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可能发生的战况，在他们入关之前，姜诚就已然全部考虑到了：

他们从秦皇岛偷运走装备，京师方面一旦觉察，必然会派出重兵攻打山海关。

这种时候留守的海平川，继续呆在那里除了挨揍和损兵折将并无多大意义。

所以行动之前姜诚就想好了，一旦大部队从滦州行动，海平川立刻撤出山海关，留给直军一座空落落的关口留守。

但相对于双方局势：姜诚率领的奉军等于是开始从分兵转为集中兵力；而扑过来的直军，是从集中兵力分散。

山海关要留守，沿线各路段要分兵巡查……

分散越多，对于集中优势的姜诚来说，就更能围而歼灭！

想以多制胜，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切割分割敌人的部队，然后全线集结力量揍这些分兵。

观战在继续。

山间里骑兵本就不占什么优势，再加上轻骑兵没什么重武器，又是被土匪偷袭，他们还击起来就更难。

“长官，咱上去打么？”

眼看双方交战已进入白热化的阶段，连韩明都有点按捺不住手痒。

“我说你急什么，鱼儿还没上钩呢！”

始终举着望远镜观察的姜诚轻声道，“咱平川菩萨把打算救济灾民的宝贝细粮都撒给土匪了，钓不上点大鱼好鱼，岂不是浪费么！”

“你奶奶的，还讽刺我是吧……”

海平川气得推他一把。

可几乎刚说完这话，就听远处啪啪啪的一阵闷闷的响声。

“是钢炮吗？”

民国时期的小型火炮，被人们戏称为“小钢炮”，“钢炮”。

这东西威力大方便携带，一直备受推崇。

就听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整个山道上亮起扎眼的爆炸……

就算离战团还有段距离，姜诚以及手下官兵还是感觉到一阵滚滚热浪和气流！

“我的乖乖……他们也不管里面有没有自己人？”

贼老二蔡远明刚带着人布置好汽油桶，就被这连天的炮火震得瞠目结舌。

显然是赶到山海关的那群兵发现了这里的战斗，以为是发现了“偷”他们装备的奉军，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拿带来的小钢炮整个火力覆盖。

这边还在感叹，那边第二轮又来了……山道上的土匪和追兵根本无路可逃，活像大锅里的蚂蚁，被炸得死伤惨重惨呼连天。

“冲啊！”

第三轮炮打完，这群从山海关赶来的兵撒丫子就开始了冲锋。

乌漆嘛黑的山道上喊杀冲天，被炸得晕头转向的倒霉蛋们只剩下被宰杀的命，一阵阵傻猪般的惨叫不断传来。

“弟兄们，吃好饭了吧？”

姜诚把最后一块肉饼塞进嘴里，外国罐头掺着细粮烙的，一咬满嘴油。

“全体上冷兵器，等下给老子一鼓作气冲进山海关……”

“咱该回家了！”

就在山里的乱战还在继续的时候，姜诚指挥着蔡远明的“飞雷炮兵”已是开火了。

相比小钢炮，飞雷的口径更大，威力和杀伤力当然也更加猛。

山海关杀出来的这群直军正以为己方的偷袭成功，正打得过瘾，没想到自己也成了被偷袭的一方——

狭窄的山路上又是狂轰滥炸，阵阵热浪甚至把树木都引着了，正在贴脸杀红眼的直军瞬间给炸上了天。

“弟兄们，跟老子宰猪去啊！”

吃饱喝足早已按捺不住的士兵们，在姜诚一声怒吼之下疯狂杀出，每一把刺刀和大砍刀雪亮，整個冲锋线上全是乱杀。

早就被炮火炸没了魂的直军就剩下惨叫和逃命，猛张飞一般的海平川带着人就撵。

整支队伍前半截在杀猪宰羊，后半截则是大批的辎重，满满当当都是各种新式军火——

入关作战竟是打成这样，连姜诚自己都乐喷了。

“你们跑什么，打啊……”

“给老子，”

没想到就这么水裆尿裤的偷袭战，身后还跟着督战队——带头的军官怒吼着撵手下要打，可早被飞雷吓没了魂的兵还管他这么多，甚至把枪口反过来杀他了。

这种乱杀的战斗场面，在这个混乱又荒唐的年代其实并不奇怪。

各地军阀手下的士兵素质就那么回事，大抵就是拿钱冲锋，回去拿钱换酒换大烟，从上到下早就烂透根了。

尤其不是京师方面的正规军，菜更是不像样，被撵着要命的时候还管你长官不长官的，你妨碍我逃跑我连你一块打。

乱哄哄的战斗一直在持续，奉军追出二三十里地，把他们全部消灭。

蔡远明让他的骑兵们沿途跟着捡，什么小钢炮，什么步枪子弹啥的，真是他们扔啥捡啥，一路跑回山海关附近的时候战马干脆都成了骡子队，身上挂的到处是装备。

“你这是来关内发财来了？”

看着他不论老弱病残的捡，姜诚都无语了，“这家伙影响跑路啊！”

“这都马上出关回家了，我得给咱大平庄多搞点家当啊哈哈！”

贼老二就是贼老二，想的也比姜诚贼。

待他们一路杀至山海关，这群张牙舞爪的兵刚才一发现战斗打响几乎全杀出来了。

整个卡口连半个营的兵力都没，见着他们这群浩浩荡荡的兵，就剩个守城头的副营长，装模作样开了几枪掉头就跑了。

“快！”

姜诚回身对着士兵们大吼，“快速通过！跟着高参谋往火车站去！”

火车一直就在等待，他们回去第一时间就能装车离开。

况且已差不多成功出关，现在就算是他吴秀才亲自来追，都别想要回去一杆枪了。

看着手下们飞也似的急行军，姜诚突然想到后世那把写有“勿忘吴耻”的扇子。

眼珠转了转，姜诚玩心上来了。

“给老子，找点纸笔来。”

…………

天明清晨，吴佩孚率领着大批追兵从山道上疯跑着追赶上来。

其实，一路赶来沿途的惨状让这位未来的玉帅大概明白，就算追到山海关恐怕也没法改变什么了。

但不甘心的他还是亲自带兵连夜赶来，一天一宿的甚至还跑死了不少兵。

“玉爷，没人了，什么人都没了！”

先头部队已从山海关折身了回来，一脸怏怏不快。

“怎么？”

看着手下似乎欲言又止，他拧眉发问着。

但他这不问还好，一问差点没给气死——

手下递上几张纸来，上面歪歪斜斜写着：

玉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军火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