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吕衣、吕布身为超一流武将的二人。
高顺和张汛也是多年习武,五官六识亦是远超常人,立即敏锐的发现了屏风后的异样。
“唉,这个张让昨日还说我大惊小怪,如今看见其人当面,还不如我昨日呢!”
赵忠见状心中暗骂一声,但是还是立即为张让打起了掩护。
“哦……呵呵,屏风后是咱家圈养的小狗儿,今日无聊便带来值房玩耍,许是见了生人有所惊吓。”
说着,赵忠还一副关切隔着屏风对张让轻喊了起来。
“狗儿、狗儿,这里都是主人的朋友,勿要惊怕!”
“汪汪汪……”
张让、赵忠等人为了能博取昏君刘宏的赏识,真才实学倒是没有多少。
但是诸如学狗叫之类的偷鸡摸狗之道倒是十分精通。
张让情急之下,立即拿出了自己拿手好戏,将小狗的略带警觉的叫声学的惟妙惟肖,让人根本听出破绽。
见屏风后果真传来了一阵小狗的叫声之后,吕衣等人这才放下心中的戒备。
“呵呵,小狗儿也能排解孤单,我家乡那个地方人们也喜欢养些宠物。”
吕衣附和的笑了一声后,便想要进入正题,但是那屏风后的狗叫忽然急促了起来,似乎在寻找他的主人一般。
“小狗儿一刻也离不开人,小友和几位先稍坐饮茶,我去收拾一番就来!”
赵忠却心中一动,明白了这是张让呼唤,立即招呼几名小黄门为吕衣等人倒茶,自己告罪一声,便闪身躲入屏风之后。
“我几人一路走来有些疲倦,正好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大人自便即可。”
吕衣有求于赵忠,自然不无不可。
“哼!这太监竟然重犬而轻人,当真是可恶!”可他身后的吕布见状却不满的冷哼一声。
而高顺、张汛二人也显然面有怒色,方才才对这赵忠升起的一丝好感,立即荡然无存。
“张兄可看清那人面貌了?”
“是否如我所说和先帝一模一样?”
赵忠一进屏风之后,看见面色震惊的张让,立即得意的问道。
昨日张让的质疑可是让他颇为生气,现在总算是扳回一局了。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赵兄还和我生气,咱家丢些面子算的什么?现在关键的时候还是要旁敲侧击其人的身世才是。”
张让神色急切的连连安抚下赵忠后,仍然是有些恍然。
“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真有如此相像的两個人,此人如此类似先帝,只怕还真是先帝的血脉。”
“长得相似的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先例的,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是此子还真就有可能和先帝并无任何关系,现在先帝已经宾天多年,当初后宫之中的太监宫女也大多不在了,如何确定这此子是否和先帝有关,反而成了一件难事!”
已经缓了一天的赵忠反而恢复一些清醒和理智,有些忧心忡忡的考虑道。
“先帝十五岁入宫登基继位,后一生未出皇宫,期间曾经育有数名皇子,若是此子果真是先帝子嗣必然是这几个孩子中的一个。”
张让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昨夜几乎一夜未睡,将作为亲历者的记忆重新梳理了一遍。
“可是,这几名皇子都尽皆夭折,我等都是亲眼看着小皇子们被下葬的,这如何可能呢?”
赵忠闻言却失望的说道。
“不!”
“你忘记了吗?有一名皇子虽然也是传出夭折的消息,但是所有人都不曾亲眼目睹他的下葬!”
张让忽然话音一转,言之灼灼的对其说道。
“汝……汝莫非是说那名宫女所诞的皇庶子?”
赵忠闻言神情猛地一变,开始激动起来。
“没错!”
张让冷笑一声后解释道。
“先帝贵为九五之尊,但是诸多皇子却接二连三的夭折,就算是傻子也看出其中的蹊跷了!”
“你是说有人想让先帝绝嗣!?”
赵忠闻言忽然先是一惊,但是联想到刘志三十多岁才宾天,他后宫佳丽数千,又不是没有生育能力,但是每每有嫔妃怀孕的消息传出,不是嫔妃流产,就是生下来的皇子早夭。
只有几名公主最终得以善终。
因此,赵忠完全有理由怀疑有人在阴谋针对刘志。
“不错!”
“而且,吾还恰巧知道是何人所为!”
张让眼中寒芒四射,语气满是仇恨。
“何人?”
赵忠连连追问。
“乃先帝之皇后梁女莹也!”
“是她!”
赵忠联想到此人后,不由大惊。
“梁女莹仗着自己是昔日的皇太后之妹,又仗着兄长梁冀的势力,独霸圣宠肆意屠杀后宫,每每有嫔妃怀孕她便暗中指使人在其食物之中下毒鸩杀,即便是侥幸生产下来,只要不是公主她也必定暗中加害,致使先帝身为堂堂九五之尊却唯独没有后代。”
“哪怕是乡野匹夫有些到了先帝宾天的年纪都已经做了爷爷了,可怜先帝却绝嗣而宾天!”
张让语气悲恸不已。
“你是如何得知?”张让仍旧难以置信。
刘志乃是天子,何人敢对天子子嗣下手?
“这是先帝亲口告诉我的!”张让肯定的说道。
“什么!”赵忠闻言大惊。
“梁女莹虽然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但是岂不知人在做天在看,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先帝早就对梁女莹暗中怀疑,便遣人暗中调查,果然追查到了梁女莹头上。”
“但是先帝却畏惧大将军梁冀之势,不能报仇,只能渐渐疏远梁女莹。”
“梁女莹心如蛇蝎,最终也难逃天谴,不到三十岁就郁郁而终。”
“这个贱人死了也就死了,只是却连累先帝无子。”
“这都是陛下有一次酒醉后感到膝下空落因而伤心之时,才偶然间告诉我的!”
张让叹息道。
“竟然有如此隐秘!”
赵忠当时地位不如张让,并未得知其中的详情,现在先帝已经化古,梁氏也尽数被诛,因此这些辛秘也没有了保密的价值,他才得知其中的隐秘。
“当初那宫女被陛下临幸之后亦得到了梁女莹的报复,但是不知是不是天不绝先帝,那宫女被梁女莹下鸩之后居然留得了性命,而且还保住了腹中的孩子,诞下了一名龙子!”
“先帝得此子后欣喜若狂,曾派人多加保护,但是此后仍旧危机重重,最终这名皇子仍旧没能逃出梁女莹的毒手,死于一次意外之中。”
张让不理震惊的赵忠继续讲述下去。
“只是和以往夭折的皇子不同,先帝却以此子乃宫女庶出之由,不光不许为其设灵堂,也不准令其棺椁入皇陵,因而无人知晓其埋葬之处,也无人得以见其最后一面。”
“当时,我还暗中为其抱不平,都是先帝骨肉,先帝何必厚此薄彼将其草草下葬。”
“现在看来,或许这就是先帝有意而为之!”
“你是说……”
赵忠本身就是聪慧之人,不然也做不到十常侍之一,他听到这里猛然醒悟过来。
“先帝无法违抗当时权倾朝野的两朝外戚梁氏,但是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子嗣被梁女莹加害,于是便诈称夭折,实则是将其彻底送出梁女莹的视线之内,暗中带到他处保护养育下来?”
“没错!”
张让接过赵忠的话头。
“而先帝之所以不为小皇子正名,不让他入皇陵,或许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如此说来,这吕衣说不定当真是先帝之子!”
赵忠闻言激动到浑身颤抖了起来。
“什么!?”
张让闻言却连连抓住赵忠的肩膀问道。
“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此子名为吕衣,乃是九原人士,怎么了?”
赵忠不解的问道。
“汝糊涂呀!”
张让心中对吕衣的身份更加笃定。
“你难道忘记了当时先帝身边最为依仗的护卫了吗?”
“你是说吕护卫?”赵忠回忆了一下,心中忽然涌现一名武艺高强的总是持戟站在先帝身后的高大男子。
“没错!”张让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一样也激动到浑身颤抖起来。
“那吕护卫对先帝忠心耿耿,而且形影不离每每护卫在先帝身边,可蹊跷的是当时皇子夭折之后,那吕护卫也忽然消失不见,之后从未现身,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现在想来,很可能就是吕护卫受了先帝的命令,暗中将诈死的小皇子带出了宫外养育!”
“听闻汝如此分说,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赵忠闻言仍旧眉头紧蹙。
“只是,先帝宾天之时,那吕护卫为何不将小皇子带回宫内继承大统呢?”
“你又忘记了吗?先帝宾天的十分仓促!”
“那吕护卫人又身在九原,如何来得及得到消息?从而返回洛阳?”
“而且,就算得到了消息,当时时局波云诡谲,凶险莫测,这吕衣乃是先帝的唯一子嗣,那吕护卫生性谨慎,必不愿意让吕衣以身涉险,从而保住先帝之后。”
“而另一方面,吕衣没有来自先帝的承认,加上刘宏又继位的十分迅速,就算那吕护卫想要带吕衣认祖归宗也来不及了!”
“言之有理……”
“张让汝言之有理呀!”
“若此子果真是先帝之子,那先帝便有后了!”
赵忠被张让的解释所打动,心中再次涌现出无限的希望。
但是他转念一想,心中又重新失望起来。
“只是话虽如此,但是先帝毕竟已经宾天多时,天下已经无人可以证明其身份了,就算其人当真是先帝之子,我们也无法证明了!”
“非也!”
张让闻言忽然笑道。
“昨日我来之前,特意在宫中寻找了一番。”
“找到了数名曾经为那皇子接生的宫女!”
“那皇子身上有一个明显的特征,足以和其他人区别,只需要你稍加验证就可以判断其人正伪!”
“什么特征?”赵忠连忙追问道。
“在那皇子的右胸之处,有一枚圆形的赤色胎记,此圆浑然天成,即便是刻意模仿也无法画出如此规整的圆形,只要赵兄旁敲侧击一番,便可分辨!”
张让笃定的说道。
“好!好!好!”
“事不宜迟,我这便一探正伪!”
赵忠闻言,简直激动到不能自己。
他身受刘志厚恩,却无法回报,心中愧疚无比。
若是上天再给他一个机会,将刘志唯一的子嗣送到自己面前,就算他拼着老命不要也报答刘志的大恩。
“好,我便在这屏风之后等汝的好消息!”张让也不遑多让。
皇恩浩荡,他唯有以死相报。
事实上,张让和赵忠等人在历史上确实做到了这一点。
在袁绍等人作乱的时候,他们明明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将刘辩和刘协当做护身符。
但是为了避免乱兵借机伤害二人,他们最后宁愿跳河自杀也不愿连累二人。
即便是对他们并不如刘志好的刘宏的两个儿子都能如此,若是面对刘志唯一的子嗣时,便会更加不惜命了!
“咳咳……”
“小狗儿须臾离不得人,倒是让几位久候了呀!”
赵忠向张让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后,稍微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平复了一下心中激动的情绪之后,脸上噙着歉意的笑容,走出了屏风。
赵忠、张让之间的交谈看似漫长,实则只有几句话的功夫,因此吕衣等人并未察觉出异样。
“赵公公公事缠身,能得一狗儿舒缓情绪也算是难得消遣,我等左右都是边郡莽夫,功夫都不值钱,等一会也是应该的!”
吕衣却笑着反而帮赵忠打起了掩护。
即便是从未来时空来的他也明白,求人办事,特别是求公门之中的人办事的时候。
可能一万句的好话都比不上一句恶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得罪了人。
他们手握关键的权力,若是想让一个人飞黄腾达说起来有些夸大了。
但是想要坏一个的大事,却可以轻而易举。
因此,吕衣对上这赵忠,虽然心中对十常侍的行径同样不满,但是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本来这些敷衍趋势的奉承话,赵忠平时听起来耳朵都要起茧了。
但是联想到说出这话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小主人,那分量就大不一样了。
“小主人自己这二十多年来过的如此艰辛,忠尚未来得及服侍照料,没想到还没相认了,小主人居然反倒先对咱家嘘寒问暖起来了……”
“真是罪过……”
“罪过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