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大人,老夫幸不辱命,那吕衣已经中计,现在差不多已经开始有士卒毒发了,盟主快下令进攻吧!”
贺须托带着诨耶部的两千战兵按时前来集合,刚刚见面就一脸喜色的对着翘首以盼的左贤王连连说道。
“贺须托老族长做得好,你放心,本王决不食言!”
左贤王兴奋不已,对着贺须托连连保证起来,将胸脯拍的震天响。
而贺须托也似乎被其所蒙骗住了,并未有丝毫疑心。
左贤王见状对自己的才智十分得意。
不过他扫视一眼后,却又皱起眉头。
“贺须托,你的儿子哈特勒怎么不在队列之中?”
“启禀盟主,那吕衣性情狡诈、谨慎,方才我送肉过去之时,他并未先吃,反而先让我子哈特勒先吃。”
“老朽为了联盟大计,顾不得爱惜儿子,只能让哈特勒作为表率当着那吕衣的面使用了毒肉。”
“哈特勒吃的最早,发病也是最早,如今正在我部族之中请族中巫医救治,因此不能前来盟主帐下效力。”
贺须托闻言情绪忽然低落起来,有些伤感的说道。
“哈特勒果然不愧是我匈奴人的勇士,为了匈奴人的大业,不惜以身为幼儿引诱那吕衣中计,老族长放心,等本王平定漠南之后,一定不会亏待哈特勒,也不会亏待诨耶部的!”
左贤王闻言面上做出一副宽慰的样子,内心却不由大笑三声。
“哈哈,这哈特勒中毒中的妙哇,贺须托这老货虽然精明但是毕竟年纪已经大了,对胡人来说老人活着只能浪费粮食因此常常会被子女杀掉,这贺须托虽然身为族长也亦是如此,若是那哈特勒中毒不能理事,他的威望大跌,诨耶部必然内乱。”
“本王本来就打算接下来吞并诨耶部,如果那哈特勒干脆中毒死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了解完情况之后,见时机已经到左贤王压下心中的喜悦,立即跃马来到所有联盟战士面前开始发动战前动员。
“匈奴的勇士们!”
“那吕衣不过是汉人,却仗着兵甲犀利屡次在我漠南之地耀武扬威。”
“更为可恶的是,此人身为汉人却言而无信,半年前我们对战姜渠之时之所以大败,就是因为此人从中作梗,才致使我等大败亏输。”
“如今那吕衣已经中了我联盟之计谋,麾下将士都已经吃下毒肉,如今已经毒发,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
“众勇士随我一同出击共同踏破吕衣的大营!”
“营破之后,除了吕衣的铠甲全数归本王之外,其余的所有辎重俘虏尽数归各部族所有!”
这倒不是左贤王统帅能力如何高明,每每大战都会积极鼓动士气。
而是胡人各个贪婪奸诈难以统帅。
如果想要发挥他们最大的战力,就要让他们充分明白接下来的战斗只是一场轻松的狩猎,不会出现太大的抵抗和伤亡。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放下心中的计较,专心为左贤王所用。
果然,左贤王此言一出,联军顿时发出一阵阵兴奋的怪叫与呐喊声。
更有甚者,一些心急之人担心自己去的晚了抢不到什么战利品,甚至现在就想要脱离大部队抢先进攻吕衣的营地,以此占得先机,多抢一些好东西。
“突击,取吕衣人头者赏千金,赐牛羊五千!”
左贤王见状明白联军士气和战心已经被调动起来了,也不阻拦。
立即大喝一声,一马当先率领联盟最后两万战士向着吕衣的营地发起冲锋。
这两万人已经左贤王能聚集起来的所有人马了,其中只有一半是青壮男子,其余都是老弱妇孺。
不过胡人全民皆兵,而且这种顺风仗打起来,女子和小孩的也依旧可以发挥出作用。
毕竟从女人和小孩手中射出的箭矢一样可以射中汉人的身躯。
他们手中的弯刀照样可以轻易割断汉人的脖子,砍掉他们的人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再有闪失,对联盟来说不光是伤筋动骨的事情那么简单了。
是要被彻底打残废,打瘫痪了。
但是,左贤王已经彻底被胜利的贪念冲昏了头脑,根本不去考虑失败的可能性。
他现在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按照贺须托给自己制定的计划冲入吕衣的营地之中,杀了吕衣,砍下他和麾下一万汉兵的人头,尽夺了他那五千具装铠甲,继而击败姜渠成为整个草原的真正的王!
左贤王的欲望是那么的巨大,让他兴奋的几乎浑身赤红,让他将所有的注意都聚焦在已经近在咫尺的吕衣营地之中,完全没有发现身后和自己位置拉的越来越远的诨耶部族长贺须托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
吕衣看起来果然中计,他的营地此刻再没有了从前展现在左贤王面前的那种严谨和秩序。
此刻他的营地营门大开,没有任何一個士卒把守,显然已经大面积的中毒失去了掌控力了。
“我匈奴联盟的勇士们,那吕衣已经没有任何抵抗了,快随我冲入他的大营之中!”
左贤王兴奋的忍不住长啸一声,二十年前追逐猎物时那种热血沸腾似乎重新回到了他如今已经有些老迈的身体之中。
此刻他感觉体内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和精力一般。
他甚至将自己身边的护卫都远远的拉开一截,竟然一马当先的率先冲入吕衣的营地之中。
冲进去数丈之后第一个帐篷已经近在左贤王眼前。
帐篷并没有被拴住,帷幔随着秋风微微起伏,左贤王似乎已经可以隔着帐篷看到躺在里面虚弱哀嚎的中毒汉兵的样子了。
“哈哈,汉狗们这就是你们踏入我匈奴时代占据的漠南的下场!”
“都给本王去死吧!”
左贤王直接一刀砍断大帐的帷幔,纵马冲入其中准备将里面的汉兵一一砍死。
他年轻时也是匈奴有名的勇士,如今虽然步入中年力量和体力有所衰弱,但是对上几个中毒的汉兵还是丝毫不慌的。
“什么?”
“为什么营帐是空的?”
可是等他冲入其中之后才发现,营帐之内除了空气之外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原本预想中的汉兵更是连根毛都没有。
“难道这个营帐恰巧并没有汉兵?”
左贤王心中忽然生出不妙的预感,不过已经对此寄托了很大希望的他不愿意接受无情的现实,他只能如此假意安慰自己一声后,又纵马冲入了一个又一个营地之中。
可是等待着他的依旧是空无一人的大帐。
左贤王脸色骤然苍白起来,不过他依旧不愿意放弃,于是接连冲入其他大帐之中。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一直到他一口气连续探索完十个军帐之后这才回过神来。
“空的!”
“是空的!”
直到这时,两万联军大部分也冲入空无一人的废弃营地之中。
许多联军战士也效仿着左贤王满脸兴奋的冲入一个大帐之中。
可等他们重新从大帐出来之后,脸上却都满是惊恐和失望之色。
“汉军的人呢?”
“盟主不是说他们都中毒了吗?”
“怎么大营之中连个汉军的鬼影子都没发现呢?”
看着四周迷茫的联军战士,一个让他遍体生寒的念头忽然从左贤王的心中生出,接着又猛然从他心中直冲天灵盖,差点一股气血没把他给冲死。
“不好!”
“老子中计了!”
原本对胜利的贪婪和喜悦伴随着巨大的失望猛然转变成无尽的愤怒。
“贺须托那老东西人呢!”
终于发现自己中计之后,左贤王恼羞成怒,立即揪起身旁一名亲卫的领子,恶狠狠的逼问起来。
在那亲卫的眼中,左贤王现在的样子恐怖极了,仿佛一只陷入穷途末路的残狼一般,他从未见过左贤王如此暴怒,生怕下一刻就被左贤王一口咬住喉咙,连忙颤抖着的向身后的大营之外指去。
“启……启禀大王,那贺须托言称来回奔波马力不支已经退到联军最后了,他和诨耶部那两千人并未跟随联军冲入大营之中,现在还营门之外呢。”
“什么!”
左贤王闻言心中更加愤恨,立即顺着那亲卫指着的方向看去。
发现贺须托果然率领着自己的麾下两千诨耶部战士安安静静的停在营门之外,和身前其他一窝蜂往大营之中冲的联军战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贺须托你不是说吕衣中计了吗?”
“为何这大营之中一个人都没有?”
“你是不是在骗我!”
左贤王愤怒的指着贺须托质问起来。
他现在还不愿意接受事实,仍旧对贺须托抱有一丝希望。
毕竟他此前的计划对自己太过重要,也对自己诱惑力实在太大。
这就像是一场美梦,左贤王即便已经知道是梦,也不愿意醒来。
“呵呵,盟主大人往日是何等的精明似狐,如今为何事到临头反而糊涂起来了呢?”
贺须托闻言却轻笑起来,一边笑着还一边轻轻摇头,似乎是对左贤王现在不堪的表现十分失望一样。
“你这老东西是什么意思!”
左贤王勃然大怒,立即拿出最后的依仗试图要挟贺须托。
可是一道声音从贺须托身后响起,彻底让他的春秋大梦成了泡影。
“左贤王,我岳丈大人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你中计了!”
贺须托和诨耶部的两千战士让开位置,露出了他们之后的吕衣以及数千汉军。
“吕衣!”
左贤王一看到吕衣,心中便警钟大鸣,特别是看到吕衣身后还跟着贺须托口中已经中毒在族中治疗的独子哈特勒之时,他哪里还不清楚自己已经彻底中计,他大怒之下几乎睚眦欲裂。
吕衣看了一眼身后的哈特勒,心中对这左贤王的利令智昏更加鄙夷。
他是何等枭雄,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他还从没被别人算计过。
虽然贺须托和自己一直关系融洽,诨耶部和自己的合作也一直很好,但是吕衣从不弄险,即便心中信任贺须托也依旧将他的独子哈特勒以亲近的名义扣留在身边,如此一来就算贺须托真的想要背叛自己也受制于自己,无法反叛,可谓万无一失。
左贤王毕竟也是一代枭雄,即便是心中无比愤怒,但是如今的处境也只能让他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他明白自己已经被困在营地之中,发挥不出麾下联军轻骑兵的机动性优势,为今之计还是先离开这个空置的军营
“贺须托老族长,你难道忘记我们之间的预定了吗?”
“还是说你不想要右贤王之位了?”
“如今吕衣就在你的身旁,只要你杀了吕衣砍下他的人头,我们的约定仍旧有效!”
情急之下,左贤王忽然灵光一闪,想要对贺须托采用离间之计。
“没错就是这样,只要这个老东西中计和吕衣打起来,那本王还没有输!”
“本王手中还有两万联军,只要能冲出营地,就算打不过吕衣也能逃脱他的重骑兵。”
“只要能逃脱出去,不管是投靠鲜卑人,还是投靠乌桓人,总归是有条活路了,只要让本王缓过来,一定要报今日之仇!”
可惜,左贤王的想法虽好,但是吕衣却根本不给他成功的机会。
只轻轻一句话就轻松化解了左贤王的离间之计。
“呵呵,左贤王,你一个将死之人拿什么来兑现你的承诺?”
“而且,你凭什么认为只有你才能给我岳丈匈奴王位呢?”
“只要你一死,这漠南谁还能阻止我麾下五千铁骑?你左贤王能给得,难道我吕衣就给不得了吗?”
“吕衣你这个狗贼!”
“我左贤王对长生天发誓,一定要亲手砍下你的狗头!”
“勇士们,吕衣人数远少于我们,我们还有机会,随本王冲呀!”
吕衣的话彻底打消了左贤王的幻想,他现在只能采取最后一个方法,那就是亲自出战率领两万联军战士一战杀死吕衣,重新扳回劣势,甚至转危为安,大胜而还!
“呵呵……”
吕衣闻言不禁又发出一阵轻笑,忽然对着左贤王身后的营地一指。
“左贤王,你难道入营之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么?”
“比如气味之类的?”
“气味?”
左贤王的冲势不由一顿,连忙对着四周密集的营地闻了起来。
忽然一股刺鼻的火油味道钻入他的鼻翼之中,让其心中大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