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
另一边。
三名逃跑的武卒,脚力很快,并未遭受到赵国骑兵的追赶,该说不说还是运气好。
三人都默不作声的急忙赶路,回到大军的所在位置。
“那叫叶飞的,估计凶多吉少了。”
“又不是你血亲,管这么多干嘛。”
“呵呵,也不知道他是干嘛了,得罪了李全大人。”
“谁知道呢,之前一路高歌猛进,如今到了都统的位置就开始被针对了,估摸着没有进魏家呗。”
没有追兵。
三人一边奔袭,一边聊起了天。
左右又不是他们死,自然是有这一份心情闲聊了。
很快,十里的路程,三人奔袭将至,老远就看到了大军的队伍,举着火把,又或是燃起篝火,像是在休憩。
不过随着靠近。
嘈杂的声音响起,三人逐渐发现了不对劲!
篝火变成了辎重粮草着火。
喊打喊杀声越加清晰,甚至是还有骑兵在一旁游斗,士卒这边一片混乱,正在抵御赵国的袭击!
这哪是休息啊!
这是遇袭了!
不过好在这群赵国的士卒人数并不是很多,其目的也不是为了剿灭大军,而是骚扰烧毁粮草箭矢等辎重物资。
三人赶忙是骑着马儿,加入了战场。
骑兵打不过,但士卒,还不是一刀一个?
目前看来,偷袭的赵国士卒也只是不到队伍的四分之一,骑兵也只有几百骑,赶紧捞军功才是正经的......
大军中央。
张雄王家兄弟,以及唐晨被士卒包围,不过都是自己人。
这时候,就能够展现出士官的好处了。
不用面对面的与敌军厮杀,而是可以被士卒保护,从而开始指挥。
张雄天生的大嗓子,盖过了许多喊杀声,总是能够在慌乱中,给予士卒方向,不至于被敌军的围剿变得束手无策。
反倒是军阵整齐,长枪刀盾在手,弄得进攻的赵国士卒们连连摇头,纷纷转攻别处去杀那些个散乱的敌人。
再看骑着马儿,手持长枪的魏正。
他总是冲锋在前,冲破了一波又一波士卒的进攻,尤为凶猛。
导致许多聚在一起的赵国士卒,面对魏正这种穿着全甲,同时马儿也有披甲的骑兵,根本就难以抵挡。
更别说像李全这种血气境中期,拿着一把长陌刀在人群中划来划去,宛若游龙。
可这只是他们是这种状况,包括随行的武卒。
但普通的士卒,由于夜晚作战,并且赶路一天,外加是面对面与士卒进行死战,没有任何的防护。
故而在面对赵国的骑兵挑衅,还有士卒的喊杀冲锋,显得力不从心。
甚至是被骑兵队伍冲散军阵,相互隔开,到处奔走逃命,成为了骑兵玩乐的对象。
野外遭遇战,就是如此的混乱。
不比防守战,还能听到将军的命令,时而后退,喘息一口气,时而放箭还击。
在野外,比的就是一口气。
一口气足,外加站位好,那就有很大程度,靠着手中的武器和身边的同袍,可以在敌军的突袭中活下来。
一口气泄掉了,刚好身旁又或是前方有几名士卒联合进攻,身旁没有友军。
那命,可就没了。
而这一遭遇战,也让李全眉头直皱,但又无可奈何。
情报收到时。
北山道跟中山道,已经有大量的赵国骑兵和士卒进入,他们最后撤走,难免会遭受到赵国士卒的围剿。
只能是苦战,一波接一波,尽量带着仅存的士兵,前往西龙城。
最后能够活多少。
李全不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一仗...得打到天亮......
正如李全预料之中。
夕阳从平坦的戈壁边缘,逐渐上升,天空逐渐明亮。
伴随着李全的用力一刀!
最后一名想着逃跑的士卒被斩杀,军号响起,宣告着遭遇战,结束了。
满地黄沙的表面,是各种尸体,以及军马。
李全大口喘气,喝了口水,对着大军说道:“清点!割马肉!整备!”
吼完。
李全整個人也感到了疲惫。
直到过了不到一刻,伤亡情况这才得到了掌握。
“禀报将军,此战我军死亡士卒两千二,逃亡一千五,重伤八百,轻伤三千,武卒死亡二十人,骑兵死亡一百二。”
“我军阵斩敌军士卒二千二,骑兵一百,俘虏...无。”
“损失粮草五十车,箭车辎重被烧二十车,战马损失一百五十匹。”
“目前经过清点,士卒共计存活不到六千,还请将军请示!”
李全面露无奈。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野外遇袭就是如此,甚至是还有跑的比死的多。
又是夜晚,谁都慌。
“监督各个士官整备,一口气前往西龙城,莫要再停留。”
“是!”
刚说完。
李全准备前往武卒队伍,询问四面八方的骑兵是何情况,若是没有情况,干脆叫回来御敌。
本就只有五百骑兵,放出去的就有两百多,如今还死了一百二,这点骑兵不够了。
可不料。
刚过了一刻钟休整,一名斥候骑着马儿穿过士卒,就开始了大吼传令。
“报!”
斥候气息急喘,来到了李全的身前连马儿都没有下,就直接说道:“我军后五里,发现一万敌军追击!将军!赶紧走吧!”
这一消息,直接把听到的所有人都吓破了胆!
一万!
奶奶的!
赵国士卒人真多!
这要是被追上了,那铁定没命了!
李全更是脸色煞白,连忙吼道:“放弃粮车,放弃辎重,全军轻装撤走西龙城!快!”
如今,能跑一个是一个,至于放出去的骑兵已经没有空管了,到了西龙城,有了连接山脉的高耸城墙才能够安全。
野外是一刻都待不了!
粮草辎重,更是不能再带了!
很快。
全军不到六千人,纷纷弃车奔走,略显狼狈。
但这无可奈何,粮草军备固然重要,可命,更加重要!
不过在奔跑期间,李全还是询问了一番身边派出去的督战武卒询问。
“昨夜可有遇袭?”
一些负责督战的武卒汇报,情况都不乐观,不是被围剿,就是被伏击坑杀。
李全不免是心一凉。
还好是派出去了,不然走哪,哪都有伏兵。
念及此处,李全又开始问道:“叶飞带领的三十骑如何了?”
三名督战的武卒回应:“叶飞...遭遇几百骑兵追击围剿,我已下令,不可往大军方向靠近,引走了大量骑兵,生死难料。”
“......”
李全沉默了。
但立马是挥动了马鞭,让马儿赶忙开始奔跑。
人才,死了可惜。
不过这都是叶飞自找的。
“你若是能够入我魏家,我又怎会派你外出牵引敌军?但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你也算是自讨苦吃了。”
心中默念,李全宛若一个没有感情的士官,对于叶飞的死,毫无感受。
一心一意的开始了带兵逃亡。
反倒是听到了被几百骑兵追击,不可返回大军位置这项死令的魏正,明显一愣,双目瞳孔微缩,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死了?”
“你...死了?”
魏正一边骑着马,一边心中询问。
他很难接受,在比试过程中,可以说轻松击败自己的对手,居然就这么死了!
甚至是可以说不是对手,而是人生导师。
明明他武艺这么高,身手不弱,甚至是刀枪棍棒箭术,也是首屈一指。
就这么死了?
魏正不免是看向了一直不说话,赶路的李全。
期间还看到李全回头看了一眼士卒的位置,好生冷漠!并没有因为叶飞的死,产生任何的涟漪。
不知为何。
魏正心中有一种惆怅,甚至是愤怒。
他不明白,对于叶飞这种人,老师为何要如此刻薄!甚至是针对!
罪不至此!
又无反叛之心啊!
一个勇武之人,就这么没了!还是为了给大军牵引敌军而死!
同时他也后悔,把自己输了的战况,告诉了老师。
如果不说,叶飞是不是就不会被喊出去了?
顿时。
他经过了深深的思考。
逐渐发现。
李全,比自己歹毒!比自己狠辣!又或是阴险!
他也没怎么接触叶飞,仅凭借以往的经验,就给叶飞打上了标签。
甚至是会对叶飞进行铲除的做法!
“老师你!”
“嗯?”
魏正不免是没忍住,说出了声音。
李全不耐烦的回头看向了魏正:“何事?”
魏正摇了摇头。
李全哪里不知,可能是涉及叶飞。
故而回头无所谓的说道:“死了就死了,不肯入我魏家所用,那也不能放出去给别家用,他叶飞从一个普通士卒走到这一步,全是我等给予了特权和赏识,可这种不自知的人,还妄想不站队,真以为饭可以白吃啊!”
“你年轻,看到个人才就心痒,殊不知老子见到的人才比你杀过的人还多,杀的天才更多,你看吧,到了西龙城,全军入城,比叶飞更强的人才,比比皆是!”
“没点出息样!”
说道最后,李全还忍不住喝骂了一番魏正。
魏正表情正常,但心中,已经思绪万千。
甚至是进行了反推思维,设身处地的站在了李全的角度,去面对那些他所谓的人才,和杀的人才。
最终。
魏正看着李全的背影,不知不觉的皱起了眉头。
他好像是摸到了答案。
心中缓缓明白:“我说为什么我魏家人才稀少,父亲征战几十年也不出几个有用的人才,甚至是养育的人才,倒流进别的家族。”
“连叶飞这种你都杀了不见波澜,岂不是这些年你杀的忠诚实才,还会少?什么叫你给的特权赏识?难道不是叶飞自己杀出来的,惊艳到了你我才如此?”
“好你个李全!”
“人才说杀就杀,怪不得你一把年纪还能够在魏家稳住脚跟,原来是把比你有潜力的人才全杀了!没点实才的饭桶,死命往魏家塞!”
说没实才的,便是同样没有表达立场,但又享受到了好处的左右都统!
魏正回头看了看。
找到了纵马跟随的李才德和燕北二人。
李才德发现魏正回头看自己,他还傻笑回应。
燕北不想笑的,但是看见老哥在笑,他也跟着笑了。
笑,代表着礼貌嘛!
对待魏将军,岂能不礼貌不是?
魏正没笑,冷漠回头不再看二人。
心中则是回想。
昨夜厮杀,不见二人纵马穿梭敌军军阵,自己杀来杀去,连这二人影都没看到!
此刻再次回头看向二人,还笑!
脸虽脏,可脸上或甲片,连一点血都没有沾!甚至是长枪都锃亮!
再看身旁及身后的武卒。
那个不是被血洗了一遍,甚至是头发都被凝固的血液给弄成了一坨!
换了叶飞,不早就杀穿!武艺被人所震惊,哪会如你们这两个饭桶般不敢冲杀!
再看李全!
魏正心中的怒火,逐渐燃烧!
先不论叶飞该不该杀!
就论李全这些年,他自己都说失口杀的人才不少,再结合叶飞的态度和遭遇。
魏正再也难掩尊重,很想一枪将前面的老头子刺死!
但冷静,使得魏正不怒于色。
“冷静...回到西龙城,再择时机,莫要急切,准备周全,时机合适,再做决断!”
魏正,神情恢复了正常。
愤怒,也被压制。
但想要弑师的那个想法,不断萌生。
“哼,叶飞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让我学了很多,老师,你等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老子迟早有一天要给我真正的老师报仇!杀了你这老家伙!”
此刻遭遇的种种,让魏正的心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学到了很多。
也明白了很多。
人,不能如李全。
至少在对待持才傲气的人才时,不能如此武断!
你自己都不能够通过魅力和令人臣服的手段,使得人听命与你,还想着给人贴上要反的标签,不是杀就是害!
人叶飞,当真会害了自己,又或是反叛自己?
回想之前与叶飞的对话。
以及叶飞的做法。
他敢断定。
叶飞不会反叛,更加不会转投别家,而是很大程度上会卸甲归田。
“呵。”
魏正笑了。
笑自己醒悟的太慢,笑自己痛失人才!笑自己不懂的,太多!太多!
但可以肯定的是。
“李全,你死定了!我魏家,有你是灾!无你是福!”
......
西龙城墙瞭望台上。
魏胜,一脸疲态,目视辽阔的城外戈壁,眼中满是愤怒。
他看到几里外,高举自家军旗的士卒,被赵国的骑兵追赶,又或是戏耍。
他看到许多疲惫奔走的士卒,难以反抗,最终倒在了铁骑之下!
此刻城门大开,赵国散乱的骑士,也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就单纯的四处奔走,厮杀着那些逃往西龙城的落单步卒。
看的魏胜是怒火中烧,但又无可奈何!
能派出去接应的,已经尽量派出去了,更多的,拿不出手了。
不能为了这些散兵,从而派骑兵出去冒险。
就当魏胜气的拳头紧捏之时。
远处的尽头。
忽然出现了异象!
只见一名穿甲的将领,用着长绳在前牵制马匹,多达二十多匹,而这些马儿身侧,全是一个个血淋淋的人头在风中摇摆!
数量高达上百之多!
同时由于他的出现,使得附近那些奔走散乱的骑兵,开始了有意识的向这名猛将靠近,不再针对一些几十上百逃亡的士卒。
魏胜看着这人的打扮,眯了眯眼。
“这人...是谁?哪位将军!”
身后,一群将士或是谋士,纷纷嘶了一声,但都并未回应。
这人...他们是真不认识啊。
如此勇猛,是谁的部将?
此刻面对四面八方,几大百的骑兵,仍旧是丝毫不惧。
不是叶飞,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