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龙城外,赵国大营。
大雪的忽然落下,使得正在忙碌的民夫们咬紧了牙关,挥动着手中的铁锤,不断地敲击着攻破城门的铁冲车,给予士卒冲锋城楼的攻城楼,甚至是投石车等攻城工事。
夜,很冷,冷的人手里的铁锤都快握不动了。
可一旁负责督促的什长,手中的长鞭,不断抽打着木料高喊道:“动作快一点啊!加工加点搞好!莫要延误战机!不然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到赵国!听见没有!”
嗒!
又是一鞭,这一鞭,没有打在木料上,而是打在了一名头发花白,且已经颤抖到拿不稳锤头的老工匠背部。
“啊!!!”
噗呲!
老者躺倒在布满雪片的地上,狂吼不止,痛!太痛了!
“谁再偷懒!这人的下场就是你们应得的!”
“施主!莫要再如此了!”
“嗯?”
这什长不免是抬头朝着一旁看去,一个穿着破旧蓝色道袍的道长出言阻止,还背着一把剑,整体看上去跟叫花子没什么两样。
只是多了一丝秀气。
你凭什么让我停手!
“哪来的道士!不去庙里求施舍,来这里装善人来了!”
这道长,正是一路奔袭而来的冲明道长。
此刻他满头都是雪片,靠近被抽打的老工匠,没有理会这什长。
而是从自己的小包袱内,拿出了一瓶药丸,取其一颗,外加上一盒药膏,通过内服加外敷的方式。
很快。
老者便没有感觉到特别疼了。
这时候。
什长感觉这道长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随后大喝一声:“爷爷在跟你说话!你以为这里是你家道观啊!”
说完就要动手。
不料冲明道长起身便化作了残影靠近了这什长,用力将其甩动长鞭的手打掉。
接着怒视道:“本道长是代表大奉前来劝降的!带我去见你赵国主将!”
此话一出。
什长顿时脸色不好了起来。
打又打不过,同时这道长的来头还不小。
代表了大奉?
还是来劝降的?
虽然心中听起有些让人不爽,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若是这战事能够结束,对他来说也不免是一件好事。
哪怕是输了,也能够安全回到赵国......
“带路。”
见着什长不敢反抗,同时情绪缓和了一些,冲明道长也不再压迫。
什长只能沉默的将其带往中军大营。
期间被几名将军拦住,待知道了这道长是大奉的,并且颇有手段,同时毫无敌意,众人便只能传信请示。
此刻的黄威,怒火中烧,对于西龙城,他势必要拿下,哪怕是需要付出几万人的生命当做代价,那也在所不惜!
魏胜不死,他难慰孩儿在天之灵,更加是难以接受这一份失败的耻辱。
当听闻有道长求见之时。
他甚至是不想理会。
大战在即,岂容你这牛鼻子道长扰乱思绪!
“不见!我军不退!送客!”
帐篷外,安静在大雪中等待的冲明听见后,不免大声提醒道:“主帅!且听贫道一言!此战你赵国已无后援,且大雪之际粮草枯竭,再打下去将是无数生灵白白送命,到时功德倒扣,恐将寿元不保!”
嘭!
一张椅子忽然从帐篷内摔出。
精准无误的朝着冲明道长而来,后者不慌不忙,抬手便是一掌刀!
噗呲!
椅子四分五裂,冲明举掌,毫发无损。
看的同样在等待的几名将军是目瞪口呆,这一手掌刀,实力绝不在壮骨境后期之下,甚至是活筋境高手!
这道长有实力!
“让你滚!莫要以为你有点本事就可以在这胡说乱说影响我军军心,若是不识好歹,我管你哪门哪派照样杀了祭旗!”
帐篷内,传出了威胁声。
冲明知道...无果。
黄威对于西龙城,势必拿下,说什么都没用了。
临走之时,冲明道长还是多嘴了一句:“不愧‘人屠’之名,既然将军一意孤行,那贫道便告退了。”
多说无益。
事在人为。
能够出面调解,冲明不会嫌麻烦,毕竟若是此事调解成功,算是功德无量,造福数十万乃至几十万人的安生。
可若是如黄威这般固执,不惧赏罚功德,仍旧是我信我素。
那说什么,都是废话了。
“唉。”
冲明叹了一口气,在漫天大雪中一边掐指推演,一边摇头叹气,朝着西龙城的方向前进。
......
一大早。
魏胜走了,从南城门离开的西龙城,带着不少猛火油以及粮草干饼,还有一千名骑兵以及新晋升的三百名骑兵走了。
此时。
经过一夜的大雪,西龙城上下,白雪皑皑,气温骤降,哪怕是白日里也让人能够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不少士卒们,纷纷裹上了城内售卖的棉袄布匹。
这里面,西龙城首富赵观,出了大头,将城内布商的货,全给买了,到时候战事结束,朝廷会结算。
他谄媚的靠近叶飞,禀报着差人购置的各种衣物,已经发放妥当。
“叶将军,还有什么需要小的办的吗?”
“叫我叶都统便是,我并不是将军。”
“嘿嘿,叶都统你谦虚了。”
“......”
叶飞看着简易沙盘上的赵国大营,同时又看了看探子上报的各种情报,对于赵观,他并未上心。
至少目前,没有心思完成聂花交代的事情。
因为情报上说,赵国彻夜加大力度,猛猛修建了攻城工事的同时,还推进了四百米。
这还是一边修,一边推进。
待到修好,一日不到便可到达西龙城下。
“这么快吗?”
“不过无妨,该来的还是会来,明日水渠便会被打通,到时候提前放水至城内,随时都能够打开闸门将护城沟灌满,你赵国收到的假消息,就看你们舍不舍得用猛火油烧西龙城了。”
一切井然有序。
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攻城那日,需紧咬牙关,坚守一日。
正想着如何加强守城的防御力度时。
堂外。
“老爷,将军,冲明道长回来了!”
“哦?冲明道长回来了啊,快快...额......”
话说一半,他这才意识到这里说话是谁说了算,故而有些尴尬的发笑。
叶飞抬了抬手。
紧接着。
在外淋雪一夜的冲明,衣袍并未湿透,甚至是脸不红,跟個没事的人一样。
昨夜叶飞与之握手,便知道这道长实力深不可测。
只见他看着自己,摇了摇头:“赵国不退,魏将军呢?”
“外出办事,既然如此,道长早些离开西龙城吧,我派马车......”
冲明摇了摇头。
“不必了叶施主,今下大雪,我沿途走过发现不少百姓患上风寒,同时衣衫单薄,需熬制大量药汤驱寒,如若不治,恐怕生成感染从而使得城内遍布瘟疫,并且是大寒之日,瘟疫扩散速度尤为恐怖...同时我亦发现,城楼之上的士卒们,个个都是里三层外三层,军备若是有多余的,能否施舍一些给这些平民老百姓御寒?”
叶飞还未回话。
赵观内心咯噔一声,同时眼神一瞟,被叶飞尽数收入眼底。
而冲明,好像发现了什么,闭嘴沉默了起来,就这么看着赵观。
或许这时候了。
也该抽点时间将这赵观处理了,以免夜长梦多。
本想着让着赵观自己露出马脚,等待他与城中妖魔发出联络时,自己好一网打尽。
但是现在。
等不起了。
西龙城还是挺大的,纵横建筑房屋颇多,躲着几只妖魔,不足为奇。
叶飞看着赵观说道:“我记得,我是让你出钱购买城中布商的货物,有多少买多少,到时候战事结束朝廷会结账,莫不是不肯花钱,连夜把百姓家的衣服都给搜刮了,贴在我军士卒身上,糊弄我?”
“小人不敢啊!小人真没有到处搜刮啊!呐,管家可以作证的,昨夜我发出告知说要聚集城中布商的布匹统一购买,不料那些个老百姓们掉钱眼里了,硬是不怕冷的把衣服往我这塞,说是换钱用,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信的话,将军可与我前往城中布庄又或是百姓家中走访便知!”
赵观为了自证清白,提出此行。
冲明不语,皱眉看着赵观。
叶飞嘴角一笑。
让负责此事的魏正,赶忙过来。
不到一刻钟,魏正骑着马跑了过来,摸着脑袋道:“叶飞,你叫我干啥?”
叶飞问道:“城中士卒多少?”
“总计一万八千二百六十五人。”
“昨夜一夜间,赵观便完成了棉衣的交付?”
“对啊,还有多的呢,你要不也来一件?挺暖和,就是有的是旧的,有的是新的。”
魏正疑惑的如是说道。
叶飞,冲明,二人盯着赵观,使得后者心中略有慌张,但此刻面上尽显无辜。
“嗯,你去吧,把多的棉袄分发给百姓。”
魏正不明不白的挠头走了。
叶飞这才说道:“赵家主,走吧,让我们去看看城中百姓是爱财还是说被迫。”
“小的真没有强迫搜刮,他们自己扔过来要给钱的,那...那走呗。”
“等等。”
说道一半,叶飞笑着对冲明道长说道:“道长,一起吧。”
“善!”
冲明随行。
很快。
三人与随行的下人还有十几名士卒,走到了一家布匹店内,赵观率先一脚,大喝道:“老板!本大爷来了,带着账本过来!”
“哎呦!赵爷啊!来了!”
一中年老板带着帐铺就走了出来。
叶飞甚至都不想看。
冲明也是不想看。
而赵观则是能说会道的将账本内的清单说的一清二楚,同时还对着布匹老板说道:“你这怎么还有这么多存货啊,想要坐地起价啊!”
“不敢不敢!这些是最后的货了。”
“呐,本大爷我有钱,善心大发,你这些货不管多贵全给莪弄成棉袄分发给那些昨夜为了钱,不要命的百姓们穿,懂了不?”
说道最后,赵观给了一个狠眼!
由于他在最前面,冲明与叶飞没能看到其脸上的表情。
但与赵观常年做生意的老板,自然是知道,连忙点头,甚至是夸赞赵观是大善人。
赵观满意点头。
随后看着叶飞诡谲一笑说道:“叶都统,要不去下一家?”
“去呗,对面那家衣衫单薄的美妇,也是为了钱,甘愿忍受严寒?”
赵观好奇一看。
“哦!杨寡妇啊,她相公走的早,有着一手好厨艺,我本着善心让她进府当厨娘,奈何她说要守寡,没了丈夫在这边关西龙城,可不缺钱吗?”
“走吧,去看看。”
叶飞嘴角一笑。
你有这么好心?你确定不是馋人家的身子,莫不是你身体有隐,这寡妇估摸都要被你玩上了。
很快。
这美艳丰满的杨寡妇,本是颤抖的拿着扫帚,正在扫雪。
脸色红艳,手背乌黑。
一看就是被冻的。
叶飞还未靠近,赵观就笑着先走进院落:“杨娘子啊,是我!”
“啊?!你来做什么,你......”
“唉~莫要怕嘛!昨夜我收购布匹,你是不是心甘情愿用棉袄换钱啊?”
赵观语气柔和,但此刻的脸,阴险的能够吃人!
看的美艳的杨寡妇颤抖着身子,连忙抱着扫帚,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脚,委屈点头。
这时。
叶飞叹气一声,不免向前一步,靠近这寡妇问道:“有苦直说,此行乃是正义之举,莫要害怕后事被清算。”
赵观连忙靠近笑说道:“叶都统你怎么就是不信......”
嘭!
一拳砸下!
咔!
“啊!!!”
赵观肩骨,被叶飞一锤砸碎,此刻跪倒在雪地里,宛若蛆虫一般乱扭,同时大声哭喊。
使得随行的下人和士卒们,纷纷注视。
甚至是冲明道长,都眨了眨眼。
更加是把杨寡妇给看怕了。
叶飞不顾脚边哭嚎的赵观,看着害羞且呼吸急促,同时又尤为惊恐的寡妇再次问道:“但说无妨,今日有我叶都统为你做主,他赵观但凡有为难过你一次,皆可尽数道来,我会聆听。”
“大人!!!”
杨寡妇憋不住了,顿时泪流满面,一边跪地扒拉着叶飞的下摆和腿,一边指着赵观,诉说着自己的丈夫因为给他牵马,稍稍用力了一些,马儿就开始了嘶鸣。
随后...他相公便一夜未归,惨死街巷。
同时马儿还离奇的死了,使得她背负了一屁股债,愣是以死相逼才没有被卖到青楼又或是落入魔爪。
哪怕是报官伸冤,也被糊弄过去,甚至是还被威胁。
此刻有叶飞做主。
杨寡妇高声呐喊,用着凄厉的声音诉说着平日之苦。
叶飞听的认真,回头让一士卒过来。
“叶都统!”
“去一趟衙门,找西龙城县令过来,记得让人把高堂之上的“明镜高悬”也给搬过来,我在这等着他,只给他一刻钟,但凡慢一息,我砍他一根手指,以儆效尤!”
“是!”
一士卒赶忙跑去。
而寡妇,还在哭泣,甚至是更加的歇斯底里,与地上正在哭喊的赵观,让人听了刺耳。
但实际上从高身份来评判这件事。
叶飞不觉得丰满的杨寡妇抱着自己的大腿嚎啕大哭是无礼。
他反而是感觉,或许,早该做点好事了。
很快。
不到一刻钟。
穿着官府的县太爷匆匆疾跑而来,一把年纪了不容易,让其在大雪天里奔跑,甚至是乌纱帽都跑歪了。
叶飞笑脸相迎,对其招了招手。
同时对后面哪些个搬着‘明镜高悬’牌匾的衙役们,也示意进院子里。
县太爷喘着粗气,有些惊恐的看着高大的叶飞问道:“将军...我......”
“带醒木了吗?”
“啊?没带!我这就取!”
“不必了,来人!斩他一指!官服都记得穿,牌匾也带来了,醒木却不带,这县太爷怕是不知何为明镜高悬!”
“啊?!”
一士卒毫无犹豫,抽刀便靠近这县太爷!
他本就是流民,看过太多欺压良善的狗官,如今这美妇遭遇此事,他早就看这县太爷不顺眼了!
“伸手!”
“这...将军饶命啊!将军我从实招来!此女确实是报过案,但碍于赵爷他威胁我若是斌公执法,那西龙城商税就...就减半啊!这贫瘠之地若是商税减半,那......”
噗呲!
“啊!!!”
士卒也是个狠人,没听见叶都统说停,他直接就把县太爷的左手中指给斩了!
至此。
叶飞这才满意说道:“当着我的面,重审,还杨寡妇一个清白,以及赔偿。”
县太爷一边哭,一边忍痛,一边让随行的主簿帮审。
直到几十息后,杨寡妇获得了衙门承认的赔偿,同时加罪于赵观身上,冤情得以昭雪,杨寡妇赶忙是对着叶飞猛猛磕头。
叶飞将其抬起,对着其说道:“随我一同前往下一家,告诉我,还有谁被这畜生害了。”
“是!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