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红梅确实是个机灵人。

赵义没特意告诉她侦察时应该着重的要点，她却能注意到敌人的人数和火力配置。

好好带一带，就能对游击队的发展起到大作用。

“麻子，一会放进了再打，机枪别响的太早。”

“明白了。”

赵义隐藏在射击位后，便衣队素养差、没有韧性，欺软怕硬，平时欺负百姓一个比一個勇。

遇到稍微有战斗力的小股队伍，连像样的抵抗都做不出来。

麻子机枪一响，恐怕马上就要把他们吓跑。

黄仁是汉奸头目，必须铲除，尽可能的放近。

三十多个便衣队，黑礼帽、黑褂衫、黑布鞋，白袖口、白袜脚、白里衬，斜挎枪套，手握驳壳枪。

黄仁当先居中，身后跟着一群，气势汹汹，衣角给风吹摆起。

五百步、三百步、两百步……

赵义三人神色自若，呼吸平稳，和鬼子小队精锐士兵相比，便衣队三十多个连碟小菜都算不上。

陶红梅趴在赵义布置好的另一个射击位上，两手紧握驳壳枪柄，一颗心砰砰直跳，枪口都快戳到自己脸上。

“哥，第一枪让我打，我想试试。”顺子的突然出声，要求开首枪。

赵义自无不可，“行，记住先打黄仁。”

“我说顺子，你狗日的行不行？万一第一枪没中，他们全趴下，可就不好打了。”

孙麻子在不远处的机枪位，抱着臂仰躺，嘴里嚼着草根，机枪脚架撑起，架在一旁。

顺子没说话，拉开枪栓，调稳呼吸，准星套住正中间的那个光头，脑海里竭力回响着在炮楼外开枪的那个夜晚的感觉。

手感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有手感不瞄也能中，没手感据枪瞄上一天该打不中还是打不中。

只能通过大量的练习，让射击的技艺不断接近拥有手感时的状态。

顺子扔手榴弹的手感没得说，如臂驱使，百发百中，至于打枪么……

难说。

孙麻子幸灾乐祸的趴过来，搂住机枪看笑话。

一百步，七十步，五十步。

顺子确信，手上这支友坂步枪的准星已经瞄死了黄仁那颗光头。

终于决定击发了。

砰——

“哈哈，没打中，还是看你麻爷的吧。”

顺子没中，孙麻子来精神了，哈哈一笑，机枪枪口哒哒不停，簇簇子弹射向便衣队。

友坂步枪一响，捷克式紧随着射出子弹。

三十多个便衣队当先倒下五六个，其他人吓得立即逃窜，躲到路道旁树后，借着树的遮挡，仓惶逃窜。

顺子恨恨地砸地上一拳，娘的，打不中不可恨孙土匪的嘲笑才最要命，怎么能让国民党嘲笑八路军，耻辱！

一拉枪栓，枪托再次抵肩，三点一线、呼吸平稳、轻叩扳机，赵义往常讲过的射击要点一一浮现。

砰——

“又没中！顺子你别浪费子弹了，看我的吧。”孙麻子更狂，捷克式机枪连响，击倒几个，吓得其他人躲在树后不敢动。

只有几个胆大的，还敢冒着子弹逃跑。

完了，连着两发不中，第三发要是不中，就真成孙麻子的笑话了。

顺子恼恨，第三枪必须中，不中不行，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扯开嗓子喊。

“哥，我打不中！”

赵义仰起头望一眼，孙麻子机枪点射，谁想退就得吃子弹，趴在原地动都不能动，成了活靶子。

剩下的便衣队，分成两拨一点一点的往路两边蹭。

正好指点指点射击要领，声音放高。

“打提前量，枪口瞄准的时候往前多瞄一点，别光死瞄人影，人是会动的。

他一跑，子弹就后面去了。”

《军地两用人才之友》

第一章，军事知识；第十七节，在不同条件下和对各种目标的射击方法；

第三分节，对地面运动目标的射击。

运动目标的位置、方向、速度和距离不断变化。因此，射击时必须取适当的提前量。

提前量的求法。对横方向运动目标提前量的计算方法是：目标运动速度乘弹头飞行时间。

按人体宽取提前量时，提前量除人体宽零点四米；按横表尺分划取提前量时，提前量除每一分划在实距离上相应的宽度。

……

……

赵义知道太过专业的术语顺子听不懂，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计算，将各种数据换成了简要的白话。

“距离瞄准目标一百五十步，准星稍向前瞄一点，一粒谷子的宽就行。

二百五十步，多瞄小半个准星；三百五十步，瞄半个准星加一粒谷子。”

《军地两用人才之友》中是数据，是由无数次实验得出的精准数据，数据一模糊，更多的就要依赖经验，进行准确判断。

游击班的临敌经验，不可以说不丰富。

孙麻子虽然叫得欢，赵义临时授课，也是竖起耳朵听，伏下身子，不再概略射击。

眼睛瞅着准星，向着目标前瞄一点，没有瞄死目标，而是瞄向目标前面的空处。

啥提前量啊？赵大队说的应该是这玩意吧？

瞄准不瞄人，非得瞄人前面，这能打中吗？

砰——

心里正嘀咕着，突然一声驳壳枪声响在近前。

对面树旁扑趴着一具尸体，显然是想趁机逃跑，结果却被一枪毙了。

三道目光看向枪响的方向，陶红梅双手持枪，双手被后座力震得上扬。

“我刚才听着队长讲，见有个便衣队跑出来，就打了一枪。”

陶红梅尴尬的笑着，不会是做错了吧？

队长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枪，那刚才这一枪岂不是……

姥姥的，真行！孙麻子精神抖擞，机枪拨成点射，瞄好准星，等待下一个逃跑的便衣队。

顺子眼睛明亮，原来得往前多瞄一点，怪不得我总是差一点打中。

那天夜里准星是瞄着枪口火光后面，正好把这一点给带上了。

顺子闹明白了射击不中的原因，那天夜里的手感逐渐回到手上，拉栓上膛的声音干净利落。

砰——

又是一声枪响，孙麻子懊恼，姥姥的又让人抢了！

不用看也知道，是顺子这个狗日的，小鬼子三八大盖的枪声很容易辨别，全班只有一支三八大盖，就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