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一出不要紧，登时就把这位白俄团的团长听得更加紧张了。

姜诚邪气地笑了两声，缓缓撩起眼皮看了叶海一眼，紧接着又瞅了瞅瓦西里和张学成。

两人都是屏住了呼吸，一副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而紧跟在叶海身后的杨洪义，也是脸色惨白的模样。

“都是怎么了，不过是处置了几个害群之马，这种事——咱们29师三天两头就有那么一次啊，”

反而这种时候，姜诚笑容温和，“你们忘了，前两日不还刚处置了几个抽大烟玩女人的。”

也就是他，能以这种语气说出些生死之事。

瓦西里彻底不敢乱说话了，紧张地看了看自家的两個长官：他这刚刚被收编进来的，还根本摸不准姜诚的脾性。

“韩明，你去找妥帖的弟兄，把那几个打死的兵，拉到街上往几个主街巡游一圈，说是29师的这些肇事士兵，已经全部被处置了。”

姜诚大手一挥，“然后扔吉林府外面，随便个地方就是。”

这种处置方式，让张学成赶紧表态，自己必然跟两个属下好好管理，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当晚放饭的时候，这些一向没事还闹三分的野蛮毛子，第一次老老实实排着队伍按顺序拿饭；

下午训练，晚上熄灯，一个个都不敢吊儿郎当的，军规也都很快学会了。

“要不说干啥的就是干啥的，管人还的是你啊，一下子就给这群毛子教会了。”

等姜诚回到公署大厅，听说了这事的孙正楠表示，这种事一举两得。

“之前我就想过，这帮毛子多半是要惹出祸事来的，他们于我们来说，是一群外来户……没什么归属感可言，说白了，就是一群拿钱办事的雇佣兵罢了。”

拿起韩宗阳和关致远几个文官送上来的文书看，姜诚平静地总结这件似乎完全与他不相干的事，“今儿这杀鸡儆猴，就不仅仅是冲着那些白俄去的，”

“咱的部队是越来越大，我刻意把丁春喜和叶青林调来，也是想让他们尽快融入29师。”

无声地回望过来，孙正楠略是思索片刻又道：“姜爷您这话有理……要说收编进来的部队，咱29师恐怕是将领最多，也是队伍体系最杂的部队。”

“特别是筹备坦克部队的事，我和廷枢都很头疼——目前我们储备的人才远不够多；刚搭建起来的辎重部队，司机都不够用，坦克驾驶员的话……”

姜诚把文件扔在面前的桌上揉搓太阳穴——钱、黄金，乃至武器装备的，他手头一点都不缺；

可眼下的情况，他将领虽多，青壮年这一批里，确实没有个能挑头坦克部队的人才。

再去关内挖，挖谁？

放眼整个北洋系，能在1918年见到坦克的人都不多，把吉林境内的小鬼子吓得都变老实了，从哪儿捞一个指挥人才？

而且开坦克的人，短时间内他也培养不出很多来——

先前费尔南带来的那几个坦克驾驶员，已经在想尽一切办法地在他队伍里培训人才，

可这年头会开车的人都不多，坦克这东西没个大半年的，他敢把东西拉到图门江的战场上？

到时候别说步坦协同，这铁家伙万一有那么几个横冲直闯，岂不是害了自己人？

想到这里姜诚脑瓜子疼，拿出烟盒刷地拽出一根点上了，“这事，恐怕还是得麻烦咱们总参谋长！”

“他人认识的多，而且在京城待了大半年，总有些人脉吧。”

叼烟抽了两口，姜诚又指点着面前那摞文件，“老孙啊，你看看这些上报上来的东西！”

“第一批坦克的配件，陆陆续续在安装，可咱得电力系统太差，动不动就停电或者电压不稳，这边设备运转不起来，焊机都没法转。”

一提这事孙正楠也是犯愁：“可不咋的姜爷，这事我也头疼得紧啊！先前高参谋说了，最迟月中就回来，这已迟误了整整十天了。”

姜诚不说话了。

他的吉林看似各项工作都已展开，矿山，林业，农业，畜牧这些都有了长足的发展——

可仔细想想，他的工业化还停留在相当浅显的程度……

他舔了舔嘴唇，吉林府虽然在孟恩远的治理下，有个可造火药枪支的厂子，可那些火药仅能满足枪支需求，而吉林自产的枪，性能比目前他的进口枪支差了不少。

好在本身有厂子在，工人们也都是熟练工，再更新换代欧美的那些先进设备，发展自己的军工不难。

还有张廷慧的研发团队，也在加紧研究无烟火药和性能更好的合金钢材——

只要高文胜把那批夹带在军火里的火电厂设备，成功地运送至吉林，他们就能靠刘房子煤矿出产的无烟煤，把工业化最重要的设施……电站先发展起来。

如此一来，吉林的工业化就能全面提速。

“有点等不及了。”

姜诚一拳拍在面前厚厚的文件上，“我打算带兵入关，亲自去接应老叔！”

孙正楠这下吃惊不小：“这哪儿成啊？您现在，于整个吉林来说，可绝对是万乘之尊！哪有亲自带兵入关的道理啊？”

马上主动请缨：“这事儿……还是交给属下来办，我，”

他话还没说完，公文桌上的电话便是响了。

姜诚拿起脸色就变了。

“看来，这一趟我是非去不可了。”

他放下电话，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老叔的部队，被直军扣押在秦皇岛附近。”

…………

电话是杨宇霆亲自打来的，他赋闲京城的那大半年间，其实耳朵也一直没闲着。

再加上海蕙心偷偷以个人名义资助了他房子，和些金银，让这位小诸葛也有了足够的活动经费。

靠着当初徐树铮的几分薄面，杨宇霆游走在京城和天津的政局间是如鱼得水，经营了不少属于自己的关系。

“扣押这批装备的，是隶属直军玉帅吴佩孚麾下的团长方善仪。”

乘军列南下的姜诚，对一同入关的张学成郭希鹏等人分析着情况，“目前兵团挤死了秦皇岛的港口，虽没动手，但彻底堵死了辎重北上的所有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