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有人？”

蔡远宗愕然复诵着姜诚的话。

重伤初愈的他，不管是表情还是反应速度都稍显迟缓。

姜诚点头：“想想看，这些人今天分批到家，有领头的，有打配合的，还有发言的时候趁风吃屁的一群……”

“说是背后没人，我才不信。”

蔡远宗斜靠在太师椅上，虚拳低着上唇陷入沉思：“会是谁呢？”

姜诚正要分析最近的情况，贼老二狼狈地小跑进门，一见姜诚顿时气急败坏：“好你个姜飞澜，坑我是吧？奶奶的你把老子当成什么人了！”

“让我收粮卖粮……还有咸盐，你这妥妥就是搁这儿玩我！”

听他抱怨，原来一开始人们似乎还有点纠结，但有个年轻人嚷了句“卖谁不是卖”带了個头，

这些挑夫走卒便纷纷挤上来，把东西出给蔡远明。

“我连个称都不会看，你让我又收又卖的不是难为我吗？”

一听姜诚问他具体收入卖出多少，蔡远明立马一个头俩大，“我可没管，把团里的军需叫来让他们整了！”

“你倒是会省事。”

姜诚白了他一眼，又道，“我看也不用多问，这背后多半跟冯老三有关系。”

“咱们接连立功，又干了荣世弘……他和帅爷不一样，对于整个奉省的控制力势必越来越少，”

“荣世弘一死，他在锦州的部队肯定难逃被其他人惦记——我听说帅爷有心提拔张景惠去锦州。”

蔡远宗笑了：“唔，张景惠可是帅爷27师麾下的团长，他去锦州接管荣世弘旅，岂不就是帅爷接手？”

“如此说来，他冯德麟本想从咱这里入手控制新民，控制你爹的53旅，反而是让帅爷将了一军？”

蔡远明撇嘴：“那你高兴个啥？帅爷控制锦州，给咱好处了吗？”

“反而咱几个马前卒，多半还得给他冯老三记恨上——飞澜不都说了吗，今儿这事就是！”

姜诚抬手连连点他：“我说你这有点贪心不足啊，咱帅爷前前后后可没少给好处：咱从秦皇岛弄回来的装备不是让咱先捡好的挑了一批？”

“况且我和小娟办事，全部都是走他的账，另外出了之前赏的五万，还又给了十万现大洋，让我扩充六里河马场。”

蔡远明刻意坏笑两声：“嘿嘿我说姑爷，帅爷的赏赐都是你姜飞澜的啊，跟我们老蔡家有啥关系？”

“要不咱亲兄弟明算账一下，见面最少分上一半？”

姜诚立马回他一拳：“我可去你的吧，你妹子妹夫的家当你也要惦记，要赏不会自己挣去啊？”

“那我可没你姜飞澜的本事啊，你本事大哈哈哈哈……”

你来我往斗了两句嘴，姜诚转而正色道：“行了行了不斗嘴了，还有正事要办！”

“二哥，你刚才说，起先大伙还不怎么情愿卖货给我们，是有个小伙儿带头是吗？”

蔡远明不明其理，却还是点头应是：“是啊，就是他起了个头，这些进庄的货郎行商的，才开始把东西卖给我们。”

姜诚眼睛顿时一亮，旋即回头对骆正阳道：“老骆，马上找俩人穿便装，小心跟着找到他家！”

看到手下迟疑，蔡远宗拧眉催促：“长官的话没听懂？赶紧去！”

“啊，是！”

目送手下离去，蔡远明一脸好奇：“我说你这又有什么点子了？”

姜诚挑起下巴露出几丝坏笑：“我料想，这背后十有八九跟冯老三有关——”

“但没真凭实据，咱们贸然行事只会落人口实……”

“况且……之前中秋家宴，我听西营场的刘团长说起，最近小日本子近来频频越界，还是稳妥行事为好。”

两兄弟交换目光，皆是露出期待神情，姜诚又道：“对了大哥，以你团长的名义，在大平庄东南西北四个出村的门楼子张贴告示，”

“就说咱2团不仅收购粮盐，但凡庄上有行商货郎，大宗小宗的货卖不出去，都挑来军营这边照单全收！”

“对了，特别强调一点，货到款付，银货立清绝不拖欠！马上张贴出去，要快！”

这种事蔡家从没干过，但听姜诚说的如此郑重，他这个团长自然信任，点头叫来参谋长杨平照着他的意思去办。

蔡远明越是饶有意味：“莪说飞澜你这是干啥，是怕带兵没成果，想在咱大平庄开杂货铺啊你？”

姜诚哈哈笑了两声：“成不成的，就看这一两天的了。”

…………

当晚，叶海挑着担子，兴冲冲地跑回了二连沟的家。

“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说去大平庄送粮，怎么也得三两天才回家吗？”

一进门，正在炕头缝补衣裳的妻子翠妮回头。

“哎呦妮儿，你是不知道啊，这回上大平庄，可遇上好事了！”

喜冲冲地锁门小跑上去，叶海神秘兮兮地掏出一捧东西：“你看这是啥？”

“哎，钱？这么多，你打哪儿来的啊？”

翠妮又惊又喜，“你不是说，那些粮食挑去给大平庄是能多换点钱，可要先给条儿，要等月底了一气儿才给么？”

叶海把钱都塞给妻子，回身从缸里拿瓢大口大口的喝水，才又道：“你听我慢慢给你说啊……我这次去，人家大户说了，这几天先不收粮了，可把我给急坏了啊！”

“我赶紧跟人说，你快生孩子了，先前不说好了兑些钱先给我么，咋连粮都不收了？”

“那人跟我说，是庄上的那什么蔡团长不让收了，说是不光我一个，好些种粮户的粮都不许收，带着大家去兵营喊冤去。”

“可一个眉眼挺俊的长官说，不仅收还给现钱……你看看这不都是那个长官给的？”

翠妮正把那些钱收起，一听他这话顿时吓一跳：“啊，那你这样，会不会得罪大户啊？”

“会，可我也没法子啊！”

叶海叹口气，他这两间漏风蓬门草屋，种些粮两口子温饱已是不易，现在妻子很快要生产，不早点备些钱哪成？

“哎，先管不了那么多了——等下我把驴挂上，再磨些棒子面挑去大平庄：那长官还贴告示了，说是这段时日都收，给现钱！”

然而他这话刚说完，那破破烂烂的木门就被人狠狠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