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急转如风,让向来反应机敏的姜诚都有点蒙圈。
来真的啊?
眼瞅女人们不管蔡君恒的尴尬,提起各自准备好的篮子,就给在场的弟兄们分鸡蛋,有几个还急急火火往团部里面涌,
说是要把煮好的烧肉放下,让大家伙尝尝。
“噗,这年代,也有这事啊?”
在21世纪,人民投喂解放军可是相当的常见,不想穿越民国也能见识这熟悉的一幕,姜诚是多少有些百感交集。
“咱来都来了,干脆帮着军爷们洗洗衣裳床单呀!”
蔡君恒的女儿左右环顾她的女伴们,试探着疑问了一句。
“成啊!”
“就是,还是小娟想的周全,咱忙活起来。”
“来来来,姑娘们婶子们,都别愣着了赶紧上手吧。”
在场女人们的协同性,甚至比这年头的部队还高强,立马就投入到劳动的“战斗”中来。
分散行动就往四下营房冲,有的拿衣服,有的抱被褥拆洗,还有些还大叫大嚷着让附近执勤的弟兄把外衣脱了……
更有的把扫把水桶都找来了,开始清理垃圾打扫卫生。
不比姜诚在现代的整洁光亮的营房——
这年头,大头兵脏兮兮乱糟糟才是日常。
加上民国的女性几乎不怎么出远门,平时在家也是操持家务相夫教子,打扫清洗自然一把好手。
场面甚至比刚才对峙的时候更加混乱,蔡君恒自己都懵了。
如此乱阵一引起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姜兰轩。
一直借着“公务繁忙”的缘由躲在办公室里,见这情况实在按捺不住了,做正襟态度走出门来。
“这是……”
看老爹也有点懵,姜诚赶紧小跑过去小声解释。
听完这有点乌龙的事件,姜兰轩惯于淡漠沉静的脸,也是出现了一抹无所适从。
但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奉系军官,他旋即恢复了平静。
对着更显尴尬的蔡君恒摆手上前:“呵呵……有失远迎啊蔡团长!”
“景炎这几日公务准时繁忙得紧……想着尽快将团里上下安排得当,也不负督军和师长厚望,”
“由此对蔡团长怠慢了许多,还请您大人大量啊!”
一番话层层递进,先是道歉说自己没能前来亲自迎接,又把具体原因摆到了张冯二人头上,又讲了一通“寄予厚望”的又虚却又唬人的话语,听的蔡君恒一阵窝心。
“呵呵,姜营……额,姜团长客气了。”
对上家里女眷的事,他也不好直接拉下脸来,只能不咸不淡地先把话接了。
姜兰轩右手一抬,寒暄着带他与两个副官进门,方才双方对峙的严肃因女人们的到来一扫而光——
但相互依旧留着心眼,颇有点大戏开场的架势。
“爹!”
蔡君恒的女儿婵娟也是紧跟着上来,一把揽住他的手臂,一双盈动的眸子竟有点母鹿般的温顺,竟还不断地往姜诚身上瞅。
“爹爹,这小军爷是谁呀,怎么感觉没见过啊……”
进门奉茶落座还没开场,蔡婵娟这小丫头开门见山就问上了。
高文胜听了不由双眉微挑,将目光投向姜兰轩的时候,表情已经出现了一抹促狭。
姜兰轩却有点愣神,着实不知这话该怎么接。
姜诚则是不自觉的有点发麻,感觉到了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蔡小姐,这是我们团长的公子飞澜,”
高文胜快速看了父子二人一眼,最先斟酌措辞开了口,“昨晚就是他下令追歼马匪。”
“是姜叔叔的公子吗,怎么我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蔡婵娟吧嗒着眼睛一歪头,“要我哥哥们有这么成器,爸肯定成日挂在嘴上!”
好么,真会说话,一句话得罪俩。
若不是这正经场面,姜诚怕是直接掩面了——
你爹不好意思提你的哥哥们,我爹以前也不好意思提“我”啊!
“蔡小姐过誉了,犬子也就些微末的本领,在军中混口饭吃罢了。”
见着蔡君恒明显的尴尬,姜兰轩深沉一笑把话转到了正经地方,“蔡团长,师长传令您到新民巡视防务。”
“近来巴布扎布祸乱奉省,我等已在新民加强布防。”
“除了巡防兵士增加了一倍,城中为避免出现治安问题,又加强了城中的巡弋。”
“我想蔡团长与您的部属住了一夜,应该也有所感觉了吧?”
这番话又是他常见的层层递进,但这次只表达了一個意思,就是冯德麟那个老东西想巡查的工作,我们已经完成的很好了,你他妈还是别多事,赶紧麻溜了滚蛋回去管管你的地盘吧。
“这。”
蔡君恒咬牙。
要真是拿所谓的巡防工作来看,整个新民对于上级的要求已是相当完善。
可老冯让他来,就是看这个?
摆明不是啊……就是想让他鸡蛋里头挑骨头,然后把新晋的10团撵出新民。
你他妈老张开始挖老子的人,老子的地盘,行啊,给你他妈的连根拔起!
可办事的原意现在难了,中间牵扯了自己的女眷。
而且蔡君恒心里打鼓的还是自己的大平庄。
这个狗日的蒙古马匪怎么就跟姜家养的似得,非得这节骨眼夜袭他的地盘?
还差点毁了自家女眷的名节?
真让他做成了,往后别说在28师,就是整个陆军部,他都是当之无愧的笑柄了。
“姜团长,您这话说的……巡视工作不还没正经开始么?”
蔡君恒心道,他妈的女人的事还能跟师长的吩咐挂钩?
你儿子是救了我老婆女儿,但这能跟上峰命令混为一谈的么。
他张嘴又道:“姜团长一直说,在团里打理督军的嘉奖和封赏,可据我所知,省城现下正在用兵,”
“您这封赏到没到,咱心里有数的吧?”
“拿这借口避我不见,是不是打算避逃上宪的审查呢?”
姜诚面容一沉:好个阴险的白眼狼,老子救了你老婆女儿,你说翻脸就翻脸,还找了个这么刁钻的理由!
攥紧木椅扶手后牙死咬,他正打算讲两句回敬过去,正厅的屏风后面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谁说封赏没到?”
“那我是干嘛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