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时已黄昏后。

一道匆匆人影进了团部大门，片刻后，又一道人影出了团部大门。

“赵队长，政委叫你到团部听命令。”

警卫员的声音惊醒了油灯下用手指头蘸着清水在桌子上写字的二位。

一个扯手榴弹挎包，一个扛捷克式机枪。

孙麻子挎包里，除了必要的装备物资，还多了一支捷克式备用枪管。

赵义一甩枪带，友坂步枪上肩，四人列成一队。

月光下，三人候在团部外，赵义走进院子。

“团长，政委。”

“县城里的同志已经送来信儿了，明天早上八点，送梁秀到县城南关外十五里。

那里会有一辆马车，驾车的马夫是個光头老者，右手袖子上绣了一穗麦花。”

“是！”

接到政委命令，赵义打敬礼。

终于要把那祖宗送走了，这几天天天缠着要加入八路军，加入游击队，实现报国理想，折磨人。

“对了，关于她说要加入八路军的事。

她父亲的意见是自己已经为革命出了力，不想女儿再来吃这份苦。

你拒绝她的时候不要太生硬，委婉一些，免得伤了有志青年的爱国心。

可以适当的给予一些鼓励，爱国不一定非要穿我们这身军装。

只要有心，谁都能为抗日做贡献嘛。”

拒绝，还不能太生硬，委婉，还得鼓励。

赵义抿了抿嘴唇，“是，政委，我一定做到。”

“等等，先别急着走。”坐在阴影里的团长站起来。

“团里比武的事听说了吗？”

“听说了。”

“有什么想法？”

“我们游击队会学习各连战士的长处，补足自身短板，争取下次也能在比武上亮相。”

赵义把身子扯回来，重新站直。

“你赵义少给我打官腔。”团长手指曲起，敲在桌子上。

“想亮相不用下次，这次就能亮。

每个连长对新兵分配都有不同的意见，我才举行这个比武。

彩头是赢了的人能先选兵员。

你赵义跟他们一样，也有自己的想法。

这次比武你能赢，我就允许游击队和县大队合并。

要是输了，就得归入新兵里，任其他四个连长挑。

你有没有意见？”

“报告团长，没有。”

“没有最好，比武时间定在三天之后，游击队先去完成政委的任务。

完成之后回来参加比武。”

目送着赵义走出团部大门，周政委呵呵笑起来。

“老吴，你觉得这回谁能赢？”

“这三个项目听着新鲜，其实还是打仗那一套。

当然是谁打得仗多谁赢。”

“这么说，你是认定六连能赢？”

“那还用说，建四连是为了增加独立团战斗力。

游击队进六连也能增加独立团战斗力，反正我不亏。”

“老狐狸。”周政委笑骂一句。

“归六连就归六连，张小米你得给我，他这条情报线对整个县城的地下工作有重要意义。”

吴团长随意地挥手。

“他还没长成，就算进了六连也是拖累六连战斗力，你看上他了就给你。”

四道多副武装的人影沿小路抄到青山镇东头，踩着月光回到崔庆才院子。

张小米和陶红梅的装具四人分携。

一进院子，没影没亮，黑乎乎静悄悄。

“老崔，老崔。”

孙麻子喊了两声，堂屋里亮起莹莹烛光。

崔庆才走出来，“你们可算回来了，再不来我就疯了。”

“你不是没心没肺的汉奸么，谁能把你逼疯，真新鲜。”顺子嬉皮笑脸。

“别笑我了，进来看看你们就知道了。”

进了屋子，梁秀被一条麻绳五花大绑在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

看见赵义进来，激动的唔唔大叫。

地上，洒了一地的汤汤水水，碎碟子碎碗。

“这是怎么回事？”赵义皱眉。

“你们走之后，这祖宗不安生，趁我和红梅一个不注意，溜出去在镇子里闲逛。

碰上了便衣队。

便衣队的看她漂亮，想用强，我找到她的时候便衣队把她逼在墙角，准备动手。

被我拿枪吓走了。

回来之后，这姑奶奶愣是说我是汉奸，和便衣队的是同谋。

我本来就是汉奸，说说也没啥。

可她又喊又叫，差点把游击队的事漏了，我说不通，只能把她绑起来。

喂她吃饭她不吃，嘴里的布一拿下来就喊。

愁死我了。”

“红梅和小米呢？”

“小米回来之后说可能泄密，跟红梅灭口去了。”

“唔唔唔唔唔。”

梁秀睁大眼，更加激动。

赵义头疼，梁家人对根据地有恩，这样对梁秀肯定不好。

看梁秀的样子，一把她嘴里的布拿下来，就没完。

明天就要把她送回去，要不就这样不放了？

从青山镇到县城还有几十里路，绑着她怎么走？

见到梁家人怎么交代？

难办。

“你给我说实话，碰没碰她身子？”

“没有，绝对没有。她人一不见我就跑出去找，找见她的时候，那个便衣离她还有两步远。

除了绑她的时候碰了她的胳膊，其他时候都没碰过。”

崔庆才举手发誓。

“再说，我喜欢的是李寡妇那号能生儿子，不喜欢浑身排骨没有两斤肉的。”

“你去外面迎迎小米和红梅。麻子把地扫了，顺子再去盛碗饭。”

赵义蹲下来，盯着梁秀眼睛。

“梁小姐，这处地方是游击队的落脚地，一旦暴露所有人都有生命危险。

我给你解开，你不能喊。”

梁秀连连点头。

塞嘴的布拿下的一瞬，压低的委屈嗓音响起。

“赵队长，崔庆才绝对是汉奸，不然为什么他会出现的那么及时。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那个时候来？”

赵义低头解绳子。

“梁小姐，崔庆才本来就是汉奸。”

“那你们还把游击队放在这儿？”

“人有好有坏，汉奸也有好有坏，这么简单的事情省城学校里的老师没讲过吗？”

赵义语气冷下来，不等梁秀回答，继续说。

“梁小姐，你明明知道游击队的身份不能暴露，为什么还要出这个院子？为什么还要喊叫？”

“我……”

“哥，饭来了。”顺子端着碗进来。

赵义轻叹一声，“梁小姐，先吃饭吧，吃完饭早点休息，今天半夜有行动需要你参加。”

“行动？好，我这次一定服从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