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居然问都不问？

听着上司毫无耐心的回话，许言堂多少有些懵——

这么大的事，而且杨峥分明在外城不远见过姜诚……

毕竟，距离自己第一次查哨没见人影，到他回来前后也就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高长官，您得属下仔细阐述，我去查此人的岗，中间时隔半小时他便返回了……属下忖度，”

高士傧哪儿还有心情听他唧唧歪歪？

外围有几千人兵临城下，整个宽城子都乱成了一锅粥……

自打姜诚吴俊升不宣而战，小日本便以“运输线路”中断，拒绝继续向他们提供弹药；

从辽源之战，到吉林沿线各镇连番交战，宽城子就算有充足的补给品，也被连续不断的消耗。

补给品，尤其是各种弹药只够坚持4，5天的——

再加上日属地的小日本子还虎视眈眈，高士傧此刻焦头烂额，哪儿还有工夫再搭理这些？

“滚，滚滚！”

这位也是北洋正统出身的高级将领，居然第一次对着投诚的他骂起了粗话，“你娘的，现在还有工夫管这老匹夫？”

“姜诚那個乳臭未干，马上就要带着兵来攻了！”

“咱们北洋的老根底，要给这个小王八蛋打下来，脸子都要丢光了……”

眼底掠过一阵震惊，许言堂当下唯唯诺诺低头应是。

可就在他正小声指挥护卫和亲随，把这个已是一滩烂泥般的杨峥要带下去的时候，

这小子不知缘何而来一股勇气，突然跟发了失心疯似的，朝着高士傧便是一阵大吼！

除了说自己就是为了两根大黄鱼要找姜诚投降，但是许言堂也跟自己一样，都动了反叛之心！

“姓杨的，你！”

许言堂岂不知这小子是打算拉自己一同垫背？

当下炸了毛要枪毙他，可高士傧却一声大吼：“慢着！你且让他说完……”

刚才对他们之间的事并不感兴趣：不过是逮了个开小差的叛逆，拉出去杀了完事；

可现在不一样了，杨峥这犊子居然说许言堂一块降了姜诚——这让高士傧疑窦顿起！

“高长官，你且不能信这混蛋的话……他是自知必死，才打算拉着属下一道，”

可许言堂这番申辩的话还没说完，因他刚才那掏枪的动作，杨峥心底的不满和怨气全被激了起来。

奶奶的，带着大伙从辽源出逃当胡子以来，弟兄们跟着你，过上一天安生日子了吗？

“许言堂！”

尽管被对方的两个亲随快按到了地上，这厮还是用最大的力量在挣扎和喊叫，

“你他娘的，弟兄们跟着你卖命，明明有赚大黄鱼的机会……”

“可你他妈的不让人赚便罢了，还是要傻弟兄们——姜诚说了，他给钱，谁去就给谁大黄鱼！”

“我，我这身上还有姜诚给的批条，是给许言堂这孙……”

可他这话还没说完，许言堂身侧一个心腹的枪便响了！

“你妈的，我让你扰乱军心……”

这犊子知道自己必死，搁这儿乱咬人上了！

再他妈不干死他，那狗嘴里还不知道吐多少象牙出来。

众人一阵失神，高士傧手下一个参谋因为站得太近，还被杨峥脑袋被打烂，崩了满身满脸的血和脑浆。

这股血腥的温热不仅让他一阵激灵，更是让高士傧在内所有军官一齐震惊。

还没等外面的哨兵冲进来，乱阵便已然开始了。

不知是谁大叫一声“抓住这些叛逆”，又有人大叫“这是姜诚的离间计”……

期间还有人夹杂着“抓住姓高的就有大黄鱼”——高士傧被两个心腹按脖子藏到办公桌后。

许言堂的亲随，和高士傧的军官之间的冲突，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爆发了。

整个公署大厅一片枪战和混乱，血腥硝烟连带强烈的闪光，把所有窗玻璃都齐齐震碎！

跟着许言堂过来的亲随并不多，所以这阵混乱很快被高士傧及其手下镇压——

但在总指挥部发生这样的混乱，在北洋军史闻所未闻……这要传扬出去，高士傧绝对会成为当之无愧的笑柄。

他一脸黑地从藏身处探头出来，整个指挥部的大办公室里尘埃飞扬；

除了极为刺鼻的血腥气息，浓重的硝烟呛得他一阵咳嗽。

“他奶奶的！”

高士傧脱口一阵骂。

压根不想搞清楚怎么回事，此刻的他只想宰了城外的姜诚。

就在他心头火起的同时，外城突然爆发一阵剧烈的爆炸声。

攻城，分明开始了。

混乱中他根本没听到电话声，当然也来不及接电话。

“王八蛋！”

这位宽城子的最高守备官，此时暴起濒临疯狂的吼叫。

…………

就在高士傧总指挥部爆发冲突之前，姜诚便下令攻城了。

他给杨峥的那张纸条上，除了写下他若愿意投诚给的“好处”，还有详细写明他只要来了，让他继续当团长，还让他掌管刘房子煤矿，

许他会在大帅面前作保，定然不会让他被吴俊升枪毙什么的——

这一手就是招离间计，可姜诚分明高估了高士傧许言堂之间的信赖……

杨峥这个怕死鬼在自己授意下，随便一阵胡言乱语，冲突就这么发生了。

张福山返回的同时，姜诚便下令全军进攻。

最后的战役就此打响，重装的卡车拖载着火炮和弹药，在步兵的掩护下全线推进。

阵势刚一拉开，炮兵营便火弹齐发，阵前起了大量白烟；火光曳出深红色的弹道，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令人恐惧的火焰抛物线。

城中顿时爆炸四起，冲天的火光吞噬了数不清的建筑。

“告诉老黄，开炮要避开日属地……别他妈让小日本也找咱们麻烦。”

前阵的蔡远明举着望远镜观察攻城阵势，黄永安的炮兵营属于他的管辖。

“是！”

副官旋即立正敬礼往炮兵的阵地上跑去。

此时海平川前阵的步兵正在集结准备，云梯，近战的大刀，还有攻城的各种炸药包等等都已就绪。

士兵们每张脸都充满了大战前的紧张……特别是开战前，他们的姜长官宣布：“率先破城者，赏五根大黄鱼”后，所有人眼中都放射着对于“黄金”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