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她闭门不出,关在屋子里学英文。
练习听、说、读、写、唱,一遍遍地听复读机,完全吃透一本名人演讲,一天背诵一篇六级单词记忆,配合每早晨一篇晨读美文锻炼自己的发音做考卷,一周学会一两首英文歌曲。。。。。。
每天,基本除了吃饭上厕所,她都是在屋里学习,院子里的打牌声以及各种嘈杂刺耳的声响,都不会令她受一点干扰,实在太吵闹的话,她就哇啦哇啦读英文或是唱英文歌。
中途,母亲上来敲她的门,让她小声点,别人说她在屋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嚎什么。
因为下面姚凤仙和她的牌友们太聒噪,她只好暂且放松唱唱歌,换换脑子,那时候她正在跟着复读机唱一些歌曲:
“raelingligh”轻装前行,
“henaanlesaan”当男人爱上女人,
“eseraynere”昨日重现,
“belieeanfly”我相信我能飞,
“ailing”航行和“henyubeliee”当你相信。
当然,远不止这些,只是这些对于她来说,比较好唱,尤其是她特别喜欢“raelingligh”、“belieeanfly”和“henyubeliee”里的歌词。
尤其是henyubeliee里的那一段:
“lhugheknheresuhfear尽管我们知道仍有很多事情令人畏惧,
eereingunainslng,befreekneul翻山越岭后,才知道自己能够做到。
hereanbeirales,henyubeliee只要你相信,奇迹就会实现!
hughhpeisfrail,isharkill尽管希望渺小,却难以抹杀!”
她很受鼓舞,是的,希望虽然渺小,却有实现奇迹的可能性!
每个人对“奇迹”的理解可能不太一样,毛三自我简单的认为,一些看似难以做到或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做到了,那就是奇迹!
毛三刚上学就被老师轻蔑地冠名为“大笨蛋”,曾因数学总考不及格,还被老师骂作“弱智”和“蠢驴”。
可就是她这样的“弱智”和“蠢驴”,在萧贤和林子两位老师的指导教育下,使她后来成为了老师们口中的“精英”。
她没有管母亲说什么,更不会在意旁人说什么,就那样自我训练了一个暑假。
开学后不久,班主任找她,说即将有一个可以大展身手的“舞台”摆在她的面前,学校在她们年纪里选了她和arin作为代表参赛。
是“希望之星”英语风采大赛,她们以“高中组”的角色报名参赛,班主任说,希望她能参加,是个很好的展示自己、锻炼自己的好机会。
她也知道是个好机会,可第一反应是要交多少钱,班主任笑了,说是不需要额外花什么钱,自己仅仅掏个来回车费和宾馆自助餐餐费就好了,不会超过三百块。
班主任还说,她必须参加,学校把夺奖的希望都压在她身上了。
她还是没有那么快答应下来,毛父本就不支持她读书,要和家里大人好好商量一下才行。
在电话里先跟母亲说了一下,母亲很开明,说是能得到锻炼,又不是走歪路,是好事,她会想办法,让她不用给毛父说了,说了也是白说,不会让她去的。
毛三说:
“妈,爸管你管得那么紧,你能有什么办法?我也就是说说,心里也没底,要是花了钱,参赛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那多丢人,钱也打水漂了,我还是不去了,反正现在学校也还没把我的名字报上去。”
母亲说: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能去省里比个赛见见世面挺好的,妈知道你一定想去,钱的事儿你甭操心。
我一直瞒着没给你说,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常跟一些老太去废窑里捡了些废铁,平日里在路上看见了一些瓶子啊什么的也捡,卖了些小钱,积攒到现在也有百十多块钱了,这钱,你爸让我给他买酒喝,我没舍得。。。。。。”
母亲很支持她去,她相信她的女儿不会在外面乱来。
母亲瞒着她在家偷偷拾废品。。。毛三听得喉咙一阵哽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母亲让她周末回去拿钱,还说她会想办法再给她凑多一点。
她后悔自己不该告诉母亲,就该直接一口拒绝班主任的提议。
不管她怎么说,母亲都让她去参赛,周末回家,母亲一头长发没了,不用问,肯定是卖了!
上次在家,街道上有人广播收长头发的,母亲和她那时正好在街上,收头发的人看中了她母亲的长发,问她五十块钱卖不卖,母亲嫌少,说一百就卖,那人还价说最多八十,母亲没卖。
母亲是很爱惜自己头发的,她认为女孩子就该有一头长发,当她把头发剪短后,母亲还跟她生了大半天的气,见了她的面,就叨叨,说是不该把头发剪了。
“妈,你把头发卖了?”
毛三还是没忍住地明知故问。
“嗯,我头发太长了,洗起来麻烦,也懒得打理,上次那人这次来了出一百,我就卖了,头发嘛,剪了还能再长,长长了再卖!”
毛三没有说什么,说什么也没用,母亲为她做出的所有牺牲,她都只能化作努力。
毛父下班回家看见她回来了,一进门脸色就变了,冷着一张脸,开口就是:
“咋这么快就又回来了?生活费花得这么快?”
毛三不打算瞒他,说:
“不是,生活费还有点,是学校让我去省里参加一场英语比赛,需要自己出路费和餐费,大概两百多块钱。。。”
“啥?又是啥比赛啊?咋又要花钱儿哩?当家里有印钞机还是咋的?”
“英语比赛。”
这话说的,好像她参加过很多比赛似的!
“有啥用?是比赛赢了有奖金还是咋的?”
毛父蹲在台阶上,从身上摸出来一根烟和打火机,点燃抽了起来。
“没有奖金,应该有荣誉证书。”
“荣誉证书?能当饭吃不?”
“也许能吧。”
毛父语气不好,她也不示弱,荣誉证书也是一种能力证明,她三年一到,找工作的时候,也许会有一点点用。
毛父不想跟她多说了,起身边朝堂屋走,边用鼻子哼哼着说了一句:
“哼。。。,又要拿钱儿,钱儿哪儿好挣哩,哼哼。。。,我也冇见别人都经常回家拿钱啊。。。。。。”
“你又见谁没经常回来拿钱了?
老赵的闺女每星期都回家,每周家人都给她两百块还不包括来回车费!
你呢?每次都给闺女五十块,还要受你的脸色,什么花销都在里面,她一个女孩子,那点钱让她在学校花一个月,你要让她在外面饿死啊?”
母亲听着就憋不住要说几句。
“你看看哎!我还没说啥哩,你就护她,我说她啥嘞?我就不能说话?”
毛父皱着眉头,吸了口烟,咧着嘴道。
“你一天少喝点酒,少抽点烟,少下点馆子,孩子花的这点钱你也就省出来了。”
母亲一面干活,一面说他。
“哼哼,那要像你这样说,人要不吃饭不花钱儿,那也用不着种庄稼和赚钱了。”
“我跟你这种人说话说不通,我让你不喝酒、不抽烟、不吃饭了?我让你少喝、少抽一点,不行吗?这些是必须品吗?
别人的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宝,咱家的孩子连路边草都不如,小李家和苏长安家里,每星期都给孩子送钱送吃的去,你为两个孩子操过多少心?
三儿虽不是你亲生的,那她也叫了你这么多年的爸爸,睿睿总是你的亲生骨肉吧,你又为他做了些什么?”
“你这人哎!一说起来还没完了?能不能消停会儿嘞!我说一句,你要说十句!我说不管了?我没管他都?我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可没偏袒谁,亏待谁,谁都在我心里一样样儿的!”
“一样?要是一样就好了,。。。”
“妈!别说了。
爸,你口渴了吧?我给你倒杯茶。”
毛三开口打断了他们的争论,倒了杯茶给毛父,强展笑容说:
“要是爸不让我去,我不去了就是,一次比赛而已,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主要是学校想让我参加,我想拒绝来着,班主任说,他们已经选了我,所以,我才回来给你们说说,就是说说而已。”
母亲不再说话,毛父抽烟、沉默。
好久,才说:
“你刚才说是要去哪儿比赛啊?要多少钱儿?”
以为毛父想让她去,就说:
“省里,二百多块钱。”
听得毛父一下就又皱了眉头,猛吸了几口烟,许久,才拉长着脸看了眼她,说
“还要到省里?几个人去?”
“年级里就两个人,一起去。”
“省里大的很啊!一不小心还跑丢了哩,还是别出去了吧,万一在外面出个啥事儿啊,家里人也不知道。。。。。。”
想不到他会这么说,不想掏钱让她去就直说嘛,何必说一大堆没用的。
“有同学跟我一起去,他姐就在那边工作,他刚好对赛点那片区域比较熟悉,不会走丢的。”
毛三说的是真话,arin说他对那边相当熟悉。
“跟你一起去的同学是男的还是女的?”
毛父又问。
“女的。”
她撒了个慌。
因为,说是男的,毛父会说她一个女孩子,跟一个男的去,会咋咋咋。。。。。。
可即便她说了是女的,毛父也照样有借口。
“两个女孩子不安全啊,。。。。。。”
“爸,你要是不愿意让我去就算了,我也就不提了。”
“你看你这话说的,你爸我是那样的人儿不?我难道还舍不得给你花钱儿?
我也不是不愿让你去,我只是觉得吧,跑那么远去参加个比赛有啥用嘞?学校也净整些没用的,就算得个奖啊,也不能当吃当喝,费那劲还不如待家里安生会儿的好!”
“行,不让去就不让去,免得跑出去走丢了,我也白养闺女这么大了。”
母亲接了话,看了她一眼,那意思,是让她别再跟他说了,说再多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