柄,气机开始与面前的人交锋。
“师兄你很在乎这件事?”
“当然,包括你、雅人,从加入亚兰机关开始都是由我看着长大,我从小是孤儿,所以把你们当做我的挚爱亲朋,我有责任让你们不受欺负。”
“可你杀了她。”
“抱歉啊师妹…嘿,这段道歉的话我好像说好几次了…人活在世上总是要面临选择,维护和爱惜你们是真的,我从内心并不想这么做。杀雅人时我动手很干脆利落,她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现在准备杀我了?”
“嗯,本来想偷袭,让你和雅人一样毫无痛苦的死去,可你已经反应过来了,这条路行不通。”
轰!
剧烈的爆炸与声响从很远之外传来,惊天动地。
拂散的冲击波掠过公园,将两人的衣服与头发吹得摇晃不止。
陈姜轻笑,目不转睛:“就像你所说的,鼹鼠还有后手,他的帮手将会拦住七城银行的帮手,包括那些真正厉害的启程会辉耀者。”
他从腰间虚握,一柄刀锋细长、通体长度超过两米的弯曲长刀凭空浮现出现,落在他手上。
刀锋以诗怀禾同样的起手姿势斜向地面,反射出摄人心魄的寒光从反射。
“我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切磋过了吧,师妹,不知道你的剑术进步几分?要知道以前你可从来没赢过我。”
诗怀禾抬起剑,寸步不让:
“师兄不如亲自来领教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