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两个游击班,两个班长,一個副班长。
举手表决四比一,王大力惜败于四人之手。
四人一下振奋起来,脚步有力,向着鬼子枪声侧面行进,扛着弹药箱的王大力不得不加快速度才能跟上。
鬼子枪声开始动了,枪声与枪声之间的间隔拉长。
王大力絮絮叨叨不停。
“你们就作死吧!排里最后这点家底儿全让你们给折腾光。
鬼子打不死你们,赵队长也得踢死你们!
但凡我帮你们求一句情,都算我王大力心软。”
“大力,你这是啥话。”孙麻子还有余力搭茬。
“你想啊,鬼子手里的三八大盖的子弹跟手榴弹咱都能用得上。
缴获了这一伙鬼子的物资,大家的弹药不都补充上了?
各班战斗力不都恢复了?
别说在这拦着鬼子,咱就算去帮警卫排跟六连打县城,那也不是个事!”
顺子身瘦体弱,说话见喘。
“土匪总算说句人话。”
“什么叫‘总算说句人话’?你狗日的——”
“罐头!”
“——诶嘿嘿,顺子哥,我刚才说得好听不?
要不我再给你叫两声,汪汪。”
“两位,你们还有闲心瞎聊,要我说咱回据点等着。
赵队长肯定会回去找咱,不能让他落个空啊。”
王大力将右肩的弹药箱换到左肩,“小甲,小武,你们说是不是?”
眼神瞟过去,话语间隐含威胁。
两人避开威胁眼神,支支吾吾的应两声。
“好,既然你们也这样认为,那我重新发起投票。
三比二,顺子、麻子,咱们回据点。”
“那个,那个,大力哥,我觉得麻子哥说的没毛病。”
小武抬头,眺望远方,避开王大力投来的视线。
“咱们有重机枪,有一箱子子弹,找个好地方架机枪。
麻子哥打机枪,小甲当副射手,咱们三个压子弹。
机枪一响根本不用停,说不定还真能把这伙鬼子灭了。”
“小甲,你呢?”
“大力哥,我觉得小武这个混蛋说得对。”
“你奶奶的才是混蛋!”
四比一,再度战败,王大力长叹。
“我真是信了你们的邪!”
……
前方树林里只有一人埋伏,射出两发子弹,意在击毙军犬。
鬼子小队长看破赵义的意图,没有下令追击。
这支小队的任务是追击那支只剩十几人的支那连队,一人与十几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小队射出一波弹雨,逼走林子里的袭击者,继续跟着军犬前进。
行进之间警惕了许多,友坂步枪端在手里,向两侧防御。
七九步枪覆压杂草,瞄准基线后的眼神凌厉。
鬼子不上钩,赵义绕前至乱草丛中,继续瞄那狗。
两枪不行打四枪,四枪不行打八枪。
那狗沿童连行经过的既定路线前进,一次次打下去,总有能蒙中的时候。
两百步,一百五十米,赵义单膝跪于杂草之间。
左手抓握枪带横于身前,手腕架二道箍,右手持枪柄,右脸颊紧贴木制枪托。
鬼子有了防备,卧姿射击不易撤退。
四周杂草半人高,蹲姿射击既有隐蔽性,又有射击稳定性。
枪响后转身就能离开。
一百步,根据军犬四蹄迈动速度,调整提前量。
屏息凝神扣扳机。
扳机扣落,看也不看,左腿蹬地,迅速没入林丛。
子弹穿过身边,射断草茎。
一轮弹雨,机枪响都没响一下。
看来没有射中,赵义眸子平淡,大步跑动。
回头已经看不见鬼子身影,穿行到路的另一边,倚靠树干趴下。
枪身贴着树根。
蹲姿射击,狗的位置低于枪口位置,子弹轨道有下行角度差,射击难度加大。
趴伏树根下,令枪身与军犬高度处于同一平面。
身子一翻便能躲到树干后。
眼睛瞄着远处鬼子还没出现的地平线,余光中突然有几个鬼鬼祟祟的头探出来。
三年式重机枪架上路侧高地,五个人围着重机枪啊忙碌。
布置重机枪位,收集树枝灌木做掩护,放平保弹板压子弹。
“这个坡不平,机枪脚架空了一块,小武你去给我找块石头来垫着。”
孙麻子摆正重机枪,比清射界,作模拟射击。
“小甲你来给我当副射手,子弹一定要连上。
咱就靠这它来压鬼子,中间停一下,鬼子都能找着反击的空隙。
到时候三挺轻机枪,二十多条三八大盖有咱们受的。
扛着这重玩意,跑都跑不了。
哎呦喂——”孙麻子一把撇下机枪。
“顺子哥,压子弹这种小活儿怎么能劳您老人家亲自动手。
让我来,让我来。”
任由孙麻子接过黄澄澄的六五子弹和保弹板,顺子很满意。
“不错不错,麻子同志好好干,两个月我给你减三天。”
“谢顺子哥隆恩。”
这四个人怎么看怎么不靠谱,难道就这样把一箱子弹全交代出去?
王大力徒呼奈何。
“大力,你也别闲着,咱五个就你扛着枪。
你随便找个地儿猫着,打黑枪。”
王大力拽着七九步枪带,一步一回望,可惜了了!
保弹板扣合子弹,咔咔声悦耳。
重机枪的黑铁与六五子弹的黄铜,在阳光斜落下反射冰冷暴力。
一只脚迅猛无声地出现。
顺子捂着腚哎呦,“土匪,你他娘的敢踹我,罐头不想要了是吧?!”
“谁踹你了,我才没,没,没——”孙麻子咔吧一双匪眼,缩下头,声音逐渐放低。
“没踹我你心虚什么?”顺子感觉身后一阵冷,不自觉的回头看一眼。
脸色僵住,讪笑,“哥。”
“你们在这干嘛?”
孙麻子揣起保弹板藏在身后,摇头匪首,“没干嘛。”
小甲小武挨在一块儿,举手捂住脸,心里默念‘看不见我’。
还没走远的王大力回望重机枪,脸色一喜,腾腾腾跑过来。
“赵队长,我要告状!”王大力控诉。
“他们四个想用这挺重机枪打鬼子,我劝不住他们。”
“谁的主意?”
“是顺——”孙麻子看到顺子嘴唇无声开合,说出‘罐头’两个字。
无良土匪伸手一指。
“小甲,他自从上次在炮楼里打过一回重机枪,一直想找机会打。
我跟顺子一直不同意,小甲一直撺掇我俩。”
顺子满意的点头。
王大力惊于土匪的无良。
小武向外侧迈出一步,手指一横。
“就是小甲,昨天夜里二班宿舍聊夜话,我们都认为重机枪的火力比不上掷弹筒。
小甲非得说掷弹筒不配和重机枪比,还说要让莪开开眼。”
小甲脸庞通红,无力辩解,“你,你们——”
军犬一身黑皮在路头上出现,鬼子有了防备,两侧各派出一支小队前出。
机枪射手端着大正十一式,随时可以开枪。
孙麻子、小甲、小武,还有顺子,四人捂着腚趴在重机枪旁。
“一会儿我会在另外一个方向开枪,如果我打中狗,你们就撤退。
如果我没打中,你们就开枪,不打人,只大狗,把那条狗给我扫死。”
“放心吧赵大队,铁定给你弄死它!”
赵义撤下重机枪位,淡淡说道。
“你再领着他们扯淡,他们该挨的脚都算在你头上。”
孙麻子感觉腚后边一凉,捂着腚连揉两下。
“大力,你带队,谁不听你的回来告诉我。”
赵义弯腰,拎着枪前出一段距离,看不到鬼子后,穿行过路,回到选好的树干旁射击位置。
拉栓,检查弹仓,王大力据枪。
“听到没有,你们四个再瞎闹,赵大队可饶不了你们。”
孙麻子扭头,后脑勺撇向王大力。
“我不跟叛徒说话。”
两个脑勺转给王大力,小甲脸上的红还没消退,默默转过头,和小武看向同一个方向。
“嘿,我成叛徒了?”
王大力贴着枪托的脸颊微抬,“好好好,那我就把叛徒当到底。
四位不跟我说话归不跟我说话,我说得话你们要是不听,可别怪我到赵大队跟前告状。
到时候小心你们的腚。”
四人不自觉的晃了一下。
那狗警觉很多,低头嗅味时绝不过多停留,闻完后立即向下一处。
涎水挂着犬牙,训犬员手里的铁链绷得笔直。
军犬距离七二九枪口一百步,距离侧方重机枪不到八十步。
五个人聚在一起,气味大,再往前容易被发现。
瞄准基线不断延长,落在那畜生前方一个身位。
啪——扳机扣动。
黑皮畜生突然停下,在路边一朵野草上嗅。
瞄准基线穿过原先预判的落点,七二九子弹穿透训犬员左腿上紧绑的白色绷带。
子弹穿腿而过,训犬员倒地。
“中没中中没中中没中?”
下方一片混乱,两侧的小队将训犬员和那狗围在中间。
一条条打着白色绑带的腿挡住五人视线。
“你催什么催,我这不正看着呢吗?”顺子探出头眯着眼。
“不用看了,没中。”王大力说道。
“你个叛徒,你说没中就没中?”
“赵队长把这个给我了。”
顺子回头,十三年二式望远镜贴在王大力眼睛上。
孙麻子坐在重机枪位后,双手握住枪柄,调转枪口。
“上回我想偷摸拿来看看,赵大队直接给了我一脚。
竟然直接把它给你这个叛徒了,没天理啊!”
王大力拿下望远镜,“你那是要看?那是要拿去在花红面前显摆吧。”
三年式重机枪嘶吼咆哮压住王大力的话音。