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胥,听闻这京城第一乐妓张好好,歌喉优美,舞姿曼妙,可否带上来一见啊?”
京城教坊司,周易坐在房内,下面一个半老徐娘的女子,正是这教坊司管事的嬷嬷。
“周将军,您这府上办宴席能让咱教坊司过去,自然是我教坊司的荣幸,但……”
林嬷嬷脸色有几分纠结,眼前的这位将军,最近的风头可谓是大的很,她得罪不起啊。
但这张好好,这会不在啊!
该死的池衙内!
“什么意思,张好好不在?”
周易眯了眯眼,手中的酒杯落下:“还望林嬷嬷说清楚。”
罢了,罢了,反正得罪不起,正好让那池衙内头疼去。
“是这样的大人,那张好好与京城最大的商号,池家公子关系很好,故而这会张好好正在池衙内房中。”
池衙内?
又是一个纨绔啊,仗着自家有点钱,稍微认识几個不大不小的官员,在这汴京城内也算是一霸。
不过,跟你周爷爷比起来,你算哪根葱?!
“林嬷嬷,本伯爵一句话,现在要见张好好,你看着办。”
“一炷香之内,见不到人,后果你应该知晓的。”
“晓得,晓得的……”
林嬷嬷连忙离开,唤来几个小厮跟丫鬟。
“赶紧去将张好好找回来,今儿若是她回不来,你告诉她,教坊司上下都得玩完,就是她自己,乃至于整个池家都会彻底的覆灭!”
“是!”
屋内,周易笑了笑:“啧,原来当个纨绔,以势压人的感觉这么爽啊!”
说实在的,周易对这个张好好没太大的兴趣,再好看能有自家的三个神仙姐姐好看?
再不济,那宋引章也是美人,还是处子,这张好好跟池衙内厮混几年,估摸着早就不是处子了。
如今想见见,也不过是想着,这么大的名声,且看看罢了。
真要发生点什么,周易断然不会拒绝!
但,他可从来不胁迫人呢。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张好好匆忙的回到教坊司,与林嬷嬷碰面。
“怎么回事,林嬷嬷。”
“哎呀,我的姑娘啊,这次来的人,咱们都得罪不起啊!”
“新晋勋贵忠勇伯周易周伯爷啊,这位的名声你也知道,抄家灭族不过尔尔,比皇城司的那群人还凶!”
“如今圣眷正浓,你我得罪了,都得玩完啊!”
张好好面色一沉,姣好的面容上带着几分苦涩:“我知晓了嬷嬷,周伯爷在哪间房,我这就过去。”
心中却是苦闷,她们这样的人,从来都是勋贵手中的玩物,何时能自行做主了……
“来,你跟我来。”
两人调整了一番心态跟仪容,来到周易的屋内。
“周伯爷,您看,这便是张好好。”
“妾身张好好,拜见伯爷。”
周易笑了笑:“不要紧张,抬起头来。”
张好好抬头,面容姣好,眉眼之间也是极为俊俏,一双眼睛灵动的很,倒的确不失为一位美人。
就是这眉宇之间还有一丝的风尘气,让其面容上多了一丝的妩媚。
“不错,倒是不负这花魁的名声。”
“伯爷谬赞了。”
“起身吧,此番本伯爷被官家赦封忠勇伯,府上需得举办一场晚宴。”
“听闻京城第一歌姬张好好,便寻来看看。”
“倒是名不虚传,今夜的晚宴,就由张好好带领一众歌女乐妓前去吧。”
“不过你等放心,只是过去唱唱歌跳跳舞,不会发生其他的事情。”
“此外,衣着方面最好美而不失礼数的好。”
“林嬷嬷跟张娘子应该知晓我在说什么吧?”
林嬷嬷连忙点头:“是,是,妾身明白,咱们一定会让今夜伯爷府上的晚宴办的漂亮。”
“嗯,如此……”
砰!
猛然的房门被踹开,紧接着一声轻浮的嚷嚷声传来。
“本衙内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名头,居然敢让好好来亲自接待!”
周易眉头沉了沉,目光看着闯进来的三人,领头的衣着华丽,脸上玩世不恭,举止更是轻浮的很。
池衙内,不愧是纨绔子弟!
周易表示自己还是有些太正人君子了。
张好好心中一紧,连忙拉住池衙内,直接跪下道:“伯爷恕罪,这是妾身的朋友,有些失礼之处,还望伯爷见谅!”
“好好,起来,什么伯爷不伯爷的,今日本衙内在此,我看谁敢带走你!”
“哈,好大的口气!”
周易起身,笑眯眯的走到池衙内面前,低头俯视道:“一个矮冬瓜,也敢跟本伯爷如此说话?”
“池衙内?”
“嗯,莫不是京城十二家行会总把头的池公子是吧?”
“不错,怕了吧!”
啪!
周易可不惯着这傻小子,一巴掌直接抽在其脸上。
眉目顿时冷了下来:“一个纨绔,有几分小聪明经商的,也敢跟我这么说话?”
“也不打听打听,这京城最大的纨绔是谁!”
“你,你敢打我?!”
“你究竟是什么人!”
“本伯,周易!”
哗!
此言一出,池蟠顿时愣住了,两个跟班刚要还手,也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下一瞬,噗通两声。
“伯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恕罪!”
“我家少爷就是个傻子,什么也不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池蟠呆愣了一瞬,也瞬间跪倒在地:“周伯爷,是小的不知礼数,还望恕罪!”
怎么是这个家伙啊!
寻常的伯爷,池蟠还就真不怕,毕竟大部分的开国伯爷,到了现在,家世早就一落千丈了,算不得什么。
而眼前的这位,别说伯爷了,便是一般的侯爷都不敢招惹啊。
周易淡然道:“长点教训吧,纨绔没事,但不要太过浮夸了,这汴梁城内,钱多还真不一定有用。”
“你得罪不起的人,可多的数不胜数。”
“行了,林嬷嬷,你们先组织人手,傍晚就带人前往澄园吧。”
“是,伯爷。”
周易走后,池蟠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苍白。
“差点玩完。”
张好好没好气抽了池蟠肩膀一下:“你还说。”
“让你平日里收收性子,今日惹到祸事了吧?”
“哎呀,好好,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张好好起身,拉着林嬷嬷道:“嬷嬷,咱们得赶紧准备了,若是迟了,怕是还有祸事。”
“嗯嗯。”
…………
傍晚,伯爵府门口,不断的有马车汇聚,一大堆都是官员。
但在门口迎人的周易表示,他真不认识几个人。
自己也没请这么多人啊,只是请了黄裳一家,现在至少来了十几个官员了。
没有低于五品的……
什么礼部侍郎啊,兵部侍郎啊,大理寺少卿啊,甚至皇城司司使雷敬都来了……
若非诸葛正我还算认识不少人,周易真要抓麻。
府内,此刻也是热闹非凡,李青萝头一次见这么大的场面,本来筹备的东西,现在还不够,连忙安排人继续去采买,甚至将樊楼的厨子都请了回来。
整个前厅此刻都全部挂满了灯笼,前厅桌椅更是摆放了四十多桌。
从厅内,一直到院内,中间留出一个空地,作为舞台。
赵盼儿跟宋引章孙三娘此刻有些无奈,看着忙碌的众人,就她们三个,被重新安排了一个院子,就在周易边上的院子,空出来的那两个之一。
“盼儿,咱们怎么办啊?”
孙三娘有些着急,晚宴那周将军居然要求赵盼儿过去同座,这……
“我怎么知道啊,三娘,我感觉我可能没法离开京城了。”
赵盼儿眉宇之间尽是愁色,想想无情跟王语嫣的话,在看看周将军这情况,错不了。
自己就像是被强行绑过来的新娘一样,从也的从,不从也得从。
“姐姐,要我说,周将军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坏。”
宋引章双手撑着脸,眼中还带有一丝憧憬。
“你看看,咱们这几日在府内,可有人瞧不起咱们的出身?”
“周将军,不现在应该叫周伯爷了。”
“他看上姐姐,但并未动强,还尊重姐姐意愿,要知晓,跟周伯爷比起来,咱们算什么?”
“如今对咱们以礼相待,府内的两位夫人也好,还有其余人也罢,都对我们也很好。”
“况且,姐姐,你不是一直都想当大娘子吗,那崖余姐姐跟语嫣姐姐,其实都还未成婚呢。”
“一日不成婚,你就有机会!”
“引章!”
赵盼儿没好气道:“你就这么希望姐姐跟了周将军?”
“我看引章你是想自己跟着周将军吧。”
孙三娘说出这句话,宋引章很自觉的点了点头:“不错,我的确是想跟着周将军,便是做妾也是极好的。”
“切不说周将军的身份地位,便是他对女子的态度,细节方面,都能看出来,他其实对于妾还是正妻都没什么区别的。”
“对府上的丫鬟,也是当人看,而非是跟货物一般。”
此刻若是周易听到宋引章的话,一定给竖其大拇指!
说的真好!
“完了,引章,我看你是中毒了,这才几日啊,当年欧阳旭与盼儿之间不好吗,可这才三年,就成了这般模样。”
孙三娘被自家夫君以及孩子伤透了,此刻哪里还能相信男人。
赵盼儿看着宋引章,忽的发现,自己似乎一点不了解自己这个妹妹。
不过仔细一想,这位周将军的确算是正人君子。
虽然从开始就奔着自己去的,但从未对自己有过轻薄的举动,多次帮助自己,自己欠下的人情债太多了。
但赵盼儿并不想以身相许来报答周易。
“罢了,引章,你若是愿意的话,姐姐不阻拦你跟周将军在一起,但你自己别后悔。”
就在三人闲聊之际,忽的王语嫣走了进来。
脸上带着笑容,王语嫣轻道:“赵娘子,宋娘子,孙娘子,晚宴开始了,都去入席吧。”
“多谢夫人了。”
一同来到厅内,周易坐在主位,边上依次落座,左边无情,宋引章,右边王语嫣赵盼儿,至于孙三娘则是在下面,坐在李青萝的边上。
这么安排,周易看着李青萝,就差竖起大拇指了!
不愧是便宜岳母啊,道行真高,将自己的小心思看的透透的。
而宋引章跟赵盼儿好歹也是在教坊司那么多年,怎么会不明白这安排的意思,可这明面上的两位还未成婚的夫人,都没说话,不介意。
她能说什么?
厅内,宾客开始陆续到位,黄裳、诸葛正我,捕神三人被安排在最前面。
剩下的几乎都是周易不认识的人了。
周易起身,脸上带着笑意,端起酒杯:“诸位,今日我周易被封忠勇伯,是官家厚爱,但诸位能来,便是给莪周易面子。”
“我周易对人,朋友奉上美酒,真心相待。”
“但敌人的话……”
“哈,诸位也知晓,我有些许武艺,是个江湖人,江湖人对敌人嘛,没有那么多拐弯抹角的,左右就是一刀砍下去。”
“这一杯,敬诸位!”
“哈哈,周大人说的极是,今日能来的都是朋友,来,喝!”
捕神笑了笑,一杯饮下,其余众人也纷纷应和,随着几杯酒下肚,场中顿时热闹起来。
周易拍了拍巴掌:“诸位,今日晚宴,比较仓促,但听闻京城第一歌姬歌喉婉转,今日请来给各位助助兴!”
刹那间,随着音乐响起,一众舞女而入,开始跳起了舞蹈,脂粉味浓郁,香气扑鼻。
随着张好好的歌喉出音,一边跳舞一边唱,气息丝毫不乱,也是高手啊。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苏轼的水调歌头,在张好好的歌喉之下,婉转动听,又似那天上仙女,正在低喃……
周易闭目听着曲,场中之人也尽是陶醉在其中。
不得不说,张好好这名头不白叫,这唱的不比前世邓天后差。
半晌之后,歌曲结束,舞蹈结束,三三两两闲聊而来,周易举杯而敬,席面上也热闹非凡。
黄裳倒是早早就离席了,这老头养生养的好啊,到点就回家睡觉。
不过这晚宴结束的也很早,刚到亥时,便都散去了。
而高鹄却是单独留下来,寻到周易直言道。
“周伯爷,下官今日前来,是来归还一幅画的。”
周易看着满脸堆笑的高鹄,一时间有些诧异,难不成这家伙还没退婚?
“高大人说笑了,大人可不欠我什么画啊?”
高鹄叹道:“让周大人见笑了,我那不成器的女儿跟欧阳旭的事情,唉……”
“不过周大人放心,我已然与那欧阳旭退了婚,此外知晓欧阳旭还欠赵娘子一幅画,这便带过来了。”
周易笑了笑,看了一眼高鹄,这老头算是聪明人。
“多谢高大人了,不过这画既然是赵娘子的,你应当归还给她。”
“来来,我带你去寻赵娘子。”
高鹄脸上还有几分不情愿,甚至心中还有三分怒意,自己好歹是京营副指挥使,五品实权官!
妹妹更是当今贵妃,虽算不上什么顶级家世,但也是一流!
可此刻这些话他是真不敢说,周易此人不讲规矩,官场的事情以江湖的方式来解决,动辄就是扣上谋反的帽子,谁扛得住。
况且,这家伙敢在宣政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上,怒骂太后,最后没啥事,谁敢信?
“好,就该依周大人所言。”
赵盼儿的雅林阁门口,周易直接大喊道:“赵娘子,歇息没?”
屋内赵盼儿跟宋引章孙三娘一惊,这……
“盼儿,怎么办,这周将军莫非是喝多了酒,要强行……”
“应,应该不会吧……”
三人直接慌了神,但紧接着便是房门被推开,周易一笑:“没睡啊?”
“来来,出来说件事。”
“将军,这半夜,怕是……”
“豁,本将军是这种人吗?真有事!”
赵盼儿将信将疑的走出来,顿时见到高鹄。
高鹄看到赵盼儿,连忙拱手:“见过赵娘子。”
说着,从袖口之内拿出一幅画。
“赵娘子,这是你赠与欧阳旭的画,如今物归原主了。”
赵盼儿深吸一口气,眼中还是显露几分哀愁,接过画,行礼道:“多谢高大人。”
“无妨,本就是应该的事情,本官也没想到欧阳旭是那般薄情寡义之辈,如今已经强行与其退了婚约,日后与欧阳旭再无瓜葛。”
闻言,赵盼儿诧异的看了一眼周易,果然,他说的没错。
周易笑了笑:“高大人还有事吗?”
高鹄连忙摆手一笑:“没事,没事,那下官就告辞了。”
“那什么,本官喝多了,就不送了哈?”
“哈哈,无妨,周大人留步,老夫倒是还清醒,告辞!”
等着高鹄离去,宋引章跟孙三娘走出来,拉着赵盼儿,欲言又止。
周易看了一眼,轻道:“我白日说的话,还算数,明日你若是想离开,我不会阻拦。”
说着,周易转身离去,而回到房中的赵盼儿打开手中的图。
一副看似寻常的山水画,但画纸却是有些古旧,图上的山峰也与其他不同,似乎有一股异样的意境在其中。
“盼儿,此间算是彻底的事了了。”
孙三娘叹了口气:“不过,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
赵盼儿双眼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能有什么打算。”
“三娘,引章,我们三人已然截然一身,早就没了依靠。”
“如今,去哪呢?”
“钱塘回不去了,京城也……”
宋引章顿时道:“姐姐,就在京城!”
“咱们哪都不去,今夜晚宴坐次,你看不明白吗?”
“周将军,不会任由咱们离开的!”
“再说了,跟着周将军有什么不好的,我不想走了。”
“汴京繁华,我还没见识多少,便是离开,我们三个弱女子,能走多远?”
“我要留在汴京,便是不跟着周将军,我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