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诚对她做个“请坐”的手势，却还是无奈一笑：“甭管有啥急事，非得这会子说么？行行，咱先谈正事。”

说着他对海蕙心使了个眼色，让她下楼赶紧支应前头去。

“蕙心还俩月就生了，你咋还一個劲支使她做事呢？”

于凤至对他摇了摇头，“你们这些男人啊——咱先谈正事吧，”

“我今儿跟那个美国商人谈事……他说他国家要发行一种什么有价证券，说的我有点心动了；毕竟，是要跟美国实业挂钩的东西。”

“我思来想去想跟你商量，咱们跟美国人，是不是应该拿这个进行下一步的联系？”

有价证券！？

姜诚心里咯噔一下，她说的，是美国华尔街发行的股票吧。

别看在21世纪，有点闲钱的人都想炒股票赚钱——但基本上能靠那玩意赚钱的，几乎是凤毛麟角。

但这年代就不一样了。

一战即将结束，靠着军工和强大的实业，美国经济是迅速腾飞，在华尔街随便投资几支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小张因为联合抗战那事被扣押后，在美国养病的于凤至就是靠着华尔街赚钱养着张家老小，

且因为她出钱上下打点，被幽禁的小张不仅安全有保证，活得比很多果党高层还滋润。

“大姐，你可真是个做生意的天才啊！”

姜诚赞不绝口，“做，做，这买卖必定得做啊，”

“而且不仅要做，咱们还得往大了去做……光他们这些证券可不够！将来啊，咱的青霉素，三姐研究的药剂，统统得在他什么华尔街上市，咱也得反过来赚他们这些西方大老爷的钱去！”

说到这里，姜诚整个人都显得很激动，“大姐，我可有句话一直憋心里早就想说了！”

“先前总听汉卿说起，您是个娇气的富家千金，今儿这一见啊，咱是真明白过来帅爷怎么就放心，能把家业交给你打理了。”

于凤至被他夸得垂脸一笑，又摇头一笑着：“唉！其实啊，有的时候我还真羡慕像我那几个妈妈，”

“平日里闲赋在家，打个牌逛逛街……最好啊，有个飞澜你这样的男人依靠。”

话说到这里，她迅速又移开了目光，“咱说这第二件事吧。”

姜诚听她那番话本有些恍惚，但听她又提到了正事，便又敛住心神回望过去。

除了证券这事，在于凤至的谈判下，连着两大单军火生意，还有多笔有关金属冶炼，火药加工等设备的生意都非常成功。

“但这事，我是真有点看不懂了……”

于凤至拿出刚才展示给姜诚的那张纸条，“美国人提了个要求，说是想投资吉林的药厂，特别是有生产青霉素的厂子。”

姜诚撩起眼皮一角回望她：“大姐，这事你怎么答复的？”

于凤至摇头：“我可什么都没说——都推到你大督军身上了！”

“我说我不知道这药，想要找你谈。”

姜诚哈哈一笑：“真是我的好大姐！对，想要我的药，亲自跟我来谈来。”

别看他笑得愉快，心情却半点轻松不起来。

这些包围在华夏之外的列强们，果然是盯上青霉素了。

但姜诚是真没想到，除了小日本子英法等，连美国人也是盯上了他的青霉素——

而且该说不说，美国这帮子人还真是天生的买卖人，他们动手最快便算了，居然还懂曲线救国，从于凤至身上下手！

不过也是，甭管是伤寒还是肺炎，都是这时代算的上“绝症”的玩意了。

而青霉素轻轻松松就能解决，且照着姜诚那个“撒胡椒面”一样的用法，可想而知这位年轻的督军手头有多少这个宝贝？

“外国人不眼馋是不可能的。”

姜诚言语平静，“其实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但如果真的跟他们合作，青霉素就有可能泄漏出去。”

“如果让这些国家，也获得青霉素的制造方法，那么我们自己的产品就有可能被他们竞争——甭管是什么生意，还是独门买卖更赚不是吗？”

于凤至似懂非懂地看了他一眼：“我明白了。不过我什么都没说，连四平药厂的事情我也没提过。”

姜诚无声点头。

其实把最忠勇的海如松安排在四平，就是为了防备这个。

目前他最赚钱的根基，譬如药厂，譬如矿山林业……乃至那八吨的黄金都在那里。

看来提前设立雪狐，这一步棋是真走对了——如果没有一个特种情报组织留守四平，他还真不能安心。

姜诚想了想，又斟酌措辞，打算与于凤至继续聊聊跟美国人是否能合作电厂等，却听到书房那边传来咣当一声巨响。

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旋即在叶海的指示下接连出枪上膛……然而在看到闯进门的居然是张汉卿，登时面容一僵双双失神在当间。

“愣着干啥，他妈的都要往进闯！”

身为督军的警卫，叶海眼见张汉卿一脸不善，立马也是拽出了武器。

去你娘的，老子就认姜爷，别说你小张，就是他老张过来闯门，该打也得打！

枪上膛直接就扑了上去，可叶海还没出手，张汉卿便已站定——

因为他的目光，正跟妻子接触上了。

“你想干什么？”

于凤至几乎失声，“这什么地方你说闯就闯的？”

要说丢面子，这可真是丢大人了！

自己的老婆当着一大群的女眷，说进他姜飞澜的房，而且连征求他意思的表示都没有。

说是谈公事，这不其实就在甩他脸子？

“你问我干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跟这个姜飞澜呆在屋里干什么？”

张汉卿声音越嚷越大，甚至连体面都不顾了，“呵，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大半年来，你跟这小子，没少这么谈心谈事的吧？”

于凤至听了更怒，可她的脸上很快多了无限的悲哀。

她已经不想跟这个男人继续没意义的争吵，反而瞬间平静下去：“这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是不是已经做好准备要休我？”

“那你速速回报了咱爸，把家里大大小小的权都收回去，你也省得觉得……我是个没分没寸的女人！”

这话就过了吧？

姜诚后头一阵发干，面对这男女问题他向来头疼，况且这是东北王家里的事，他说不说话，表不表态，恐怕这一盆子的屎是躲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