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部。
赵义离开之后,团长和政委一坐一站。
腾腾热气从周岳手中杯子里腾起。
“我说老吴,我可得恭喜你了。”
“恭喜什么?”
“恭喜你又得一员猛将啊!心思缜密、行事果断、有勇有谋,你这回可捡到宝了。”
吴团长闻言,脸上笑得挤出皱纹。
周岳喝下一口水,“你准备把他安排到哪个连?是补全六连,还是给别的连队。”
“八字还没一撇呢,早了,说这事太早了。”吴团长摸着下巴刚冒出头的硬茬胡子,眼睛笑得眯起来。
“到了你老吴手里还能跑的了?还不是早晚的事。”
吴团长无言而笑。
“报告!”
黄大风出现在门外,两人默契的收起笑容。
“进来。”
“大风,我和政委这段时间不在家,根据地有没有什么事?”
“报告团长,没有。”黄大风回答的简短有力。
“不过,我有件事情要汇报。”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青山游击队赵队长,贡献药方,救好了犯黄水疮的伤员,我认为应该给他记一功。”
“哦?”
吴团长微微一诧,和周岳眼神一碰,眼睛里的满意神色几乎快要溢出来。
“这件事我知道了,现在有任务下发给你。”
吴团长收起笑容,肃道。
“命令你六连全体战士,放下手里所有工作,备足枪弹,把守好根据地各处要道、路口。
遇到可疑人员,如果无法活捉,就地枪决。”
“是!”
赵义出了团部,没直接回去,先去了炊事班打听消息。
根据地里什么情况,几个连长各自什么脾气、什么模样、在哪儿能找到……
这些都两眼一抹黑,如果做事不对,再不小心得罪人。
炊事班管着全团的伙食供应,对根据地的情况门儿清,说是独立团的情报站也毫不过分。
以赵义这几天凸显出来的地位,一张口就摸了個全。
三个半连搭成了独立团这个戏台子,一连、二连、三连再加黄大风的半个六连。
六连人最少,可都是百战老兵,一场场硬仗、狠仗、恶仗打出来的。
最得团长和政委信任,是独立团的台柱子。
三连长钱易,最擅长抓思想工作,统训新兵一般都由他来。
独立团这回执行任务,拉回来了几十个新兵。
三连长钱易一到根据地就忙着和新兵谈话,进行思想工作和军事训练。
想找他,到操场上一找一个准。
赵义带着从炊事班打听来的情报,回卫生队找着看热闹的顺子。
俩人赶回前哨村子。
顺子一路上兴奋个不停。
“哥,我跟你说,正规部队就是正规部队,一个个杀气腾腾,小鬼子见了绝对心惊胆战,屁滚尿流。”
“你大字不识一个,哪儿来的这么多词儿?”
“找张医生学的,”顺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等会儿在孙土匪面前好好显摆显摆,气死他。”
游击班禁足的院门前,空无一人。
赵义狐疑的推开门,难道人都走了?
“赵大哥。”
张小米还是蹲在地上写写画画,听到响动,抬起头,叫声中含着惊喜。
屋里猛地窜出来个人影。
“赵大队回来了?人呢?在哪?”
“赵大队,你可回来了,这几天可憋坏我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狗日的顺子,自己去长见识,也不想着遭苦遭难的兄弟。”
“好你个孙土匪,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顺子爷爷饶不了你。”
赵义没去管这俩,转头看向张小米。
“小米,看岗的同志呢?”
“赵大哥,刚才六连的传令兵过来,说我们不用再禁足,就带着看岗的哨兵走了。
哦,对,他还说,枪在供给处,拿着条子去领。”
张小米掏出张纸条。
上面写着枪支弹药的条目。
驳壳枪四支,中正式一支,捷克式一挺,手榴弹若干,子弹若干,刺刀、腰带、挎包等等杂物若干。
赵义收起纸条,“集合!”
一嗓子喊起来,四个人在面前站好。
张小米、王大、顺子、孙麻子。
三个人养了几天,每天吃饱了睡,睡够了吃,胖了不少。
“列好队,先去供给处把枪拿回来,再去和新兵连的同志一起训练。
这是在根据地,不要让独立团的同志看咱们笑话,都精神儿的。”
简短说完接下来的安排,赵义打头,四人随后。
游击班五人排成一列走出村子,虽然步子有大有小,行进中的左右腿对不上,但雄赳赳的气势也别有一番风貌。
“土匪,独立团战士得胜归来的场面,你没见过吧?
我跟你说,那场面简直了,唱着军歌,踏着步子,一个个杀气腾腾。
小鬼子见了,绝对心惊胆战、屁滚尿流。”
孙麻子咬着牙,等一队八路军战士从身边走过去,才低声道。
“狗日的顺子,你给我等着,不把你打趴下,你是我爷爷。”
“我本来就是你顺子爷爷……”
“喂,你们,那队兵,给我站住!”
一道严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打断顺子。
五个人停下脚步,转头看过去,一个人小跑着过来。
穿一身整齐洁净、没有补丁的新军装,瘦脸颊、凸颧骨、眼角偏斜。
跑到近前,还没住脚,就开口了。
“你们是哪个连队的?行进队列怎么练的?为什么不穿戴军装?”
上来先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同志你好,我们不是连队的,我们是……”
这人连话都不让赵义说完,声色俱厉,“什么同志?称呼的时候要称职务。
不知道对方职务就要称呼首长。
你们新兵教员是谁?怎么教你们的?把你们的番号……”
孙麻子被顺子整的不痛快,刚解了禁,就又被人上赶着骂了一顿,心直口快。
“首长,我们是青山游击队的,接团长命令来根据地休整。”
“哦,这样。”
这人没话了,掉头就走,嘴里的话隐隐传来。
“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根据地……”
“这人谁啊?上来就训,连话都不让说,黄连长都没这么大派头,我看他就是奸……”
“麻子,闭嘴!”赵义一声喝住。
孙麻子自知失言,闭上嘴不再说话。
赵义左右看了一眼,小声说道,“从现在开始,这件事都给我烂肚子里,一个字也不许提,听见没有?”
王大呆傻,听没听到都一样,其余三人纷纷点头。
“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