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换了一种延续方式，林希拔出他的手枪，径直抬起射击，动作比思维更快，早在瞄准之前便已经掀起子弹风暴。

没有言语，没有狠话，没有观念碰撞的辩经，他与新生的智械陈姜数秒内碰撞交错数十次，攻防几度逆转。

天空开始下暴雨，地面在踩踏之下水花四溅，却几乎难以捕捉到战斗双方的影子。

雨水打湿诗怀禾的校服夹克，腹部嫣红血迹在雨水浸染下扩展更大，她目不转睛死死盯住战场中央，想要做些什么，可一直找不到切入的时间点。

林希的药剂短暂控制住两人的伤势，让她暂时还有一战之力，但属性的差距是实打实的。

她现在只能勉强跟上两人的速度。

‘我必须做点什么，帮他。’

诗怀禾知道林希在落入下风，‘热诚’的特性决绝只是搏命时短暂爆发的手段，根本不能常态化使用。

再这样继续下去，林希恐怕会率先一步死在自己的枪下。

她握紧剑柄，压低重心，开始蓄势。

这是她基于迷宫中得到的启发，仅在脑海中构筑演练过的新招式，并不完善。

在与陈姜单独对峙时诗怀禾就想过要使用，可被陈姜打断了。

因为她的技巧还不纯熟，剑招本身相当粗糙。

可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些……

她必须要做到！

只有一剑的机会，帮林希制造瞬间胜机！

几乎在同一刹那，林希与陈姜陡然分开，仿佛心有灵犀那般，他主动靠近诗怀禾这边，用身体帮忙掩护，为她纠缠出刺穿一剑的空间。

机会转瞬即逝，只在比呼吸都还要短的须臾中间！

陈姜露出了破绽，双手拔刀劈砍的那一刹，将腰腹的破绽暴露出来。

就是现在！

诗怀禾用尽全身力气，出剑。

细剑‘神莺’划出一条仿佛切割空间的金线，以雷霆之势冲向陈姜，连漫天雨幕都为之停顿半拍。

陈姜反应到攻击临近，旋身挥刀，朝金线正面迎上。

而与此同时林希也发出一声怒吼，双枪火力全开。

极技·狂欢屠戮！

不同方向的两道攻击几乎同时落到陈姜身上，他只能应对一道，无法全身而退！

砰砰砰！

子弹将他淹没，不留分毫情面。

智械陈姜毫无反抗坠地，砸在被雨珠浸湿的泥水中，翻滚好几圈。

林希同样不好受，从半空落下后踉跄好几步差点摔倒，直至被诗怀禾搀扶住。

“解决……唔。”

诗怀禾话还没说完，立刻被林希捂住嘴。

他瞪眼：“不要学芙莲在战斗还没结束的时候说这种话！”

诗怀禾只能眨眨眼，稍微点头。

林希重新望向跌倒的陈姜，理所应当地，他摇摇晃晃又重新站了起来。

他身上迸发出更加惊人的气势，将周遭雨水横扫一空，吹得黄昏怪盗团两人站不稳，仿佛刚才的缠斗只是热身运动。

从机械的躯壳表层有粘稠的光影想要脱身而出，兽吼阵阵，仿佛在摧毁牢笼。

“那是……”

诗怀禾吃惊，心里更加紧绷，一阵难以抑制的沮丧翻涌上来。

“是他的源光之种。”

林希脸色同样难看，“但……不是‘饕餮’或者‘貔貅’，他在升变。”

是的，用现实时间计算的话，短短一天之内，陈姜的源光之种随他生命形态的转化开始了第二次升变之旅。

盘旋的赤金色四爪苍龙从机械中升腾而出，同样带有金属冷冽的质感，仰头发出嘶吼。

源光之种·烛龙！

极具压迫力的威势如阵阵浪涛，苍穹堡系统的鉴定中对方战斗力还在不断飙升，已经突破五位数大关。

林希捏了捏拳头，他和小诗都已经到极限，可奈何对面在开挂啊！

以‘无限神机’为基底构筑的智械身躯，可是象征了跨越星海的另一个人类文明的最终残余，是一颗美丽星球最后的遗蜕。

这种时候，唯有靠外挂打败外挂。

只要苍穹堡发动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诗，把你身上的无主源光全部借给我！”林希快速说道。

诗怀禾点头，毫不犹豫把源光全部交给他。

凑足十连的资源后，林希当机立断。

“苍穹堡，给我抽卡！”

苍穹快递运转起来，十道物流光芒闪过，包含一件橙色的珍贵光芒。

可道具却没有送到林希手中，突有十八道圣洁的翅膀像电脑病毒般展开，苍穹快递居然被截断了！

系统界面闪烁片刻，如流水般刷出一连串报错和警告提示。

林希愣在原地，什么情况？

苍穹堡系统从来没出过故障，可现在却没能按时将道具送到他手中。

喂喂！这种关键时刻苍穹堡你得支棱起来啊，作为金手指外挂怎么能在大决战的紧要关头拉胯。

“林希，撤退吧。”趁烛龙还在舒展身躯，诗怀禾当机立断，抓住他手臂劝说道。

“……只能这样了。”

来不及深究原因，林希深吸一口点头，“我们战略转进，让启程会来对付他。”

把仅剩的[生命之泉药水]拿出来与诗怀禾分享饮尽后，伤势恢复让两人多少重新生出一丝力气，调转方向准备朝市中心的方向撤。

可还没等走出几步，一辆女士电动小摩托以极快速度漂移停在了他们面前，后面还跟着一群暴恐机动队成员。

虞漪从后座跳了下来，直奔二者而来；佟雅人也脱掉头盔，紧随其后。

“学弟！”

虞漪挥手大喊，林希目光微凝，沉声问：“你怎么来了？”

另一边诗怀禾也注意到佟雅人，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雅人？！”

“我们那边已经结束了，现在来找你们汇合。”佟雅人替虞漪回答了问题，对诗怀禾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应该不是闲聊的时候，对吧？”

话音未落，不远处中传出一声怒吼。

“赫尔墨斯！”

烛龙盘旋，穿云架雾，悍然从高空扑下。

陈姜发现虞漪，感受到自己缺失的最后一块拼图，奋不顾身朝这边冲过来。

“拦住他！”

不用佟雅人提醒，暴恐机动队的成员们已经行动起来，一层又一层列队拦截智械陈姜。

后者可不会留多少温情，眼中只有虞漪的存在，所过之处每一具暴恐机动队机甲都被长刀拦腰斩断，电火花与鲜血伴随惨叫同时洒满长空。

“先走，离开这里。”

林希把诗怀禾往佟雅人怀里一推，折返朝陈姜攻去。

可此刻双方间的实力差距已经很大，不是简单属性增幅能够弥补的。

因此林希一触即溃，长刀突破了他的防御，将他扫到半空，烛龙狂涌缠绕而下，精悍的龙躯将他缠在中间，越勒越紧。

倏——

暴恐机动队的制导火箭弹轰炸来临，饱和弹幕将陈姜完全笼罩在内，汹涌的爆炸几乎将周围几十米的建筑犁成白地。

可在弹幕之下，陈姜浑身浴火，喘着粗气走了出来。

他伸出手，一字一顿：“把赫尔墨斯给我，否则，他死。”

“学弟……”

虞漪被佟雅人和诗怀禾拦在身后，两人都盯紧逐步走近的陈姜。

陈姜一眼扫过佟雅人，似乎发现什么不对，可脑中似乎有股力量在让他忽略这个细节，对赫尔墨斯的渴望重新盖过警惕心带来的那点疑虑。

他转动双眼，视线只锁定在虞漪身上。

与此同时，虞漪感觉手背一痛。

那隐没于她皮肤之下，在点燃源光之种时获得的圣杯印记骤然浮现，而且有越来越鲜活、灼热的迹象。

印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佟雅人难掩诧异，忍不住呢喃：“这是…圣痕？”

诗怀禾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手背，与林希签订队友契约后，她手上也有個类似的圣杯印记，但线条和虞漪的不一样。

陈姜则瞬间沉默了，很快又重新笑起来。笑得畅快而激动，双肩抖个不停。

“原来如此！这就是路西菲尔的回答么？”

他以手掩面，瞳孔中杀气前所未有地旺盛。

“……接下来，就是宿命中注定的对决，以及最后了断。路西菲尔，你原来想用这种方式挑选出自己的‘王’，在我和她之间。她有什么特殊的么？值得与我媲美？”

烛龙缠紧林希的动作忽然停止了，陈姜语气森然：

“不过，我愿意接受挑战，进行一场公平的对决。”

诗怀禾和佟雅人都很紧张。

她们明白，虞漪只是个新人辉耀者，与眼前的智械陈姜根本毫无可比性。

虞漪的注意力却根本没有停留在陈姜或者自己身上，而是抬起头仰望盘旋的烛龙，再度轻声呼唤：

“学弟……”

被烛龙缠紧的林希全身骨骼咔咔作响。

他终于明白了，苍穹堡的快递居然是被第四源神【觉醒】，拂晓明星路西菲尔亲自拦截！

这位源初之神将要在此处选出自己的眷属，这是一场神灵计划中的决斗仪式，可不能让林希简简单单将参赛者提前打败。

源初之神知晓苍穹堡的存在么？

祂们付出怎么样的代价，能干扰苍穹堡的运行？

两个疑问闪过，林希已经完全动弹不得，想要挣扎也无能为力。

这种时候还能指望谁？

芙莲，芙莲呢？快别装傻了救一下啊！

在他内心呐喊时，陈姜已经从原地扑出，长刀划破空气呼啸——

嚓！

最后一位暴恐机动队的干员拦腰断开，以一场血腥的雨作为决斗仪式的开幕。

暴恐机动队干员，无论是悍不畏死还是想要逃跑，都已经无差别倒在他们的最高长官手下。

佟雅人唤出‘奥特琳德’虚影，手中多出圆盾与长矛。

她的抵抗只挡住陈姜一击，整个人就在巨力中被砸飞出去。

烛龙龙尾一甩，将她和林希捆在一起。

“小心！”

诗怀禾想也没想，立刻持剑挡在虞漪身前，在陈姜刀锋落下前，虞漪抓住她的手。

刹那间火光熊熊，钢铁机兵赫尔墨斯覆盖住诗怀禾全身，二者融为一体。

自适应机甲掌心的‘神莺’刺出，快到与光持平，视野中倒映剑锋时，致命的突刺已经到了！

叮！

刀与剑相交，搅动的空气混杂雨水爆开气浪！

二者的首次接触，竟然互相不落下风！

要知道即便有赫尔墨斯加持，诗怀禾和虞漪的共同力量还要远逊于陈姜。

双方彼此攻伐，刀剑碰撞声几乎震破人的耳膜，场面瞬间从超凡者对峙变成机器人大战。

“这就是神机大战未完的戏码？”

林希只能当观众，苍穹堡系统的报错依旧存在。

不过顺着契约，他感受到系统另一边芙莲的存在，苍穹堡似乎正在重新激活某道程序，解决报错警告。

路西菲尔的阻拦正在松动。

但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陈姜的长刀迅疾斩向虞漪和诗怀禾，此刻已经癫狂近乎疯魔，刀剑不知第几次碰撞，发出一声巨响，火花迸射。

诗怀禾往后退了一步，很快反向朝陈姜迎了上去，剑锋有火焰流淌缠绕，一次又一次跃动。

她和虞漪之间并无太多交集与默契，可此时近乎心灵相通，赫尔墨斯像是被风暴卷入其中的飘摇小树，摇摇欲坠但始终屹立。

两道神机的身影在空中交错着，令人目眩神迷。

看起来势均力敌，但随着战斗进行，赫尔墨斯还是无可避免的遭到压制。

佟雅人烦躁地挣扎，眉头紧锁，想从烛龙的缠裹中挣脱。

“这样的挣扎是没用的，不必浪费力气了。”

林希在她旁边平淡说道。

佟雅人停下动作，转头盯住他。

林希继续说：“我和你一样急，但现在不是自我感动的时候。如果有办法挣脱束缚的话你早就已经用了，徒劳的尝试挣扎，只是在缓解内心的不安，白费力气。”

佟雅人霎时冷静下来，一字一顿反问：

“那你有什么办法？”

林希闭眼，吐出两个字：“相信。”

“什么？”

“世界不是为某个人单独存在的爽文，让人无能为力的瞬间很多，每一个都像横亘苍穹的天堑，令人绝望。”林希停顿，相比最初他已经变得很强，成为辉耀者中的佼佼者。

但到头来还是不能像爽文男主一样乱杀，打个陈姜都要汗流浃背。

可林希并不沮丧，他从来不认为苍穹堡能让他举世无敌，也不认为敌人都是冲动残忍又愚蠢的货色。

诗怀禾、虞漪、芙莲、秦妲……她们并不是依附他而存在的附属品，遇到强敌只能束手就擒等他驾驭七彩祥云拯救。

想到这里，林希继续叙述：

“我相信同伴，偶尔勇者也需要依赖同伴。”

与小诗共同冒险那么久，他很清楚一件事情。

——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进步。

……

“现在怎么办？小诗。”

机甲覆盖下，虞漪担忧的声音传出，“我的源光之种……赫尔墨斯剩余的能量不多了。”

早在与暴恐机动队纠缠之时，她便消耗了大部分体力，即便刚才恢复了一些，也根本不够维持高强度战斗。

诗怀禾持剑上撩，与自上而下挥砍的长刀碰撞，短暂角力之后分开，又从另一个方向猛攻，同时闪躲陈姜手中挥出的刀锋。

“只有打败他。”

诗怀禾余光短暂瞟过被烛龙缠裹的两人，很快竖起剑挡住陈姜狠辣的弧斩。

“……他已经疯魔，为了路西菲尔的注视一定要打败我们。林希和雅人是他的人质，逼我们不能逃跑不能后退，只能在这里与他决出胜负。”

“可是如果不想想办法的话，很快就要撑不住了。”赫尔墨斯猛烈一震，没能完全消解陈姜的攻击，只能被迫用装甲抵挡。

“你相信我吗？”

诗怀禾忽然说道。

虞漪一愣：“什么？”

“我还有一式绝招没有用出来，算是这次迷宫结算后得到的奖励。”诗怀禾认真讲述着，“不过，使用代价会很大。”

“……有多大？”

“如果发动失败，我们会立即战败，连撑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诗怀禾并未有半点隐瞒，“按现在的对峙情况，我们至少还能撑几分钟，这段时间内或许会迎来转机，妃妃可能会带援兵赶到，把我们救下来。”

“选择权交给你。”

她最后这么说一句，整个人往后跃起闪躲，下个刹那陈姜便砸在她们刚才立足的位置，轰然掀飞砖块泥沙。

虞漪沉默片刻，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把你的一切…力量、生命乃至灵魂都全部交给我。”诗怀禾一边与陈姜交锋一边说，“同生共死。”

“我可不想和你一起死。”虞漪毫不犹豫回答，然后同意，“所以一定要赢下来！”

这个瞬间，赫尔墨斯的体表缝隙中有赤红的火光萦绕流淌。

虞漪源光之种全力供应，把仅剩的力量毫无保留灌注到机甲身上。

在激烈的对战中诗怀禾动作突兀地停摆。

她将剑收回腰间，紧握剑柄做出拔剑的姿势。

还是刚才帮林希解围的那招，但更加完善，产生质的飞跃。

令人心安的宁静气质流淌而出，坠落中的雨滴仿佛在半空停滞了，声音与色彩都在同一时间远去，逐渐消散。

“哦？”

陈姜动作一顿，停止了攻势，同样把刀收回腰间，作势拔刀。

诗怀禾用的这一招，是在她刚加入亚兰机关不久后，陈姜在训练场教给她的第一个技巧。

对使用刀剑的人来说，拔出武器是最寻常的动作，基础中的基础。

因此，他接受了来自师妹的挑战，用最基础的一式决出胜负，对二者所有相识的时光，做出了断！

诗怀禾手指不断攥紧，全部的力量都聚集到‘神莺’，慢慢闭上眼睛。

她回想起在迷宫里，被纣嬴轻扣手指击溃的那一幕。

作为『帝王城』洛安的建立者，始皇纣嬴历史传说中有过很多场面宏大、气势磅礴的绝招，动辄改天换地，掀起万顷波涛。

这简单的发力技巧并未有太多能够说道的地方，只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蓄力-释放’，过程很短，只在一呼一吸之间。

可轻描淡写的动作中，却让诗怀禾感受到另一种可能。

一种技近乎道的突破。

将精气神聚于一点，凝到最高，然后在短短的一剑中不留余地、破釜沉舟全部倾洒出去。

剑鸣一日起，顿觉天地宽！

极技·燕闪！

微弱的声音仿若蝇蚊，这一剑就那么平平无奇地斩出，平平无奇向陈姜挥去。

可陈姜却瞳孔骤缩，露出迄今为止都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震惊神色。

极速颤动的‘神莺’剑锋在赫尔墨斯的驱使下绽放极致威能，下一刻，只见金色的剑光宛如黎明前划破黑夜的第一缕晨光，所有色彩在其面前黯淡，就连皓月都为之失色。

所过之处只留下空间荡漾的鸣响，以及残留的流金细痕。一道洞穿的波纹从剑光尽头吹拂散开，声音与色彩轰然归还，暴雨倒卷到天空上，伴随空气被无情切碎的呼啸。

仅眨眼的刹那，又像过去许久，流金淌尽，天地归于平静。

诗怀禾双膝支撑不住，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赫尔墨斯黯淡无光，仿若细沙般飘散，在她旁边凝聚出虞漪，同样精疲力竭。

而在剑光的尽头，陈姜没能拔出刀来，仍旧保持最后震惊的姿势僵在原地。

世界忽然迎来片刻的停顿。

接着下一秒，搅动一空的暴雨重新落下，毫不留情砸在诗怀禾与虞漪身上，冲刷泥水，沾湿头发与衣服混杂。

这无力的雨滴仿佛最后超越临界点的最后一丝力量，将还站着的陈姜推翻，轰然倒地。

烛龙哀鸣，松开了林希和佟雅人，缩小到蟒蛇大小，扭动身躯回到陈姜身边。

陈姜的脖颈上只有道微不可查的剑痕，剑痕仿佛细线，这是唯一的伤势。

“这是……什么技巧？”

他声音嘶哑，艰难问道。

“一点微不足道的领悟，对古人的拙劣模仿。”

诗怀禾头也不抬，或者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陈姜摸了摸脖子，触碰到了剪切线。

于是哑然失笑：“和迷宫里的使徒学的么？师妹，你果然是难得的天才。”

他费力挪动眼珠，视线聚焦在虞漪身上，不免流露出一丝遗憾：

“可惜了……只差最后那么一点……抱歉，路西菲尔。”

所有人沉默，聚焦陈姜脸上的落寞。

他无力地垂低头颅，模糊不清面孔笼罩在阴影下，迎接败亡。

不！

陈姜低垂的脸上露出狞笑，浑身气势陡然再度拔高：“开个玩笑，莪怎么可能会倒在这种地方！区区一剑而已，凭什么想要击败我！”

他再度握刀，想要冲锋，然后被赶来的林希一脚踹到脸上。

“去你妈的！”

砰！砰！砰！

林希顶着他腹部清空‘低语’弹夹，觉得不过瘾又换出‘热诚’来二度清空弹夹。

“差不多得了，重新站起来一次叫顽强，再站起来第二次就真像蟑螂一样令人恶心。”

林希轻轻抚平枪口，转身对愣住的同伴们说：

“打智械不能打脑袋，对人类而言致命的位置在智械眼里连轻伤都算不上，所以要打中枢处理器或者能源核心，鉴于高级智械都是分散式集群运算，所以还是打能源核心更稳妥。”

他指着陈姜焦糊的肚子补充，“冷知识，一般而言智械的能源核心都在这个位置。”

陈姜嚅嗫嘴唇，以最不甘的姿势仰面倒下。

“……是我败了。”

他如此说道，言语断断续续，这回是真的再无反抗力气。

可意外总是来得那么凑巧。

当陈姜承认失败的那一刹，天空阴霾，有道圣洁的光柱从乌云中投射而出，圣歌吟唱，天阶铺临。

十八扇神圣羽翼舒展开来，仿佛胜者的颁奖嘉宾。

——第四源神【觉醒】。

拂晓明星路西菲尔，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